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松口放人,若是几位大人有个好歹,尔等竖子便是抗旨!” “锦衣卫又如何,锦衣卫也得依法行事!” “宣平侯可也在里头呢,霍大人几年前谋害亲弟不成,而今又要弑父吗!” 话音落地,周遭顿时静了下来。 那激情喊话的是御史台的大人,一张嘴生来就是找茬的,平日里弹劾多了,今日也没控制住,然从前是在朝上,还有几分保障,眼下却不是了。 见霍显停在石阶上,恰就站在阴阳交割处,侧目看过来的那半边脸阴着。 怪吓人的,那大人当即便惶惶住了嘴。 霍显进去诏狱,有狱卒将伤员抬了出去。 他抬手在鼻下挥了挥,“可有人亡?” 篱阳道:“暂时没有,那火.药力度不强,只分别藏在了多处,尤其是几处牢门被炸开,有犯人趁机想跑,大闹了一场。” 好在诏狱里外森严,跑得出第一道门,也跑不出第二道门,除非整个诏狱都炸了,否则想逃狱绝无可能! 只是眼下里头太乱了。 牢门坍塌,受伤的狱卒和犯人呻.吟苦叫。 霍显踢开一个试图抱住他腿的犯人,道:“三法司和九玄营的人呢?” 篱阳道:“好在那几位都关在别地,重兵把手,没出岔子。” 篱阳说罢稍顿,知道霍显想问的不是这个,于是又说:“宣平侯与那些人关在一处,也平安无事。” 霍显“嗯”了声,凝眉环顾一圈,只觉得心下不安,他蓦地停住往前的步伐,叫来南月:“府里可还好?” 南月怔了怔,恍然道:“主子是担心……您放心,我特意嘱咐过,今日那些护卫绝对不离夫人寸步!” 霍显不放心。 诏狱里的呻.吟缭绕,他神色渐渐凝重。 老话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 他当即掉头,“回去!” 然就在这时,一扇完好的牢门里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霍显的衣袍,他鼻青脸肿,头发丝冒着烟,浑身脏乱看不出模样,他大喊道:“霍大人!可是霍大人!” “放肆,还不松手!” 有狱卒见了,忙踹开那只手。 霍显像是见惯了这些事,并未理会,提步就要走,然背后那人大喊:“霍大人!我姑母原是姬府顾姨娘身边的嬷嬷,您不是看姬崇望不惯么!我、我有姬崇望的把柄,可是比霍姬两家联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之事!” 说到最后,那人像是受够了诏狱的折磨,哭着喊起来:“霍大人您救救我,放我出去吧……” 狱卒一棍子打在牢门上,喝道:“莫要喧哗!” 随后又对霍显说:“大人,此人是上回随着赌场那批人一并逮回来的,一问三不知,这几日更是疯疯癫癫,一会儿嚷嚷着自己背靠姬家,一会儿又吵着见您,我看他就是想跑!” 霍显回头看过来,沉默少顷,负手走来:“叫什么名字。” 那人抹了把脸,道:“小、小人孙志兴!小人的姑母姓孙,确实是已故的顾姨娘身边的嬷嬷,大人不信大可去查!” 霍显微微颔首,道:“把这人押下去,待我回来再审。” 狱卒忙应了是。 孙志兴却不知这话何意,还以为小命难保,哭天喊地地被狱卒拖到了单独牢房。 而后霍显阔步走出诏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府上,果真不见姬玉落人影,彼时南月给护卫发了暗信,过了半响不见回信,才知事情坏了! 刘嬷嬷不知事情缘由,路过时顺嘴说道:“主君可是在等夫人?夫人一早便要了宫牌,说是要进宫拜会惜妃娘娘。” 刘嬷嬷瞅着天色,嘟囔道:“这时辰还早呢。”
第39章 红霜第三次拨开了车帘。 如此举动让碧梧心下难安,她攥住裙角,没头没尾地问:“小姐……不会出事吧?” 红霜不答,只面上多了两分凝重。 按理说,今日的行动孤注一掷,小姐不该耽误太久,可这时辰显然已经超出预计,但里头风平浪静的,也不像是出事儿的样子。 许是被什么绊住脚了。 红霜这样想着, 第四次想去拨车帘,然而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唰”地一下拉开车门,红霜和碧梧皆是一惊,抬目而视,看到的便是一张昳丽而冷肃的脸。 碧梧莫名心慌,道:“姑、姑爷?” 霍显却是扫了眼车室,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去。 霍显递了宫牌,禁军守卫不敢拦他。 霍显进了宫后,以他的身份不好进后宫,是以径直去了司礼监问赵庸的行踪,小太监不宜有他,指路道:“这会儿没什么事儿,督公有些累,在值房歇着呢。” 于是霍显遣人递了信,只说有事寻赵庸商议。 还话的是赵庸的心腹之一,是胜喜死后才提上来的,太监掐着尖细的嗓音,恭敬道:“督公正与厂臣议事,霍大人要不再等等?” 霍显笑道:“也不是要紧事,明日再说也一样。” 转身时,他面上便没了笑。 南月低声道:“属下方才打探过,禁军那里无事发生,会不会夫人其实没做什么,真去了惜妃处?” 但很快,南月的期许就落空了。 派去打探的内侍来传话,却说:“霍夫人进宫不久便扭了脚,引路的小太监去请轿撵时人就不见了,惜妃娘娘还纳闷呢,只让人暗里找着,也不敢声张,就怕夫人在她的地界出了事儿,大人您要向皇上问责她。” 霍显揉了揉额,只觉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一时也不知这结果是好是坏。 