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在猜测,许是第五辞忌惮失踪的赵珉,想要将其活捉后才顺理成章登上天子位。 但只有第五辞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花过多精力去追查逃脱的赵珉,而是按功授爵,犒劳三军,在这个外有强敌环绕,内有阉党肆虐的重要节骨眼上,不仅没有趁热打铁发兵去对付那些试图争夺帝位的劲敌,反而休整军队,开始与民同乐。 这神一般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参将看在眼里却是有苦说不出,想着他简单放松一下也好来日做点实事,谁知一晃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以至于赵珩的势力在南边发酵过大,不可避免威胁到京畿时,第五辞才带着休整后的兵马赶去与之应战。 剑南一别,京郊再见。 两人乍一碰面,竟从挚友成了“对手”。 还是为了皇位即将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 第五辞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半辈子的演技都要耗在这了。 这仗若打,想来又是一番生灵涂炭,可若不打,定是又瞒不住天下悠悠之口,第五辞抓耳挠腮,干脆舍身冲入敌营。 赵珩被他的突然之举吓得额角冒汗,一夹马腹出阵“迎敌”。 两柄长剑在半空交汇,卡擦一声,火光四溅。 赵珩趁机俯身低语:“我不与你真枪实干,小心身后,莫要伤了自个。” 第五辞舔了舔唇角,笑道:“放心吧殿下,我有分寸。” 军中男儿,马背上打天下,第五辞自诩没吃过败仗,对付这些普通士兵简直绰绰有余。 即便知道自己待会儿就要被“生擒”,他也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副拼命抵抗的模样。 赵珩见他一身血污,已然杀红了眼,心里不禁暗叹:到底是出了名的冷面小阎王,动起手来便全然顾不上生死了。 两人人群中对视一眼,很快避开视线,第五辞大笑着越跑越远,将赵珩军中的士兵杀得抱头鼠窜。 谁也没料到此时队伍中有人正拉弓对准了马上飞驰的少年。 等到赵珩察觉时,羽箭已经擦过他的耳畔,刺入甲胄,穿透皮肉,发出扑哧闷响。 那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在一支流箭的射杀下堕马坠地,不省人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又把女主给打没了…… 但不出意外的话下下章就会完结了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五辞败了, 没有如料想般留下活体,还差点被人夺去性命。 纷乱的缠斗间,他左手惨遭踩踏, 右腿也避之不及地挨了一记砍刀,痛不欲生之时,有人扛起他拔腿便朝外跑。 赶来的是他的副将, 在生死关头拼命护送他回营。 箭矢如密雨汇拢在头顶, 副将忙于混战, 逐渐有些吃力, 手忙脚乱中自己也身负重伤,第五辞在枪林箭雨被颠的吐出一口老血,迷糊间失去了意识。 赵珩大获全胜,举全军之力攻入都城,自他进驻皇宫起, 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优待战俘。 像第五辞这样的前朝反军, 不仅没有遭到围剿屠杀,反而深受优待, 得到宫中医官的悉心照料。 赵珩将第五辞秘密安置在城内一户民房中, 召集名医为其暗中诊治。 大齐最骁勇的少年将军如一颗耀眼流星, 短暂地划过天际, 很快又坠落隐入茫茫月夜中。 他的部下如今逃的逃,散的散, 为数不多的精兵也已被朝廷收编, 孤零零的第五辞身边只有一位老卒陪伴。 赵珩倾尽全力为第五辞寻医疗伤, 但不幸效果甚微, 一连几日他都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事关第五辞的去向,世人议论纷纷, 有说他是诈死,也有人说他是逃遁,但要论真相到底是什么,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消息传至剑南,是从温娴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开始,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颤颤巍巍展开纸笺,只见上头赫然并列四个大字,飘如游云,笔画纵横不成章法,可以看出提笔之人的焦灼不安。 “辞危,盼归。” 温娴垂下眉眼,心里那根弦猛然断了,仓促间将纸藏于袖中,一时失手打翻旁侧的杯盏。 滚烫的茶水哗的倾倒在桌面上,淌过掌心,滴在裙摆,裸露的肌肤红成一片,她却浑然不觉。 第五月瞧见母亲惨白的面容,推了推她的胳膊,害怕道:“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温娴回神,低头对上女儿关切的目光,一时间情难自抑,哑着嗓子哄道: “阿娘要出一趟远门,去京城看望一位故人,月儿留在家中陪着阿爷阿奶,乖乖等娘亲回来,好不好?” 不明真相的小丫头只听见母亲说要外出离家,便哭天喊地搂住她的腰,说什么也不放人离开。 温娴忍着锥心之痛狠狠拨开第五月的小手,蹲下身,与她耐心讲着道理,如此哄了足有半个时辰,等到小丫头点头,才疲惫地喘了口气。 她心急如焚,连行囊也来不及准备,匆匆捆了个包袱,放了银两和几身换洗衣物,牵出马匹,于当夜紧急出发。 温娴的骑术还是第五辞亲自教的,就在三年前,两人初到剑南之时,第五辞爱玩,时常带着温娴出城踏青,兴致来了便嚷嚷着要教她骑马,手把手一点点教导,认真起来毫不含糊。 看似简单的事情,温娴也学了很久,因为愚钝,最后只掌握了丁点皮毛,她原本畏惧,有些不太敢独自纵马,今日也是试着架上马鞍,没想到刚一翻身就找到了当初驰骋的感觉。 温娴忆起旧时的点点滴滴,眼中几度酸涩,握紧手中的缰绳,更加用力地挥舞着马鞭。 