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拿起一颗红色珠子,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绿点。 “我虽知道这赤珠花的来历,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为什么吴迁却要牺牲自己的性命,难道就为了让你知道这件小事?”张子鱼不解地说道。 褚昱放下珠子道:“他自然不愿意牺牲的,只是因为有人布了一个局,他是引东宫入局的第一个棋子,然后你是第二颗棋子。” “难怪那天吴迁看我的眼神好似仇人一样,原来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得冒极大的风险,可是,这布局的人又怎么知道我去过刘家村,知道这赤珠花,除非,”张子鱼好似醒悟过来,“两年前那家富户请我师父去布置风水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可这也不对,就算我知道赤珠花的来历,如果我忘记了或者忍住了没有在你面前提起,那这个局岂不是白费了!” “还有,如果你一辈子不来京师,那这个棋局也无法继续下了,除非布局之人知道你一定会来京师。”褚昱说道。 张子鱼回忆了一下,想起刚到汝阳县不久,就有人来打听三人的来历,师父怕有无赖之徒看上张子鱼,就说出张子鱼是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官家子女一般人自然不敢招惹,恐怕就是那时候被有心人听了去,知道自己家在京师。 “你师父去世你就和你师母回了京师,这便是棋局的开始。”褚昱说道。 听褚昱提到去世的师父,张子鱼心里一阵悲伤,而后又盯着褚昱:“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去世了,你调查过我!算了,你查我本就该在意料之中,不过,干嘛费那么大的劲布这种极有可能失败的局,如果要让你知道赤珠花的来历,直接找人在你面前说出来不就行了。” 褚昱说道:“我也觉得费解,只觉得布这局的人行事很是怪异,现下虽搞不清他们的目的,我却知道大概是和谁有关,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官家的事情,”张子鱼道,“既然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可以走了吧?” 褚昱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又细细品起了茶,思考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张姑娘知道刘家村的位置,那可否请张姑娘为我东宫的人带路,去刘家村查探真相。” 张子鱼惊讶得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汝阳县离这儿十几天的路程,来回就是一个月,你们自己去汝阳县打听不就行了。” 褚昱盯着她说道:“第一,这汝阳县叫刘家村的必定不止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刘家村,所以最好是由张姑娘直接带路更省时;第二,我知道张姑娘一直在外游历,知晓民间的风土人情,我一直待着宫中,对民间知之甚少,所以路上遇到的许多事情得请教姑娘,第三,”褚昱顿了一顿,“我知道路途辛苦,自然会许给张姑娘一些奖赏。” 奖赏,慈孤堂的孩子自有官府拨付钱粮,自己在家中也不怎么花银子,要这些奖赏有什么用,更不要说那些毫无用处的虚名了。张子鱼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客气道:“谢谢褚大人的好意,只是子鱼还要在家中侍奉母亲,想是帮不上大人的忙,这些奖赏也不必了。就此告辞!”说完,张子鱼便起身准备走。 褚昱倒也不急,头都没抬缓缓说道:“若是可以许你婚嫁自由呢?” 婚嫁自由,婚嫁自由,婚嫁自由,张子鱼脑袋不停转着这几个字,她收回了脚,回头看着褚昱,褚昱一直不喜形于色的脸上微微的得意,而且他毫不掩饰这种得意,就好像在陷阱中准备了猎物无法拒绝的诱饵,然后等着看猎物心甘情愿的跳进来。 这个该死的褚昱,怎么把自己看得这么透彻,张子鱼重新坐下来盯着他问道:“你真的可以许我婚嫁自由?” 褚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一脸淡然回看着她:“自然可以,如果你帮我干成这件事,于太子也是大功一件,太子自然会请朝廷颁下赏赐,你想要婚嫁自由也没什么难的。” “不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可以一辈子不嫁?”张子鱼仍是有些不信。 “当然,你如遇不到想嫁的人可以一辈子待在家中,有皇家的威严在,你父亲得养你在家中,旁人也不敢说你闲话。”褚昱说道,“还有,这次行事极为隐秘,你与我同行被人知道又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将来自然不会以这件事来奖赏你,会借着其它的理由奖赏你。” 张子鱼心里开始打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光是带路那么简单,东宫要调查的事情,肯定会遇到各种危险,可是,婚嫁自由,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有利益的事情有风险,利益越大的事情风险也就越大,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褚昱倒也不催他,萧安添了茶水,他继续不慌不忙的品着,看到张子鱼使劲咬着嘴唇,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好像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张子鱼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愿意和褚大人走这一趟,只是请褚大人言出必行。” “我既然答应了姑娘,就一定做到,这点主我还是能替太子做的,既然说定了,那就十日后辰时南城门外五里亭见,张姑娘也不必带多少行李,一切食宿都由褚某负责。”褚昱说道。 张子鱼见对方这么爽快,也就放了心,而后又说出了心里一直有的疑问:“褚大人,在慈孤堂那日,你是否早就看出真正行刺的人是吴迁而不是我,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我说的关于刺绣的话?” 褚昱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赞赏:“那日刺客极力逃跑,必定心狂气乱,张姑娘气息匀稳,自然不是你,那吴迁虽然极力压制气息,却还是被我察觉,所以知道刺客是他。”