婚事还没着落,他心眼子倒是比谁都多。 费康顶着三道眼刀子,心里默默擦了把冷汗,同时将手里的白色瓷瓶又往翟似锦跟前递了递,“诶,郡主,您收好。” 翟似锦浑然没了脾气,接下药,长舒了一口气,“回去告诉他,好好养他的伤。”不要再打别的歪主意。 费康讪讪笑,连声应下,麻溜走了。 翟似锦心烦意乱,瞥见张承衍递来目光,下意识心虚地握住掌心的瓷瓶。 “满寺庙的人都不知道廷尉署受了伤,郡主却知道,还特地给他送药,这交情可真不一般。”张承衍语气里有些失落,面上微微笑,眉眼温润得很,“既如此,在下就祝愿郡主早日心想事成。” 翟似锦不知为何,竟想起白日里陈熠对她说过的话。 彼时他厚着脸皮张口就来,非说她喜欢他,还让赵奕牵线搭桥,说保管她能如愿以偿。 如今连张承衍都以为她想嫁给陈熠,真是稀奇,陈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张承衍见她久久不说话,自以为得了冷脸,但从小的家世教诲不允许他有任何失礼之处,于是他忍下不悦,拱手说了句告辞,就匆匆告辞。 等他走远了,出去院门再也看不见身影,赵宜乐才推推翟似锦的肩膀,问道:“表姐,人都被你气跑了,你还在想什么?” 翟似锦回过神,看了眼手里的药瓶,随手塞给赵宜乐,就兀自抬步往自己的房间回去。 赵宜乐跟在她身后,念叨一路,“表姐你当真要嫁给陈廷尉了?这是好事啊,皇兄知道么?还有母后,母后要是知道你自己把婚事解决了,只怕高兴得整宿都睡不着觉。” 翟似锦有些晃神,只听到她后半句,反应着半晌才点点头,附和道:“是啊,舅母要是知道我跟陈熠牵扯上关系,是得气得整宿睡不着觉。” 且还有长宁帝那关,翟似锦一直都不敢想。 也就赵奕那样没良心的,三言两语就被陈熠诓进圈套里,等回了宫,长宁帝定然先第一个扒他的皮。 …… …… 经此一事,翟似锦再也懒得去探望陈熠。 休息两日过后,她去陪着萧皇后去佛前祈福,抄写了不少佛经,半个月下来,手腕废得几乎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临走的前一天,萧皇后终于把她和翟似锦叫到跟前,请主持慧方大师替单独她们算了一卦。 算的姻缘卦。 翟似锦不信佛,只当陪萧皇后打发下时间。 赵宜乐更不信佛,跪在佛祖脚下也没个正形儿,低头揪着翟似锦宽袖边沿缀着的细珠子玩,时不时看一眼慧方大师手里的签文。 佛殿里没有其他外人,萧皇后望着慧方大师,神情有些紧张,“如何?” 慧方大师摊开两支签,双手合十,对她行了佛礼,“回禀皇后娘娘,老衲方才替三公主和清阳郡主解了签,佛祖示下,皆是下下签。” 下下签,凶兆。 翟似锦听见这个结果并意外,自己跟陈熠不是一路人,会摇出一支下下签,不算奇怪。 赵宜乐听见这话反应有些激烈,蹭地站起来,起身时还不小心将蒲团踢开三步远。 “母后,他这签不准!”她满心想的都是那个跟自己一说话就会耳尖发红的小侍卫,哪里容得下有人说她情路坎坷,“不就是随便摇出一支签,凭什么就说我的姻缘不被老天爷祝福了?” 萧皇后严厉呵斥道:“胡闹,这是慧方大师的签,怎会有错。” 她只当是赵宜乐年前退了晋阳侯府的好婚事,如今才会得了支下下签。 而慧方大师随后说的话,无疑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三公主贵为天之骄女,一生富贵无忧,但也须得晓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福气过多则易折损,因果轮回,厄运也会接踵而来。” 萧皇后不免提心吊胆,焦急问道:“可有解法?” 慧方大师道:“无解,一切就得看三公主的造化了。” 赵宜乐顷刻间面如死灰。 翟似锦怕她难过,起身上前拉了拉她手腕,示意她不要在萧皇后面前路出马脚。 慧方大师随即拿起另外一支签,对翟似锦接着道:“郡主这支签,也是下下签,但有绝处逢生之相,前世你命格不好,今生是福报临门。” 翟似锦顿了顿,眉头紧锁。 她很想问问大师,她活了两世,虽是上天的安排叫她改变了命格,但这福报又该从何说起。 她想着想着,不由问出口,“敢问慧方大师,我这福报,从何说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放在十一点之后~小可爱们等不及就先睡吖~
第31章 佛门有规矩, 能窥探天命,但是不能泄露天机。 以至于翟似锦并未从慧方大师那里问到什么,只被敷衍了一句:万般看命数。 但命数这个东西, 玄之又玄。翟似锦再也不信佛祖这套说辞了。 次日是回宫的日子,翟似锦好不容易起了个早, 临了被女官素铃喊去隔壁, 说是赵宜乐遇见了难题。 也不知道赵宜乐是哪根筋搭错,今天突然嫌弃素铃手艺不好, 偏要翟似锦替她上妆绾发。 稍一拾掇,两人耽搁了不少时辰。 等她们赶到大相国寺外,跟萧皇后的仪仗汇合时,随行的官员女眷早已等候许久, 就差她们俩了。 意料之中, 挨了萧皇后一顿责骂。 万幸赵宜乐还算有良心,知道翟似锦是自己连累的, 悻悻然揪着她衣角, 连饶求饶,“表姐我晓得错了,等回宫后我一定好好给你赔罪!” 翟似锦没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只是目光穿过仪仗队, 看到后方和赵奕骑马并肩的陈熠,微微蹙了眉。 赵宜乐毫无察觉,挽着翟似锦就往她们的车驾走去。 刚好就停在了赵奕和陈熠的马下。 赵奕挑挑眉,轻斥道:“姑娘家就是麻烦,赶紧上车, 别磨磨蹭蹭了。” 