胯·下骏马似有感应一般,纵身跃起,再次加快速度。 只见山野间一人一骑呼啸而过,转眼便消失成了一个模糊黑点。 秋高气爽,温娴一路风尘仆仆驶出蜀地,距离出发,已经过了整整十日,这期间风餐露宿,昼夜兼程,她恨不得长了对翅膀,可以即刻飞回京城。 天气虽已转凉,可她却不似平常,浑身冒着热汗,多日以来马不停蹄地狂奔,吹过冷风,自然也就病倒了。 温娴强撑着一口气,寻了处客栈暂时歇下,吃过饱饭,用了药,浑浑噩噩睡了两天,身子还没好全,就又继续策马疾驰。 一路对于第五辞的谣言越来越离谱,温娴听在耳里,疼在心里,不安感越来越大,纯粹是拼了一股信念才能坚持到现在。 她已是疲惫到极点,身下的马儿跟着她亦是累到直喘粗气,臀上被抽打得渗出血丝,步子逐渐变得迟缓。 温娴滚滚泪珠溢出眼眶,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终于赶到了京城。 负责接应她的是一个面生的士兵,见到温娴靠近,立刻打马过来。 “可是将军夫人?我家主人托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温娴诧异,忙问:“你家主人是谁?” 士兵言简意赅:“写信之人。” 一语道破温娴此行的缘由,却又很谨慎没有挑明背后之人的身份,严谨有深度,看来此人是有意要留下点悬念了。 温娴点点头,道:“那便有劳了。” 随着士兵缓缓步入城门,温娴已无暇再去打量这座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繁华都城,想起信笺上血淋淋几个大字,她喉咙发紧,喘不过气来。 尽管士兵已不断加快脚步,一路连抄近路,温娴还是不停地催促。 想要快点,再快点。 彼时天已经擦黑,街道四周都亮起了灯,士兵驾轻就熟摸到一处民房前,推开门,示意温娴先进。 “夫人,到了。” 他说完规矩立在墙角,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温娴顾不得向士兵打听具体情况,沿着光亮寻到第五辞的房间,还没用力,门自己开了。 迎面一股苦涩的药味,混合着汗液和血腥,房内窗户关得紧实,闷得味道越发刺鼻。 印象中第五辞就老是受伤,打打杀杀的性子没一日身上不挂点彩头,他尚武,也爱拼,打起仗来更是不要命的疯狂。 温娴本是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但见此情景,仍是不可控地红了眼眶。 床上的第五辞比想象中的还要瘦些,双颊凹陷,嘴唇灰白,整个人了无生气,像是下一瞬就要气绝身亡。 温娴摸摸他的指尖,一片冰凉,又再探到他的鼻下,还好有微弱的呼吸。 若非反复确定他仍有生命存活的迹象,温娴觉得第五辞可能就是一具保存完好、等她过来认领的尸体。 推开窗让清风驱散屋内的味道,温娴倒了杯茶想要给第五辞润润唇,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 “该喝药了。” 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他年纪有些大,脚步甚是迟缓,颤颤巍巍端了一碗药,黑糊糊的,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苦味。 温娴接过:“我来吧。” 老者点点头,把药放在床边,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温娴就这么守了第五辞一个晚上,次日晨起,看见老人家正坐在门口浣洗衣裳,有些不忍,拿了银两欲放他归家。 老者连连摆手,声称自己不是贪图钱财之辈,他无儿无女又没有家人,此前不过是第五辞军中一个看管后勤的马夫,跟着打仗勉强混了一口饭吃,如今见到第五辞遇难,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照顾。 温娴便也没再强求,留下老者,当作行一回善事。 第五辞的身子总是让她格外操心,但据看过的大夫所言,他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罢了。 后面几日陆陆续续又有医官上门来复查,临走前还顺带留下了大批药材,温娴单单看了一眼,便知这些都是世面上难寻的珍品。 她不清楚这是否会与写信之人有关,但可以肯定此人一定来头不小。 —— 秋风卷起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场雨水落下来,天彻底凉了。 第五辞在夜以继日连番的喂养下,总算清醒过来。 见温娴坐在床头,一脸忧思愁容,他自我反省一番,低头赶紧服软:“我没事,死不了,小伤小闹罢了,我睡一觉就能挺过来。” 温娴默默听着没说话,只是握着他手的力度逐渐收紧,收紧,直到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掌心。 这点痛感还不如第五辞在战场上所受的刀剑创伤,他不仅不嫌疼,反倒咧开一口白牙兴奋道: “仗打完了,这天下也就定了,往后不出意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第五辞嘀嘀咕咕自顾说着:“经此一遭我也算看明白了,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家的窝好,任凭你在外呼风唤雨,拥有他人求之不得的权势,但身边若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到底还是无福享受,我半辈子稀里糊涂就这么混过去了,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幸得最后还有你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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