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余岁安立即转悲为喜,既吃惊又兴奋,更是疑惑,“什么贵人?” “那你得去问他啊。”秋穗成功带偏了话头,整个气氛也更融洽起来。 余岁安也不再是格格不入的别扭少年了,立即就跑去长兄跟前去问:“哥,姐说你在京城遇到了贵人,此番回来后,也要开始认真读书考功名了?” 提起这个,余秀才也正想起女儿一早上和他说的话,也忙问:“对啊丰年,你自己心里可有个详细的计划。”然后不免开始为他筹谋起来,说,“明年八月又是三年一次的秋闱,要爹说,你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再好不过。但这样一来,明年春时的县考,你现在就得赶紧准备起来了。先考秀才,再考举人,时间虽紧了些,但这些年你从未丢过书本,举人不提,考个秀才还是不成问题。” 余丰年意味深长望了妹妹一眼,然后平静收回目光,回自己父亲话道:“是提刑司衙门里的傅提刑,他劝儿子最好能考功名。”余丰年生怕妹妹会提梁娘子,所以主动点了贵人是傅提刑,但又说,“不过,儿子还没想好。” “这还想什么?”余岁安性子急,恨不能立即按着哥哥头去县里考秀才,“傅提刑都说你是当官的料儿了,你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余丰年瞪了弟弟一眼,余岁安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话冲了些,于是立即闭了嘴,只等着父亲来“教训”兄长。 余秀才性子温和,不急不躁的,直接叫了两个儿子跟着他进屋详谈。 秋穗呢,并不去凑这个热闹,只过来挽着母亲,陪她一道进了厨房去。 早上因什么都没准备,只简单吃了顿素饺子。这会儿有肉,自然要剁了馅儿再包饺子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 晚上,吃完团圆饺子后,余丰年借着去还妹妹嫁妆盒子的机会,一并将傅灼托他给妹妹带的包袱也扛了过去。 秋穗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虽不大,但却被余乔氏归置得很温馨,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香闺。 余丰年并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递了那些东西。 听说那包大的是郎主托哥哥给她带的,秋穗十分吃惊。她昨儿走的时候,以为之后再不会同他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有了。 没打开看时秋穗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沉甸甸的,她拎着十分吃力。 余丰年并没走,还想等着看看傅提刑到底送了妹妹什么。因知道之前傅家人的打算,所以即便如今妹妹赎身回家了,余丰年仍怕傅家再来把人抬走。 若是一顶轿子就抬去侯府做妾,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见哥哥不走,似有话说,秋穗便问:“哥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余丰年喉结滚动了下,似有迟疑,但最终还是主动说了:“我想看看傅提刑给你的包裹里都有什么。” 秋穗怕哥哥疑心,所以呢,也就坦坦荡荡当着他面打开了包裹。出乎二人意料,包裹里竟然全是书。 见都是书,余丰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秋穗也解释说:“傅提刑知道我识字,也知道我读过四书五经这些书,所以便送了我这么多书吧,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分。” 余丰年点头,没再多问,只说:“时辰不早,你早些歇下。” “哥哥也是。” 送走哥哥后,秋穗关了门。 然后一本本的,将这些书都认真拾起摆放起来。如今这世道,纸贵书更贵,这样的一摞书怕要值上不少钱。秋穗其实不太敢真收下这份礼,她打算先好好藏着,日后若有机会,再归还不迟。 书最下面,压了个四方盒子。秋穗收拾好后,就拿了盒子坐去烛光下看。盒子是带锁的,但钥匙就挂在锁上,秋穗拧了几下就开了。盒子里面,浮在最上面的,是薄薄一张宣纸。宣纸上,张牙舞爪书写着几个字。 【我年纪大 脾气还不好 更不会疼人 是吗?】 乍然瞧见这几个字,秋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细细想了想后,就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莫不是她昨日对九儿说的那些话,他都知道了? 秋穗突然心慌起来。侍奉一场,也算了解他,知道他宽和的时候人很好,但较真起来那也是绝对的睚眦必报的。 他不会记仇吧? 不会千里迢迢追过来,然后把她再买回去吧?