赵宜乐鼓了鼓脸,憋着委屈说不出来。 翟似锦拉着她劝了劝, 正要上马车去,耳侧响起陈熠开口对赵奕说了句,“公主和郡主尚且年轻,贪玩忘时也是正常的。” 赵奕顺着他笑了笑,眉眼促狭,“想替似锦说好话就光明正大的,捎带上宜乐做什么。” 听到这话,翟似锦不得不回头,凉凉瞥了眼赵奕,转头又对陈熠道:“上次见你伤得起不来床,这会子骑着马下山,不怕颠着?” 她记得他除了背上那些磕伤刮痕,腰间还受了刀伤。 不料陈熠想也不想就跃下马背,故作沉吟道:“难得郡主关心臣的伤势,如此臣岂敢辜负郡主的心意,这便换乘马车回京。” 翟似锦突然很后悔跟陈熠说话。 尤其赵奕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翟似锦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匆匆拉着赵宜乐走上马车,打下帘子,再也不想看到陈熠嘴角噙笑的样子。 都怪赵奕给他撑了腰,倒叫他有恃无恐,行事越发孟浪了。 众人离开大相国寺,回到皇宫已是日暮黄昏。 不少女眷们在半道就各自辞行回府,翟似锦和赵宜乐的马车却是直入宫门,停下禁庭中。 陈熠的马车被拦在宫门口,下车步行入宫,陪赵奕去到太极殿,向长宁帝汇报翟似锦在大相国寺被掳走的事情。 宫殿巍峨,太极殿中灯火通明。 长宁帝批阅完一整日奏折,倚在龙椅上捏着眉心,静听着赵奕徐徐缓缓的汇报声。 “……那贼人自称是城外翻云寨上的匪徒,受人之托抓走似锦,是为找陈廷尉寻仇。” 赵奕自认为说得条理清楚,且翟似锦毫发无损,想来长宁帝并不过多责怪。 这厢他想法刚冒头,尚未抬眸,脑袋上就被结结实实砸了几道折子。 长宁帝盛怒拍桌,“何等罪人如此猖狂,朝廷里无人可用了?连郡主在大相国寺里都能被毫无察觉地带下山去,那天晚上值守的侍卫都干什么去了?!” 赵奕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侍卫都干什么了,他只知道那两个贼人本事不小。 嘴上说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但稍一细想,倘若山贼都能有这等本领,那要是入宫行刺,岂不犹过无人之境? 也难怪长宁帝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捋了捋心思,避轻就重道:“父皇消消气,似锦当夜虽是被贼人带下山去,但好在陈廷尉营救及时,似锦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长宁帝气得胸口直跳,转头扫了陈熠一眼,面上依旧龙颜大怒,“既然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土匪,给朕派人去剿了,一个不留。” 陈熠感受到皇帝略有深意的一眼,眉梢刚挑起,身侧赵奕便急着开口劝阻,“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你再说一遍?”长宁帝气得又抄起折子砸了他,“朝廷这些年养了多少废物,连天子脚下都还留存着匪患!今时绑的是似锦,往后又该绑哪个朝廷命官?” 赵奕闭了嘴。 刚才他还在想那两个贼人的身手如果摸进皇宫会怎样,现在长宁帝这样的说法,他没得反驳。 不过长宁帝想剿匪,他还是得劝一劝,“父皇三思,山贼占地为王,无非是占着山头地形的优势,朝廷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这又刚过完年,怕是劳民伤财,还不得偿失。” 他提的意见中肯,却无疑是在长宁帝怒火头上浇油。 眼看长宁帝抄起手边的砚台又要砸过来,他还在迟要不要躲开,刘公公率先手疾眼快将长宁帝拦下,心惊肉跳地劝道:“陛下息怒,这可使不得……” 砸两道折子算是轻的,这砚台要是砸过去,只怕太子殿下三五日都不用再下床了。 长宁帝给赵奕下了最后的命令,“派人,剿匪,你亲自去。” 赵奕无奈,“遵命,父皇。” 长宁帝将他极不情愿的模样看在眼底,偏头又扫了眼陈熠,“爱卿跟匪徒交过手,知他们几分根底,便跟太子一起去吧。” 陈熠眉梢微动,直言拒绝道:“臣那日救郡主时受了伤,今日若非听闻陛下召见,臣只怕撑不到进宫来。” 长宁帝已不似先前那般震怒,缓和下来后,又恢复成往日里人前和蔼仁慈的皇帝,“爱卿受伤了?” 陈熠轻垂眉眼,恭顺道:“为郡主受伤,是臣的本分。” 长宁帝笑了下,“既然受伤了,就好生回去养伤,剿匪一事交给太子吧。” 陈熠垂眸笑道:“陛下派遣太子殿下去剿匪,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殿下久居深宫,一人怕是难为琢磨山贼的习性,臣倒有一人举荐,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谁?” “晋阳侯。” 长宁帝一愣,想了想,才缓缓应允道:“晋阳侯从前在军营里就是一把好手,如今回京数年,倒也算埋没他了。好,就依陈爱卿所言,朕让晋阳侯陪着太子一道去城外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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