张子鱼解了心中疑惑,便告了辞准备回家,刚走到雅间门口,褚昱站起来说道:“张姑娘既然肯信我,那我褚昱也向姑娘保证,这一路上一定保姑娘平安,” 张子鱼心里动了一下,她回头一笑说道:“子鱼相信褚大人一定能做到。”说完,就噔噔下了楼。 一直沉默的萧安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去,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您安排我们去不就行了。” “我若亲自去,这才是一个专门等我的陷阱,可是布局之人绝料不到我会亲自去,所以,这应该不是一个陷阱,而是扳倒郑婉儿和郑家的一个机会。何况,我若不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又怎么知道这天下是怎样的天下,这天下的百姓又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总不能一辈子纸上谈兵吧。”褚昱说道,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叹道,这天下,终究是我该担负的天下。
第4章 启程 十日后,南城门外。 张子鱼背着一个包袱,直奔城外的五里亭,幸好今日天气晴朗,所以连油伞都不用带,沿途都是暮春景色,三三两两的行人有拉着货进城的,有带着家人出门游玩的,张子鱼走在其间,只觉得自己这趟恐怕有些草率,但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五里亭已近在眼前,张子鱼见亭子里坐了个人,亭子外也围着几个人,还有几个人守在十几匹马、两辆马车和一辆拉行李的车旁边,都穿着褐色的衣袍,心里估摸着这么多的护卫,定是褚昱已经到了,自己本来也可以早点来的,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母亲一再叮嘱,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想起母亲,张子鱼又是一阵愧疚,这一趟去恐怕得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要在父母面前告假,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好的理由,最后不得已,只能和父母说近日师母捎信来说在白云庵里心思忧郁茶饭不思,让张子鱼去陪伴一段时间,张岳一向不看重女儿,女儿又对自己冷落发妻颇有怨言,也就巴不得女儿去白云庵待一段时间,景氏倒是很心疼女儿,又想着赵氏夫妇对自己女儿有恩,不能忘恩负义,再者女儿去庵里修身养性也好,就多叮嘱了几句,又帮她收拾行李,买了一些日常的东西,临出门又塞了些银钱给她,然后才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出门。 走到亭子前面,围在亭子周围的其中两个护卫挡住她,手齐刷刷地按在剑上,幸而萧安也在亭子里,对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人也就让开放张子鱼过去了。 亭子里一张石桌几张石凳,褚昱坐在那儿,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见到张子鱼,只说了句:“你来了。” 张子鱼也坐在石凳上:“褚大人等久了吧,幸而辰时还未过,我也算赶上了。” 褚昱说道:“也不算太久,既然姑娘已经到了,那我们启程之前就商议好一些事情,好掩人耳目。比如说,我们假扮成经商人家的兄妹去探望亲戚如何?” 兄妹,张子鱼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浅绿色细布小衫,又打量了一眼褚昱穿的浅紫色云锦袍,心里想着,你穿得这样富贵,我穿得这样平常,要是说我们是兄妹,那别人得说咱俩的便宜爹妈得多磕碜女儿啊。不过,张子鱼脸上倒是堆起浅浅的微笑:“兄妹很好,褚大人考虑得很周到。” “既然定了下来,那以后请姑娘不要再称呼我‘大人’,称呼我名字就行,我也直呼姑娘名讳,姑娘自当不会介意吧,如不介意,我们就出发吧。”褚昱说完,就起身微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子鱼无奈,我要说介意你也没给我机会啊,只得坐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褚昱坐了另一辆马车,其他人除了赶车的两人都骑了马,一行十五个人就出发了。 沿着官道向南而行,路上的房屋行人越来越少,树木多了起来,显然离京师渐渐远了,张子鱼开始还看看外面的景色,毕竟两年没有出过京师,后来看烦了,又没个人聊天,无聊之中就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在摊子上买的《花魁女棒打无情郎》,正看得入神处,马车一停,赶马的男子说道:“小姐,公子吩咐此处歇脚。” 张子鱼下了马车,这儿没有什么客店,只有一个小小的茶棚,茶棚的摊主正在打瞌睡,突然见来了大生意,赶忙殷勤地跑出来迎人,褚昱和张子鱼坐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其他人都不坐就站在周围,萧安喊道:“摊主,拿几副干净的茶具碟子来。” 摊主果然拿了茶壶茶杯过来,张子鱼正有些口渴,拿起茶壶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喝完看褚昱却是微微皱着眉头,旁边的萧安拿起茶壶将杯子冲洗了几遍,又从行李里拿出一包茶叶和点心,问摊主要了滚水,重新冲了茶水给褚昱,又拿碟子将点心摆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一套动作下来,看得张子鱼很是唏嘘,这贵族子弟毛病真是多,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口水喝就不错了,一路上如果都要这样伺候,不晓得要耽误多少时间。 褚昱慢慢喝着茶,点心也不吃,张子鱼也不吃,此刻她肚子有些饿,点心虽然很精致,但饿的时候她又不爱吃甜食,无事可做又不能老盯着褚昱喝茶,于是就向摊主打听前面有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得知前面不远就是定兴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今晚总算不用睡马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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