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能烧!” 我几乎是逼着自己立刻吐出了这句话,我知道,只要说出来,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但我绝不能让他承受莫须有的罪名,让他经历那些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日子。 那样的生活有多煎熬,我深有感触。 我想,若是那年他在我身边,定会为我奔走伸冤,所以这一次,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帮你,我已经发现了尸体的蹊跷,叶刃是中毒死的。现在不能让他们烧掉尸体。”我晃着他的手臂,言语有些激动。 他晦暗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你说什么,中毒?” 一时同他解释不了这么多,眼见黑衣人举着火把就要扔入棺中,魏竹生立刻下令道,“将他们拦下来!” 刹那间,一片刀光剑影,铮铮的剑鸣声回荡在寂寥的夜空中,摇摇曳曳的灯火映着血色,一股股血腥味在鼻尖弥漫开来。 魏竹生将我死死护在身后,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停了,耳畔只留凄厉的秋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颤。 一位冷面士兵跨步而来,“大人,他们皆已被俘下。” 我和魏竹生一步步走近对面被五花大绑的数人,目光对上那个领头人,他倏然睁大黑眸,凶神恶煞地瞪过来,我控制不住尖叫一声,退到了魏竹生身后。 是叶敌,竟然是他!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臂揽了揽我的肩膀。 “原来是你们亵.渎了我弟弟的尸体,怎么,你两个弟弟杀了叶刃,现在还想干什么?”叶敌目露凶光,不断挣扎着绳索。 魏竹生一步步逼近,冷笑一声,瞥了眼一旁棺木上的木柴,“不知叶公子深夜来此,又是要做什么?” “笑话,我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他脸上的不屑表露无遗,但还是难掩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慌乱。 魏竹生声音低沉有力,暗藏暴怒,“你陷害于我魏府,今夜还想毁尸灭迹。”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弟弟才是杀人犯!”叶敌有些恼羞成怒,吼了出来。 “还有你身后那个,别躲了。”叶敌不可一世地讽笑道:“一个青楼里风.骚浪荡的玩意儿,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都已经被革职了,还在本公子面前牛什么,我爹可是御史大夫,识相地就快把本公子放了。” 一想起那日,我紧握了拳头,指节咔地一声响,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他。 魏竹生黑沉沉的目光盯着他,额上青筋渐渐显露。 叶敌依旧嚣张,把目光投了过来,禽.兽似地看着我,“还有上次的事情,你小爷我的腿现在还没好利索,我迟早会把你......” 话音戛然而止,夹杂着风声,魏竹生挥过去就是一拳,叶敌顿时嚎叫了一声,一拳拳密密麻麻砸到他身上,引起他一阵阵惨叫。 “魏竹生,你竟然......敢打小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啊啊啊......” 墓园里回荡着他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只见他‘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叫得越惨,魏竹生下手越狠。 我觉得颇为解气,如果自己亲自打他一顿肯定会更爽,不过我还是收了我的心思,这种英雄的时刻应该留给魏竹生。 然而,魏竹生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只见叶敌被打地鼻青脸肿,连叫喊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蜷在那里。 “夫君,你别把人打死了。”我上前急忙扯住魏竹生袖口,“他是证据啊。” 他缓缓回头,眼底一片猩红,面庞上染了点血迹,映着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像个暗夜幽冥一样。 碰了碰他的指尖,我轻轻握住,他脸上的疯狂才渐渐褪去,我不禁松了口气。 只见他又转身,狠狠朝他膝盖踢了一脚,‘咔吱’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尤为响亮。 叶敌的腿......应该又断了。 “有解气一点吗?”魏竹生问我。 我正要点头,他又转回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叶敌,“他欺.辱于你,死了都不为过。” 还以为他又要控制不住,我即刻攥紧了他的指节,劝道:“现在为魏府翻案最重要,而且叶敌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他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夫君,你冷静点。” “放心,我有分寸。”他声线都馋了寒意,显然是强压着怒意。 我意识到必须先回到正事上,于是翻过棺中叶刃的尸体,向他展示了那处细微的淤红,并言明此味毒药的作用。 我说得极为认真,最后将它的破绽一并说了出来,“只有百年一遇的玉羯枝露可以验出这种毒,只要将玉羯枝露洒在他尸身上,他便会呈现正常中毒的迹象。” 话声散在风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黑压压的一群人涌了过来。 我和魏竹生警惕地对视一眼。 地上的叶敌先有了反应,声音破碎而嘶哑,“救......我,快救我......” 看样子来人是叶府的人,但来者人数众多,方才一战魏府已经伤了不少人,现在若是硬碰硬,胜算基本渺茫。 千钧一发之际魏竹生抽出兵刃,抵在叶敌的脖颈,向暗夜中的层层黑衣人威胁道:“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他们果然止了步。 “魏竹生,你敢拿我作威胁,要是我爹知道了,定将你剥皮......” “啊啊......”又一声惨叫穿破耳膜,他捂着将才被魏竹生触碰的膝盖,又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抽筋。” 魏竹生挑了挑眉,挑衅似地斜了他一眼。 叶敌铜铃怒瞪,似是忍无可忍,朝那群黑衣人声嘶力竭道:“你们是不是傻,他根本就不敢杀我,快,给我绑了他!” 此言落毕,不远处的脚步声渐近,魏竹生将我揽往身后,侧首小声问道:“毒药的事你确定吗?”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猜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纤长的眼睫落下,以为他不信,我欲要解释,他清雅的嗓音便传了来,“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一时间我有点受宠若惊。 但我思绪很快抽了出来,当务之急是先解眼前的困局。 紧张之际,一记嘹亮的嗓音顿时穿破夜空。“太子在此,谁敢乱来!” 立刻被声音吸引,一行人齐刷刷远望而去,入目的白蟒香车煞为显眼,四周灯盏闪耀,车后随行着数队训练有素,身披甲胄的士兵。 方才厉声喝止的人便立在车厢一侧,头戴官帽,正是魏竹生的老师大理寺卿陈大人,此刻,他正大步朝魏竹生走来。 我看到魏竹生紧绷的神色渐渐松了下来。 随后,车厢里出来一个儒雅贵气的男子,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一来,叶敌自然不敢妄动。 魏竹生急促将这里的情况言明。 由太子做主,压着这里的所有人,以及叶刃的尸体,去了大理寺。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只不过太子听到玉羯枝露的时候,神情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顿时绷直了背,好在他最后什么都没问,我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这玉羯枝露虽世间珍品,百年难遇,但在尊贵的太子殿下这里定不是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他即刻派人去宫里取回了玉羯枝露。 因着外界传言太子脑子被磕傻了,我便多注意了他一下,一旦挨他近一寸,偶尔会闻到他衣襟上沾染着淡淡的药香味。 太子难道一直在喝药? 不由得多想了一层,他是一直靠着汤药维持正常吗? 思索间,仵作已查证出叶刃确是中毒而死,太子盛怒,逼问叶敌,叶敌最终抵不过严刑拷打,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说确是他杀了叶刃,是他嫉妒父亲重视叶刃这个养子,而且叶刃多次顶撞于他,于是他就对叶刃起了杀心,当日与莫修尘发生了冲突,他发现正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便趁机下了毒,不仅可以除掉叶刃,而且还可以嫁祸给魏府,出从前的一口恶气,一举两得。 最后还问出了叶府积年累月做的腌臜事,贪赃枉法,吞了五成的赈灾款,依着官位之便,与朝中众臣相互勾结,嫁祸之事更是频出不穷,甚至放任真凶逍遥法外,罔顾律法,更是背了数条命案,这桩桩件件,足以令叶府一招落败。 是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搅乱乾坤,枉顾民生的人必会受到应得的处罚。 但此事却没有牵扯出主人,我不禁有些纳闷,叶敌只说是在一个神秘道士那里取得的毒药,根本未提主人一言。 可我万分确认乌青子才不是来自什么道士,而是主人亲自研制出来的。 但我更不会傻到亲自去揭露这件事。 已至寅时,一股困意猛然袭来,我掩唇打了个哈欠,肩膀被轻轻捏了捏,我欲要转眸,魏竹生先附耳过来,他说让我先回府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可以。 既如此,此案已翻,魏府已然无事,我便没有推拒,索性回府等他。 回府后,我先让小厮去告知了魏夫人,让她安心。 然后,我一觉便睡到了晌午。 直到燃香将我摇醒,兴冲冲地喊了几句,“少爷回来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我立刻醒了,下了榻,穿好衣裙,简单梳洗了下,便去寻魏竹生。 到达正堂时,魏竹生正在与魏夫人说些什么,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狼狈不堪,瘦弱的小人儿,像两只丧家之犬一样。 一个虚弱苍白,而另一个却是满脸不甘,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莫修尘倏地转眸,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皱了皱眉,心中骂道,不识好歹,若不是我说出毒药的事情,他明日就脑袋搬家了。 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了过来,我掀眸瞧去,正好与魏夫人对视,我眼睫颤了一下,以为她又要对我发难,然而她的眼神好像不似往日的嫌恶,而是在用审视疑惑的目光打量我。 接着她转向了那两个狼狈的小人儿,“你们两个好好梳洗一番,大夫我已经唤到府中,收拾好就来正厅,我做了一桌家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两人垂头应了是,临走前,莫修尘又瞪了我一眼。 我彻底不解了,他是不是脑子被夹了,缘何对我怨气这么大。 他们走后,魏竹生也与魏夫人叙完了话,我走向魏竹生,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夫君,究竟怎么样了?” 他抚了抚我的鬓发,“御史大夫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由太子主审,罪状已立,叶府彻底落败,所有直系亲属七日后处斩。” “太子也复了我的官职。” 我听来简直大快人心,尤其是叶敌,他早就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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