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长风只得咬咬牙,趁花珑放松警惕之时驱动符咒逃离峡谷,最后看见的,是花珑拿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子,将瓶子里面的液体倒下北川,那一滴不明液体在碰到冰面的时候,瞬间膨胀成千万倍的黑雾,长风隐约看到的是朝堂之上百官各怀鬼胎争论不休的模样,为的不过争权夺利,这点他最是知道了。 可眼下,也只能将自己的见闻先告知君上了。
第46章 素尘篇 那些关于我的故事,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的事…
第47章 素尘篇一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我对她的照拂,不过是因为东君的一句托付而已。 第一次见到东君的时候,无妄和我还不是剑拔弩张的敌人。不同于其他真神出身于丰饶之地,灵力充沛,修行快化形早。我和无妄一个生于雪虐风饕的寒渊,一个来自烈火焚烧的炎谷,我们的修行都极为艰苦,化形更是不易。所以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都觉得在所有真神之中,我与他才是一样的存在。 后来有一日,无妄面色凝重地来找我,说要我去炎谷看看,他贯来冲动易怒,可这次他生的气却让我觉得隐隐不安。结果到了炎谷,我才看见炎谷熊熊燃烧万年的烈火,不知为何全都熄灭,那些长年被烈火灼烧的地面此时正漫步着一群身披绚丽羽毛的鸟,而这些鸟正中间围绕着的那只,却是身披金色羽毛,眼神孤傲。 后来我们就把这些鸟叫做凤凰,称呼金色的那只为金羽凤凰。 其实在这之前各地便陆续出现新的物种,这些物种并不似我们这些同伴,他们更弱小,寿命也更短,但是繁衍能力要更强,冥冥之中我意识到这是天地对它所创造生灵的一种平衡手段——越强大的血脉越不易延续,越弱小的物种越能够壮大族群。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就连炎谷这样的地方,连无妄都生存不易,却有生物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 再后来,我们渐渐发现,有了这些新物种的存在,天地灵气被瓜分,于是同伴间便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有些同伴会认为,像这些弱小的物种,不过是在浪费天地灵气,那时的我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不予理会。 直到有一天,无妄对我说:“既然天地有了我们,又何必再生出那些劣等之物?炎谷是我的源生地,我绝对无法原谅这些卑贱的物种涉足。” 我了解无妄,我知道他真正恨的并不是天地灵气被瓜分,事实上,与其他真神不同,化形之后我便发现自己能够随意调用天地之力,便是我与阿魇同在,灵气都会向我倾斜,我怀疑是与自己在艰苦修行中形成的特殊吸纳之法有关,当然,无妄也一样,所以无妄的神魂才能够吞噬万物,再将万物灵气化为己用。但是他认为,这是天地对我们二人的厚爱,让我们就算是在真神之中,都是最特别的存在。所以他真正无法忍受的,不是难以吸纳天地之气导致修行缓慢,而是这个新诞生的物种,似乎走了他从前所走过的路,让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那份“独一无二”显得毫无意义。 “天地是公平的。”我说。 “若有一日寒渊雪停,你再来同我说这句话。” 无妄走了,走之前他说——“我会让你知道,它不是。” 上古之战开启,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寒渊真的有了其他的生命我会作何感想,但是那时的我,认为众生平等,于是选择站在这些弱小的生灵一边,成为了和无妄刀剑相向的敌人。 也是在那时,我又一次见到了那只金羽凤凰,她的族人把她唤作“东君”。 其实那时战况严峻,混战的种族也很多,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只是觉得比起有些种族来说,凤族倒算是很有担当,并不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比他们更强大的真神身上,而是会勇敢地扬起弓箭射向敌人,也让我觉得她可以算得上是个优秀的战友和极具个人魅力的族长,其他的便再没有更多的了解。直到凤族举族扑火焚烧成灰,我的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撼,才算是真正记住了“东君”,便因为她的临终托付,开始对凤族多加照拂。
第48章 素尘篇二 因为那句“托付”,所以她化形时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所以明明喜静却在天官询问自己的意见时答应了让她住到旁边,所以鬼使神差地解了玉穹殿对她的禁制让她可以自由来去,所以明明对九重天的八卦并无兴趣却在她和沐苍聊的很开心时一直坐在旁边,所以会暗自观察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备好等着她“偷溜”进来。 上古之战后,随着天地间生灵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封印无妄的四极之地都有受到不同程度的不净之气的污染,封印日渐脆弱,尤其是在承载着无妄之心的她破壳后,每年夏至日盛之时无妄都会变得异常活跃,只有进到结界里面动用本源之力才能控制住,只是动用本源之力的同时,会被无妄窥探到自己的内心。刚开始那些年,无妄总会幻化出我从前那些朋友的模样,有他们活的好好的时候,也有他们陨灭时痛苦的惨叫,我知这是他扰乱我心性的诡计,从不在意,照样面无表情将他们尽数毁灭。直到有一天,无妄突然变成了清弦的模样。 