还是大意了。 他都堪堪才能从她手里讨到些许便宜,那些护卫如何能看得住她,泥鳅一样,就该给她拴着,霍显面上云淡风轻地想。 南月看着自家主子晦暗难明的头疼表情,竟一时觉得稀罕,过了会儿挥手让内侍走了,才说:“那我们……” “闹出点动静,督促禁军加强防守。”霍显缓缓吐息,看向那巍巍宫墙:“宫门给我守死了,尤其是九重门!” 先前宫中出了刺客,本身就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此时随便出点什么事,都足够让禁军杯弓蛇影,就算他们懒散,顺安帝那惜命鬼也不会允许。 且看她安排红霜在外接应,想必也不想葬身宫中,严防死守下,她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不会贸然出手。 南月忙就去办。 无诏入宫,虽此处不到真正的禁中,但也不宜久留,霍显很快就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轻风拴在宫门墙角,它似是对这一方杂草格外偏爱,平日里也好吃好喝供着,偏爱咬这干涩难嚼的,不知道什么毛病。 霍显拽了它两下,它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走。 不及上马,竟然是萧元庭从太和门内追了出来,他边跑边摇手,生怕霍显瞧不见他,唤道:“遮安!遮安!” 他跑到跟前,喘气儿说:“还真是你啊!巧了,今儿我在府里做东,刚从宫中乐坊请来几个美人奏乐助兴,走走走,一起啊!” 霍显在他那只手搭上肩时皱了皱眉,转头便笑了,“今儿什么日子?” 萧元庭“嘿”了声,说:“新得了个舞娘,可得劲儿呢,小爷今儿请你们开开眼!” 霍显嗤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改日吧,一堆事儿呢。” 萧元庭也知道诏狱出了事,深表同情地看了霍显一眼,挥手告别,迫不及待去回去欣赏他的美娇娘了。 姬玉落一手扶墙,一手捂唇,只觉头晕想吐,手脚发软,鬓边汗如雨下。 密道阴潮,有一股诡异难闻的气味,极易让人想起些不好的回忆,姬玉落咬牙前行,磕磕绊绊地走了不知多久,只估算着大抵从禁中到宫门,也不过如此。 然她还是低估了这条密道的长度。 眼前乍亮,姬玉落抬手挡了挡,方看清这是一间茶室,两边的窗子半开,传来周遭热闹的吆喝声。 竟然已经到闹市了! 她蹲下身子,听到赵庸的声音,还有一陌生男子,看样子像是茶楼掌柜。不多久,赵庸换了身常服,便与同行的厂臣离开了。 姬玉落站在二楼窗前俯瞰,一辆简洁不显眼的马车就停在窄巷里,趁那车启程,她极快地翻过窗栏,轻盈地落在马车后车辕上,悄无声息地钻进遮盖杂物箱的粗布里。 随车一路颠簸,姬玉落趁机发了暗信,又沿途一路留下了行迹,通知红霜从宫门撤离。 她也没料到,巍峨森严的皇宫,竟还有直通宫外的密道。 喧嚣声逐渐褪去,马车停在一扇角门旁,然就是这角门,也修得十分庄重。 尤其是门口两尊石狮子,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姬玉落等赵庸等人跨进角门,小厮将门一拴,她才抬起眼看门匾——镇国公府。 是萧家宅邸。 此时,萧宅内。 后院一片祥和安宁,前院却鸡飞狗跳。 天将暗未暗,舞台便已经搭起来了,几个从宫里请来的乐娘齐站一处,身姿婀娜,却站得端庄,令人垂涎。萧元庭倚坐在旁,美人在怀,撑着脑袋指挥这那。 赵庸自抄手游廊而过,脚步停了半顺,摇了摇头。 门子将其从隐蔽的路引至水榭书室,那里坐着个中年人,正是镇国公萧骋。 他的身材不算魁梧,反而有些冷淡儒雅,不像是个豪爽的武将,反而像是心思深沉的文人。 赵庸来了,他甚至不起身迎接,反倒还坐于上首品着茶,眼都不曾抬一下。 气氛是说不上来的诡谲。 姬玉落蹲坐于高处,揭开屋顶上的一块砖瓦,视线在萧骋脸上停留良久,萧元庭她还认得,萧骋却是不认得,想来是没见过。 那日在街头偶遇萧元庭后,她便命朝露打听过萧家。 据说萧家在三十多年前曾一度落败,险些要到满门流放的境地,后来不知怎的,又起死回生,渐渐恢复元气,尤其在萧骋袭爵后,公府的境况一日比一日好。 是以也有人说,是萧骋一手拖起了镇国公府。 然而比起前几代国公,萧骋实则少了太多血性,真要剖开来分析,萧骋好似就是运气好些,官运通达,一路走得很是稳当。 十年前,也就是显祯末年,萧骋任巡查御史一职,奉命监察宣州三地,云阳便属其一,直到五年前方卸职回京,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姬玉落能在云阳看到萧元庭的原因。 诚然,这些经过姬玉落也是如今方查知。 却是没料到他与赵庸还有什么干系,可据朝露打探,这镇国公府谁也不沾,从不卷入任何党派之争,看来表象也不可尽信。 只是太巧了,不知萧家与从前那事有没有干系,姬玉落皱了下眉头,沉思间却听一声喝—— “喂!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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