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呢?”裴凤慕问,眼睛往屋里瞄,没有看到想念的倩影。 “我娘沐浴去了,她每次都要洗一阵子呢,你进来吧,外面虫子多。”末沫笑着咧出一嘴小白牙,冲他招了招小胖手。 裴凤慕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翻窗进了屋,关好传呼,做贼似的半跪在床前,耳边听着若有似无的水声,看着蜷在床上的小团子,真想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 “你叹什么气?”末沫好奇地看他。 “没什么。”裴凤慕摇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了,你之前说有坏人一直追你们,还自称是你爹是怎么回事?” 末沫现在已经有些困了,反应比平时还要慢,蹬蹬小腿,眨眨眼,含含糊糊地道:“唔…有人追我们,说要带我去找我爹…,末沫没见过…” 饶是裴凤慕也没弄清怎么回事,多问几句,末沫年纪太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记不得了就眨着倦眼看裴凤慕,看得他都不忍再多问了。 “你答应末沫保护我们,我就把宝物送给你。”末沫虽然很困,但没忘了拉拢裴凤慕,小肉手去揪他的袖子。 裴凤慕伸出修长的手指戳她肉嘟嘟的小脸:“你有什么宝物。” 末沫来了精神,向里翻个身,把床头的小匣子抱在怀里翻来翻去,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响,看起来还不少呢。 “末沫,你干嘛呢?”里面赵昭的声音伴着水声传了出来。 末沫立刻警觉,在裴凤慕的眼里就跟看见突然立起耳朵的小兔子似的,他忍住笑。 末沫对他比了个“嘘”,然后提高声音对她娘喊道:“我不小心踹到匣子了。” “你小心点,别乱动。” “知道啦!” 听到水声再度响起,末沫小小地舒了口气,把匣子放了回去。 看到熟悉的位置,裴凤慕的眼眸闪了闪,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有的人啊,只会掩耳盗铃,这些小习惯都不知道遮掩一下。 末沫神秘兮兮地对裴凤慕说道:“你伸手,还有闭眼。” 裴凤慕暗暗好笑,这母女俩都怪呆的,呆得可爱,他照着末沫的话做了,手心微微一沉。 “睁开吧。” 掌心中赫然躺着一直小巧别致的玉骨笛,才指节那么大小,却沉得裴凤慕心头大震。 这是在承德他和赵昭游玩的时候买给她的,后来她逃走的时候把这些小玩意儿都带走了,只把那枚血玉菩萨留下了。 裴凤慕颤抖着握紧手掌,目光灼灼:“这是不是你娘东西?” 他眼中锐利的锋芒吓到末沫了,末沫颤着嘴唇,眼里的水越积越多就要漾出来:“呜...” 不好! 裴凤慕手忙脚乱地哄她,又是拍拍头,又是揉揉小手,刻意放柔了声音:“你别哭,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他急得脑门都出了汗。 “末沫,怎么了?”净房里的赵昭听见屋外又有动静,怕末沫有什么闪失,加快速度收拾好了自己,挽着发,拎起着薄薄的外衫就往外走! 末沫赶紧推裴凤慕,要是叫娘看见,非打她屁股不可。 裴凤慕一个闪身,藏在的墙角幔帐后,他今日穿得深色,屋里光线很暗,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 “娘,我害怕。”末沫也很聪明,先出声吸引了赵昭的注意。 赵昭趿着绣鞋出来,钻进纱帐里,抱着末沫拍拍:“别怕,有娘在呢。” 裴凤慕趁此空档,闪身进了净房,准备翻窗出去。 外面传来她轻声哄孩子的声音,那样的温柔动听,室内水雾弥漫,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裴凤慕顺着味道发现搭在架子上的白色绢布,有一掌宽,很长,刚洗完有点皱。 他上手抻平褶皱,那料子出乎意料地软,好似人的皮肤,若有似无的幽香缠绕在指间。 身随心意,他情不自禁弯腰去嗅。 “哎。”屋外的赵昭小声痛呼了一下,惊醒了裴凤慕。 “不许掐了,乖乖睡觉。” 这样熟悉的语调、还有这味道。 裴凤慕握紧手里的玉笛,我终于找到你了! 屋内的赵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女儿出卖了,看着熟睡的女儿,她揉了揉被掐疼的胸,这孩子真是随她爹,手重。 想到这里,赵昭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他是不是走了? 走了更好。 赵昭怎么也想不到末沫竟然会这么亲近裴凤慕,这种父女连心的感觉让她很是无力。 看来渝州不能久留了,他们越亲近以后越难办,她又不愿意带着末沫和他回去,彼此还是早点断开联系得好。 她想要的他又给不了,纠缠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要是走,得找人把铺子盘出去,还要想想跟着她的那些绣娘们如何妥善安置… 眼皮愈发沉重,赵昭懒抬手肘,打了哈欠,翻好身,习惯性地拍了拍怀里的小火炉子,渐渐入了梦乡。 ~ 裴凤慕浑然不知赵昭的打算,他完全陷入了确定赵昭身份的喜悦中,不管她如何想,他都定要她回心转意。 隔了一日,裴凤慕带着昨日买来的各种玩意儿和点心,大包小包地来了,意外的看到后院门大敞。 怎么回事?之前出了攀大少那件事,她们竟然还这么不小心。 要不是担心吓到赵昭,他都准备派侍卫守着,不行,还是得把暗卫调来。 裴凤慕径直入内:“末沫,你怎么不关好院门?” 脚步突然一顿,嘴角僵在脸上。 