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半年后,雄据西南早已称霸一方的第五辞选择再次挥师北上,以雷霆之势,迅速占得关南数座城池。 这般以战养战的策略,非但没有消耗第五辞的兵力,反倒愈发壮大了声势。 人们皆道乱世中出了位了不得的少年将军,就连薛子言対此也多有忌惮。 双方于关中鏖战僵持了近两月,最后以第五辞活捉了齐军将领薛子言为突破口,暂且取得又一阶段性的胜利。 步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关卡破了,第五辞站在鹞鹰翱翔的逼仄山口,只觉得心间热血澎湃翻涌,身子好似也变成一只自由的鹞鹰,满怀壮志,欲冲出天地。 朝廷连吃败仗,士气大跌,遇到步步紧逼的第五辞,更是丢盔弃甲,无暇应战。 蜀军一路攻无不克,如破竹之势,直捣京城。 天际线雪白云朵和东方朝霞形成一条明晃晃的“泾渭分明”,云朵被霞光染成绯色,层层叠叠漫无边际,形似女子妆奁隔层里的胭脂水粉。 红日从云海中升起,晨晖穿透云层在坊市间投射出一道灿烂光影,看似宁静的太平氛围下,一阵铁蹄声打破了都城往日的祥和。 城门楼上有士兵注意到些许动静,特意绕去瞭台往下瞄了一眼,才刚伸了个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大跳。 薄雾皑皑的层林深处陡然出现一支装束齐整的武威之师,红旗黑甲,分左中右三拨,如浪潮之势,笔直朝着城门口席卷而来。 小兵惶恐,匆忙奔走欲击响高处的战鼓,却冷不防一个转身的功夫,被一支从后方射出的箭矢当场捅穿了喉咙。 这支不足两千人的轻骑队伍迅速推近,列阵至城门楼下,将一干酒囊饭袋唬得仓皇逃窜。 ---- 作者有话要说: 辞:大伙都看着,跑之前让我装个逼! 敌军:…… 人类的本质永远都是真香,记得之前说过不写打仗的,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嘤嘤嘤 放一个“高能预警”吧,可能下章还要打! 这熊孩子疯起来完全拉不住,得让他放点血,好让媳妇多疼疼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五辞一向被朝廷视为反贼, 喊打的程度就连村口的大娘纳着鞋垫都能随时啐上两口,而他本人对此不屑一顾,似乎并不介意背上这类莫须有的恶臭骂名。 史册乃由胜利者书写, 如今又是赵氏的天下,他作为眼中钉肉中刺,当然必不可免被冠上贼寇的罪头。 第五辞不惧世人评说, 只能拼命征伐, 以便早日掌权, 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近几年各处都在打仗, 朝廷顾此失彼,总是今日夺回这处,明日又失了那处,为数不多的几十万大军分散前往各处平乱,留在京中的兵力实际不过万人。 第五辞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 趁着朝廷忙于江南战事, 骤然发兵给了天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今日不过初初试探,城下的士兵就已慌不择路, 完全丧失了斗志, 如此怂样, 不难想象城内是个怎样的境况。 而金銮殿中的尊贵天子, 估计也已吓破胆子,正仓皇无措召集满朝文武共同商量对策。 第五辞高悬马上, 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旁侧的参将同他征战良久, 见状亦有些激昂和兴奋, 他长得高壮魁梧, 一身腱子肉纵横沙场从未有过败绩,平日便喜欢打打杀杀, 这时早就按耐不住提刀冲到了阵前,但见第五辞始终岿然不动,他心里急得犹如火烧。 “将军只观不攻,可是另有打算?” 第五辞摇头并未直言:“时机不对,还要再等等。” 参将愕然,挠头极为不解,还想再问,第五辞已拨转马头,下达了军令:“卸下兵器,即刻归营。” 众将士听后无不一脸震惊,窸窸窣窣开始交流起第五辞话里的含义,参将更是眼冒金星,如遭雷击,慌张拦住调头的第五辞,想要问个清楚,却被他怒目一瞪,堪堪闭上了嘴。 大队人马最终浩浩荡荡地离去,一直退守到京郊二十里开外,安营扎寨,瞧着并不急于动手。 没人猜得出第五辞的心思,就连他的心腹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完全摸不着头脑。 士兵们参军渴求建立功勋,奋勇杀敌无非就是想挣个一官半职,好能来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眼看大齐皇帝就在一墙之外,大伙摩拳擦掌准备来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刀剑都擦好了,却被第五辞命令留在山间日日与这枯树作伴。 无聊,憋屈,甚至还很郁闷。 不仅自家的士兵个个浑浑噩噩,面如土色,对面的齐军也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哪有人带兵冲到敌方,临门只差一脚却又拐个弯折返的道理,有诈!决定有诈! 第五辞有意钓着众人的胃口,留驻在外始终按兵不动,等待朝廷军马短时间内集结完毕,好大显身手一举将对方歼灭个干净。 然而蜀军的威慑实在有够强大,皇城内的兵将不敢贸然冲出来厮杀,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齐军能够快些赶回城来支援。 但朝廷设想的里外夹击的战略并没有来得及实现,第五辞靠着他独特的地理优势,生生切断了朝廷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批兵源。 城外鏖战持续了快半月,直到初秋才有了略微减弱之势,这是大齐与蜀州之间最后一次决定性的交锋,其惨烈程度足以让任何人提起都深感痛惜与无助。 