那个假的清弦冲着我甜甜的笑,向我招手,不断地喊着“素尘”,若非荒丘一声吼叫将我唤醒,那一次我几乎就要被无妄的烈火包围了。 然后我才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何时起,清弦在我心中已经那么那么重要了。 我爱她,玉穹殿的人知道我爱她,梧桐岛的人知道我爱她,就连我的敌人都知道我爱她,可偏偏她不知道。 九重天的人总说她痴情错付,我却总是不敢确认她是否真的喜欢我,因为她的眼里,好像只有一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好皮囊,若是我没了这副皮囊呢?若是出现了更好看的人呢?万一无妄化作我的模样,她又会选择谁? 到头来,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真神素尘,也不过是卑微如尘罢了。 我爱她,所以我想完成她所有的心愿,可是因为我爱她,所以她最大的心愿我不能答应,只能一次次地拒绝,一次次地装作不知情,在这场可以付出生命的暗恋中,我唯一的自尊就是我希望她喜欢的是我,是不附庸着任何条件的我。 我在凡间看到过一句话——无人尽日花飞雪,是说那庭中的柳树,在无人的园中整日如飞雪般飘落柳絮。我想,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像这棵柳树一般,长久长久地为她“飘絮”,就算她永远都看不见,那也没关系。 若有一日,万一有一日,她看见了呢? 我原以为我可以用成千上万年来让她真正喜欢上我的。 随着无妄的愈发活跃,逐渐凋零的东海龙族已然很难再镇住封印了,花珑时常因封印受伤,我不得不把她带回玉穹殿治疗。只是不知为何,在她第一次看见花珑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玉穹殿,倒像是同司命更要好了,难不成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司命么? 所以,在那天封印松动后,我赶到结界救下花珑,虽疑惑为何花珑的伤更多是荒丘造成的,可是心烦意乱下只想着快回玉穹殿,因此在看见封印破损处的清弦时,我以为那不过是逃窜出来的部分无妄之力。 无妄窥探我的内心三番五次擅自“变作”她的模样让我很是生气,也尤为厌恶,于是下令荒丘“解决他”。 我无视“假”清弦流着鲜红的血液,无视她满脸的不解与绝望,无视她的声声求救,我以为这不过是无妄新的小把戏罢了。 然后,就听见了铃铛的声音。 那天,她蹦蹦跳跳来找我时,腕间的铃铛的声音。 多讽刺啊,我明明最希望就算无妄化作我的模样时,她都能分辨得出来我是谁,可她就站在那里,我却认不出她。 “神君,救我。” 这四个字明明微不可闻,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我冲向她,发疯似的扯开包裹着她的无妄,赶在无妄夺回心脏前将她救了出来。 只是除了这颗心脏和附着在心脏上的一抹神魂,什么都没有了,全部化为了灰烬。 可是我不能没有她啊。 去梧桐岛取她的蛋壳时,大长老说:“重塑肉身之法只有耳闻,从未有人亲身实践,便是能成功又需得付出多大的代价?真神身负天下之责不容有任何闪失,而金羽凤凰是凤族始祖,上古之战后尚且能涅槃重生,何不静待东君重生?” 且不论清弦是否还能重生,又或者重生需经历多少万年,便是我等得起,可是重生后的还是她吗? 于是我对大长老说:“那是东君,不是清弦。” 我用了大半修为用她的蛋壳重塑了她的肉身,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我心中印的那么深,因而重塑的肉身与她本人分毫不差,便是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吧。 只是,为什么她还没醒过来?明明重新有了肉身,心脏还在跳动,为什么没有醒过来?
第49章 素尘篇三 蓬莱一族善卜算,我只能不顾蓬莱避世之愿请求族长荆南为清弦求一线生机。荆南以五百年寿元为代价,算得清弦神魂不稳,只有入凡尘历经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三种悲苦,巩固神魂,才能重新苏醒。 我苦笑,神魂不稳,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救她,她了无生机,所以才会神魂不稳吧。 司命说,仙人历劫一般是神魂从升仙台下界,升仙台道道雷刑暂且剥去神力和记忆,变为一个纯粹的灵魂投胎,待再次飞升时从升仙台回来,便可收回自己的神力和记忆。只是她本就神魂不稳,从升仙台下去恐受不住雷刑,最后神魂消散。而效仿凡人走黄泉路投胎,虽说效果可能慢些,不过不会损害神魂。 “就升仙台吧,我有法子。” 而我的法子,不过是我以肉身护着她从升仙台跳下去。 我知道,她若是走了黄泉路喝过孟婆汤,会忘记所有的一切,便是再次飞升都不记得。司命不理解我为何非要用自己的肉身为她挡去这些雷刑,可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为自己一点私心付出的小小代价罢了。 那点她不会忘了我的私心。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疗伤,沐苍总说我这又是何苦,可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分明更为痛苦。 一世亡国公主,被自己的敌人养在深宫中日日宠幸,每日与杀父仇人共处一室,却又反抗不了命运的安排,只能诅咒他偷走的江山一朝尽悔。 一世青楼花魁,一心只想获得自由,不必故作风骚强颜欢笑,但几次逃跑都被捉回来,然后被困高阁受到非人待遇,最后郁郁而死。 再然后,就是一世又一世过不了的情关。 我竟有些卑劣的庆幸,庆幸她没有爱上其他人。 司命说,她的命星愈发微弱,若再过不去,怕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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