窗扉开了半扇,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屋内长相文雅的男人正把手搭在赵昭肩上,她的眼圈红红的,活像受了欺负。 “放肆!”裴凤慕扔了东西,冲了进去,袖子一抬,薛大夫被扇飞个跟头。 赵昭被这变故懵了一瞬,再看裴凤慕还要去踹倒地不起的薛大夫,气得双手用力推开他:“你发什么疯!” 赵昭那点力气自然伤不着裴凤慕,还反而被他震得踉跄了半步。 “昭昭!”裴凤慕去拉赵昭。 赵昭甩开他的手:“放开!”她转身去搀着薛大夫坐到椅子上,端茶倒水,温言软语:“薛大夫,你没事吧,伤着没有?真对不住,我马上把这人赶出去。” 什么,她还要赶他出去?!裴凤慕气得七窍生烟:“是他轻薄你。” “你走,谁允许你进来的!”赵昭冷着悄脸,目光冰冷如雪,冻结了裴凤慕全身的血液。 “你...” 赵昭扭过头,竟是连一眼也不愿意再看他:“这是我家,没我的允许你就是擅闯民宅,请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说什么?”裴凤慕大步上前,掣住赵昭的手腕掰正她的身子,“你再说一遍!” “你这人太无礼了,快放开沈娘子!”薛大夫过来拉他。 裴凤慕一把甩薛大夫:“这是我们俩的事,没你插嘴的份。” “什么你们俩,我从来没见过你。”薛大夫力气不如他,却不甘示弱蹬视他,还要把赵昭拉倒自己身后护着。 “放开你的手!”裴凤慕目光如刃,“我是她...” “啪!” 他脸侧到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昭。 “你走!”赵昭泪盈于睫,“我不想看到你,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眼里的决绝与哀伤,让裴凤慕全身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抓着薛大夫的五指松开了:“你选他,也不要我?” “我选谁也不会要你。”赵昭背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身影。 裴凤慕眼中的光彩在一瞬间熄灭,他只觉得前一天如同仙境的地方转眼就成了地狱,眼前那抹娇小的白色背影好似一纸罪状,宣判他的死罪。 薛大夫整了整衣领,目送裴凤慕跌跌撞撞地离开,却看见赵昭身形突然晃了晃,伸手相扶:“你没事吧?” 赵昭软绵绵地坐下,反转手臂不着痕迹地推开他。 薛大夫的眼神复又暗淡下去:“他是谁?” 赵昭摇摇头,两行清泪沿着雪腮落下。 薛大夫不忍再追问。 屋内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赵昭立即跳起来冲到床边:“末沫,末沫,你醒醒,是娘啊。” 床上的末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弱弱地睁开一线眼睛,猫叫似的喊了一声“娘”又阖上眼睛,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不行。 赵昭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烫手,从昨晚开始末沫就突然发了高热。 自打生下来,她偶尔会犯这个毛病,一全身发热,神情倦怠,但从来没严重到这个程度。 薛大夫看过说一来渝州溽暑,湿邪散不出去,二来末沫应该是被什么事吓到了。 “先吃三剂药看看效果。”薛大夫说完,看赵昭容颜憔悴,心疼得很,“你别送了,我自己走就行了,药我熬好了给你送来。” 末沫身边离不开人,而且薛大夫亲自熬得一定比她要好,赵昭点点头:“谢谢你。” “跟我何必如此客气。”薛大夫对她安抚地笑笑,背上药箱走了。 他刚跨出院门,就看见靠墙等在一旁的裴凤慕。 “你...”薛大夫讶然。 “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 渝州夏季多雨,都是一阵一阵的,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潮湿黏腻地顺着屋檐流下,惊扰人的梦。 赵昭一点睡意也无,这会儿末沫的体温是下来了,就是还是不醒,喝了药也无济于事。 她握着末沫的小手,泪水无声地往下淌。 都是她没用,女儿本就意外早产,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月,就跟着她颠沛流离,所以才会这么虚弱吧。 如今好不如站住了脚,她还是那么没用,保护不了女儿。 “都是娘不好。末沫,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娘真的活不下去了。” 屋顶的瓦片轻轻响了一声,被流水声彻底掩盖。 “王爷。柳太医如今人在晋州。” 裴凤慕从屋顶稳稳落下:“备马,本王亲自去找他。你们留下,保护好她们。” “遵命。” 第三天了,末沫还是没有醒,要不是还有呼吸,赵昭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 “怎么还不醒啊?”赵昭都快急疯了。 薛大夫把过脉摇了摇头,看着瘦了一大圈,双颊都有些凹陷的赵昭惭愧地道:“是我医术不精,这脉象的确束手无策。” “那、那怎么办?末沫从来没有昏睡过这么久,她还能醒过来吗?”赵昭揪住薛大夫的袖子,紧紧盯着他。 薛大夫实在受不住她祈求的眼神,看向角落:“我、我也说不好。” 赵昭顺着滑了下去。 “沈娘子,小心。”薛大夫赶忙要搂住赵昭。 “放开!” 他的手刚碰到她的手臂,赵昭就被人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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