累累尸骨被随意丢弃在林间小道,无人认领,无人清扫,血水顺着雨水冲刷着土地,漫山遍野全是令人作呕的腐臭血腥。 齐军遭到重创,一再偃息旗鼓,第五辞处理起战事却越发变得游刃有余,除此之外,还能□□赶去别处,对试图从自己这里分一杯羹的其余起义军进行暗中偷袭。 皇城已经守不住了,将领在无数唾骂声中开门投降。 千里江山,风雨飘零,帝国的寿命岌岌可危。 第五辞还未正式占领都城,但赵珉已经束手无策,慌得找不着北。 任凭身侧每日都有数十禁卫军贴身一寸不离的保护,他还是觉得周遭随时都有敌军妄图夺取自己的性命。 白日静不下心,晚上也闭不上眼,时时刻刻感觉头顶悬了把利剑,仿佛下一瞬自己就要一命呜呼扭头去见阎王。 那些往日里鼻孔朝天,气焰嚣张的阉人早就收拾东西逃得一干二净,唯有他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孤立无援,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挡箭牌。 赵珉感到绝望,心比天高却又无能为力,往常富贵亮堂的宫殿,此刻只剩下满室昏暗,宫人都散了,连茶水都没有人来添置。 他站起身,孤零零地在殿内踱步,一遍又一遍地触摸那张龙椅,感受每一处凹凸的纹路,曾有无数个开朝早会,听那些唠叨的文官讲着听不懂的道理,他都会无聊地抠抠挖挖,上面早已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所有最尊贵的权力,以后都不再会属于他了…… 萧瑟的北风透过虚掩的窗棂放肆钻入,赵珉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抱起玉玺呆呆坐在玉石台阶上,望着宫门兀自出神。 嘈杂,喧闹,外面熙熙攘攘全是树倒猢狲散的宫娥太监,知晓王庭大势已去,纷纷潜逃选择另投新主。 混乱中有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长相姝丽,明媚可人,却是满脸得惊慌,声不成声,调不成调。 “陛下,快逃吧,臣妾带您走,我们去叛军找不到的地方。” 赵珉眯眼瞧了半晌,依稀记起她是自己新纳的嫔妃,刚过十五,还是个如花一般绽放的年纪。 他忽然笑了,嘴角上扬,眼神却分外阴鸷:“逃?能去哪儿?这天下还有朕的立足之地吗,人人都想要朕死,只有你说要帮着朕活命,你分明是想带着朕去投降,然后好当开国功臣!” “不是的,不是的。”美人泣不成声,“臣妾知道一个地方,能够暂时躲避战乱,陛下跟臣妾走,臣妾定不会害你。” 赵珉恍惚听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咬紧牙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若有半句假话,朕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臣妾不敢。”美人垂泪,好不怜爱。 赵珉这才松了口气,叫来为数不多的两个亲信,由其护送,一路逃出城外。 —— 百年基业沉淀下来的齐王朝在这一刻随着硝烟彻底燃烧殆尽,而经过战火洗礼的繁华都城也在搏命厮杀中变成了一座无人认领的焦土。 天下分分合合,王朝代代更迭,只有那座明黄色金銮宫殿依然矗立其间,巍峨耸立,这里蕴藏着数不尽的财富瑰宝,也拥有着无数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至高权力。 第五辞打马穿过城楼,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心境却比想象中的更为淡然。 他独自沿着大街闲庭漫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当街纵马,邀朋唤友的恣意岁月。 鲜衣怒马少年郎,雕栏瓦舍倚斜阳。 只可惜山河已逝,故人不在,往事也随之翻篇了。 手下的将士忙着清理战场,第五辞则由降军迎接正式步入宫廷,成为皇城新一任的主人。 京中的消息很快蔓延至州县各地,赵珩收到信函是在第三日的午后,他心情不错,对此结果已是意料之中。 身侧的亲信不知真相,脸色很是难看。 “殿下乃是正统,是皇室一族嫡亲血脉,朝堂诸事,理应归殿下所有,岂能让一个顽劣小子占尽了便宜。” “他竟敢肖想皇权,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乱臣贼子,理应人人得而诛之。” …… 赵珩竖掌止住几人的怒言,笑了笑,说:“乱世当前,本就是能者居之,我既无作为,哪有白占的道理。” “那便反了,殿下。”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同时撺掇赵珩起事夺权。 大伙在乡野隐姓埋名了好几年,等得便是这个机会,如今却被第五辞捷足先登,如何能甘心。 几番轮流劝说下,赵珩终于点头应允。 “有劳诸位,随我一起出征。” 京城的局势才刚安定下来,很快在南方荆州一带,突然冒出一支不知名军队,数量之多,足有三万余人,用以失踪的先皇十七子赵珩的名义号召民众反齐。 一边是半道起义的草根英雄,一边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自然选择站在赵珩这边,纷纷职责第五辞是篡权夺位。 与此同时被蜀军打压的各支散落部队也见风使舵改投赵珩麾下。 滚滚狼烟还未在大齐领土上燃尽,山河又一次被铮铮铁蹄所踏破。 更多的人冷眼选择漠视,只有少部分人在观望,这位新主是否能够守得住刚打下来的江山。 奇怪的是第五辞并不急于称帝,甚至连衣食住行这类日常琐事都是在宫外的衙署内解决,他每日奔波,忙碌于战后城池的重建,对于部下央求他黄袍加身的提议一律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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