第四十五章 秋穗认真想了想, 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要自己吓自己。郎主这个人,虽然并不是温和的好性子,但他为人还算是有原则的。既她已经在侯府赎了身, 想来侯府也再没有重新买她回去的道理。 再说, 若真记仇的话, 又何必再送她这些书呢? 估计是她说的那些话真的有伤到他,他也的确不高兴了, 但看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上, 他并没计较。 只是他那样的性子, 不计较归不计较, 但不高兴了, 他就要表现出来让她知道。所以,才会又送书,又写这几个字吓唬她。 秋穗安抚完自己后, 又看盒子里别的东西。那张纸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 秋穗微蹙了蹙眉,拿起了那信来。正要拆了来看, 却见信封下竟压着银票。 秋穗惊讶之余, 手忙脚乱去拿那些银票, 却发现并不是一张, 而是厚厚的一摞。 拿着这厚厚一叠银票在手中,秋穗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原谅她没见过世面,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些银票同老太太给她的那两张是一样的,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面值, 秋穗认真数了数, 这里共有十张。也就是说, 郎主托哥哥给她带了一千两。 可是为什么? 老太太给她钱,是有说法的,是看在她伺候了她老人家十多年的份上,给她日后准备的嫁妆银子。而她只伺候了郎主月余时间,就算也是给她的嫁妆,也不该这么多吧? 若只有个五两十两的,她还敢收,这么多钱,她是万不敢真要的。 既然想不通,秋穗就暂且按捺住了没多想,而是选择先去看那封信。这封信同那张纸一样,上面都只有寥寥数语,符合他的一贯行事做派,言简意赅。不过,虽只有寥寥数语,倒是解了秋穗的惑。 信里写道:【吾惜令兄之才,望其能科举入仕,成就一番功名,造福百姓。但深知其脾性,直给怕不能收,故托汝办之。】 原来这些钱是给哥哥读书考学用的,怕直接给哥哥会不收,这才在她这里绕了这个弯儿。 但秋穗仍有不解之处,哥哥读书赶考就算再花钱,满打满算,花个一二百两就顶天了。这里可是有一千两啊。难道他人傻钱多,有钱没处花吗? 还是说,权贵子弟,挥金如土,根本不知这一千两在普通老百姓心中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多思无益,既想不通,秋穗也就没再多想。只好好收起来后,就先去睡了。次日一早,她一起床就直接抱着这个盒子去敲了哥哥的门。 余家兄弟一个屋住,这会儿兄弟两个也都已经起了床,正静坐屋中看书。 见是姐姐,余岁安探头探脑就冲门口张望起来。秋穗认真想了想,以安儿的性子,若自己和兄长之间有事瞒着他,他怕是又要气。何况,这事也无所谓让不让他知道,于是就选择了没瞒。 秋穗并不避开弟弟,直接当着二人面将那盒子给了哥哥,道:“昨儿那一堆书下面的,哥哥自己打开来看。” 余丰年狐疑望了妹妹一眼,然后打开了木盒。木盒里赫然叠着的一摞银票,吓得余丰年立即“啪嗒”一声又将盒子关上。这会儿脸色也变了,他极严肃问妹妹:“什么意思?” 秋穗不知道兄长心里的那出自己排给自己看的戏,只以为他是被这么多的钱给吓着了,于是认真解释说:“里面还有一封傅提刑写的信,信虽是写给我的,但却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余丰年更狐疑了,但还是夹着眉心重又打开了木盒,拿出信来看。 看完后,余丰年沉默了。 见哥哥突然沉默,姐姐也不再说话,余岁安好奇问:“怎么了?” 秋穗看向弟弟说:“傅提刑傅大人,惜哥哥之才情,怕哥哥回来后并不读书考试,所以特赠了银子给他花。” 昨儿晚上父子三人聚一起聊了很久,余岁安如今对傅提刑这个人是再熟知不过。听说傅提刑又惜哥哥的才,又愿意鼎力相助赠他读书考试的费用,不免也大为感动,说傅提刑实在是个好官。 但很快,余丰年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对。”余丰年突然又朝妹妹望来,暂时敛了眉眼间笼着的愁绪,又变得严肃起来,问,“就算我运势好,秀才和举人都能中,最终走到春闱那一步,满打满算,百余两银子也尽够了。他这里给的,可够我考七八次了。”他总疑心傅提刑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这个钱,给他只是幌子。 秋穗也没想通这一点,所以她说:“所以我这不来找哥哥,想你给解惑么?” 余丰年总怕妹妹和傅提刑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或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约定在。所以妹妹说这番话时,他认真打量了好久,一直在推敲她是真不知,还是骗他的。 但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余丰年只是做了决定道:“这个钱,一个角都不能动。”一边说,一边阖了起来,又顺手给锁了,钥匙自己收在了身上,盒子也一并没收,道,“先放我这儿,一旦有机会,我便亲自送还回去。”他认真望着妹妹,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秋穗很坦荡,立即就点头同意:“我也正是这样想的。” 然后兄妹二人默契的一同转头看向一旁余岁安,异口同声叮嘱:“此事就我们三个知道就行,别告诉爹娘。” 余岁安不知道为何要瞒着爹娘,但兄姊都这样交代了,他只能木然点头应了:“哦……” 然后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正试探性想多问一句,就见兄姊又再次以命令式语气异口同声:“不许多问。” “……”余岁安茫然,“我不问就是。”心里已经有些要不高兴了。 但他现在会自我排解了,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兄姊能让他知道的肯定不会瞒他。既是瞒着他的,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比如说,傅提刑给了钱这件事,他们不是也瞒着爹娘了吗?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比爹娘要知道的多一些。 这样一番自我安慰后,余岁安心中懊恼一消而散,喜悦立即爬上心头。 堂屋余乔氏喊了吃早饭,三人一道出去了。吃完早饭后,余乔氏对秋穗说:“不管怎样,你今日去祖屋瞧瞧你爷爷吧。毕竟有血脉之亲,而且当年,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给我们。念着这一点,你既回来了,也阖该去瞧瞧他。” 秋穗正有这个意思,于是她搁下筷子说:“那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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