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灰意冷,痛苦万分,日日去看完晏杭便去佛堂跪着,两条腿几乎时常肿着。 而晏杭的情况并不好,勉强留了一条命,却因为这般躺着无法进食,喂药艰难,身上的伤口反复溃烂,瞧着也不是什么有希望醒来的样子。 外头的情况,书月也都是知道的,杏儿会把打听到的细节一一告诉她,两人都有些难受。 是,晏杭不是坏人,救了家国,报了君上,可也抵消不了他曾经负了书月的事实。 杏儿忍不住迷茫地看着书月:“公主,若是晏将军有一日能醒来,您会原谅他么?” 她瞧得出来,自打晏杭命悬一线被抬回京城之后,书月便再没有从前那种欢畅轻松的样子。 无论做什么,人都是淡淡的。 而此时,公主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扶着窗棱,瞧着窗外细雨中的芭蕉树,声音平静:“到时候再说吧。” 这一句话,让杏儿便知道了,书月眼下只怕还是纠结的。 晏杭重病,为他哀伤的人许多,甚至皇上也日日都在命人去寻灵丹妙药为他医治,但这世上并非是离了谁就不能活,太阳东升西落,朝廷上熙熙攘攘的臣子们不住辩驳,有新的才子进入萧豫西的视线,不知道多少能人志士在参军立志报国,萧豫西拨了大把的银子建设新的练兵场,一切看上去都是蒸蒸日上。 可书月却在偶然间瞧见皇兄在深夜伏案叹息,她将新做的银耳红豆蜜羹送上去,萧豫西抬头带着愧疚看她。 “蜜蜜,为兄……对不住你。” 书月轻轻一笑:“皇兄何出此言?” 萧豫西抓紧手里的奏折:“本该给你指一个好夫婿,如今你与晏杭之事却传得沸沸扬扬,竟无人敢娶你。是为兄不好,为兄,为兄竟然会觉得晏杭也有些一丝可怜……” 他心底计算的,不再只是书月,还包括着家国天下。 若晏杭真的一去,只怕邻国会再次来犯,边关拼死抵抗的绝望萧豫西想起来都汗毛倒数,他如今彻底明白晏杭对于天下的重要性,他不希望晏杭死。 最起码那些贼寇听到晏杭的名字都会抖上几抖。 除此之外,他竟会觉得,晏杭待书月虽然说有亏欠,可却也是真心的…… 等萧豫西抬眸看向等下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孩儿时,神思瞬间清明起来,立即后悔了。 “蜜蜜,我怎的昏了头了?竟与你说这种话!你莫要放在心上,这些日你睡得如何?可有太医请平安脉?” 书月轻轻一笑:“皇兄,我都懂得。在家国面前,儿女情长不算什么,我不只是萧书月,我还是公主,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地方。” 萧豫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末了还是没忍住问了她一句话:“你对他……当真全无情谊了么?” 书月心尖宛如蜻蜓翅膀一样颤了两下,这才笑道:“我非那等绝情绝义之人,从前能为他付出那样多,若说尽数忘记那也不太可能。” 萧豫西心里有些高兴,他想着,若是书月对晏杭也有情谊,等晏杭醒过来之后,两人不如破镜重圆,有他这个皇兄在,晏杭定然不敢再负书月。 何况在萧豫西看来,晏杭若是知道能有机会与书月在一起,只怕要拿命珍惜! 可他没有料到书月对他说了另外一件事。 “皇兄,杏儿年岁已到,蜜蜜请皇兄帮杏儿指一门亲事,也好让蜜蜜安心。” 萧豫西也不太敢与书月连着去说晏杭的事情,便埋在心底想着往后再慢慢地说。 而杏儿的亲事,萧豫西笑道:“这个不难,我命人去安排。” 书月莞尔一笑:“杏儿的性子我极其了解,她的亲事不能随意地安排。” 没几日皇上选定了几个人,由书月来挑,书月便从中挑选了一人,但却并非是直接告诉杏儿,而是让人悄悄地去与杏儿有了接触。 杏儿对书月忠心耿耿,但世间大多女子哪个不想有个男子爱着自己? 没多久,杏儿便有了心动,书月瞧得一清二楚,这一日便笑着问了起来。 杏儿一慌,立即哭了:“公主,可,可我不想嫁人的呀,我不想离开你!” 书月心中一酸,握住她手:“莫要说我们只是姐妹,便是母女,父子,也都有分离的那一日,你如今有了心上人,我是替你高兴的,只是我还是希望你永远要坚守自己,爱人之前,先爱自己。” 杏儿痛哭,她的确已经爱上了那个偶遇了数次的锦衣卫。 书月亲自操办了杏儿的婚事,宫里人都随着高兴起来,书月面上也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几次杏儿瞧过去都觉得心里发慌。 公主说她与晏杭纠缠上了,无人敢娶她,这辈子大约只能与晏杭纠缠。 可晏杭真的能醒来吗?公主会真的与晏杭在一起吗? 十月底,杏儿成婚前夕,书月踏入了勤政殿,进门便跪在了萧豫西的跟前。
第47章 杏儿的婚事是十月底办的, 而晏杭的身子也是在十月底好转的。 据闻那日皇上带着公主一起去了宣德侯府看望晏杭将军,只二人在晏杭所居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待他们离开之后不过两个时辰, 晏杭便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实在是难得的喜事,宣德侯府人人都是激动的,只有卢向晚在屋中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心里忐忑不安。 好在晏杭逐渐的有了意识, 进入十一月份, 天气逐渐地冷了, 他虽然还未睁开眼睛,可偶尔会胡乱地低语,手指也会颤动几下, 药汁好歹喂得进去了,身上的伤口逐渐痊愈。 宣德侯府人人都期待着晏杭真正醒来那一日。 甚至有人猜测, 眼下瞧着皇上源源不断地送药材到宣德侯府的架势,而公主也未曾有什么选夫婿的举动, 只怕是等晏杭一醒来,是要与公主重修于好的。 毕竟这二人的故事早已传遍京城,无人不知,若是他们能和好, 也是一件美事啊! 就连杏儿也都这样认为, 她十一月底发现月事未来, 心里有些慌张,请大夫一瞧便发现是怀孕了,立即高兴起来, 赶紧地进宫去告诉书月。 书月为她感到高兴, 拿出来一只锦盒, 里面是一对触手生凉的羊脂玉手镯,她将手镯戴到杏儿的腕上:“这手镯,当初是我母亲留下来的,皇兄命人找到之后送给了我,我很喜欢。” 杏儿立即要脱下来:“公主,这手镯太过贵重,我不能……” 书月握住她手:“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人啊,我便是再喜欢这手镯,也比不上对你的喜欢。杏儿,你夫君是个好人,正直踏实,待你又是真的心疼,扥这孩子出生你们一家三口必定很是幸福。” 杏儿有些忐忑,她总觉得,是哪里不对,但这话乍一听也就是单纯的祝福。 因此,杏儿也暖意融融地笑:“公主,等孩子出生我就时常带着她进宫来陪你,再说了,我相信公主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时至今日,就连杏儿都觉得,书月会跟晏杭和好。 哪怕偶尔她觉得这样的书月与她认识里的书月不同,但眼下这种情况,也看不出书月是作何打算,难不成是要永远做个不成婚的公主么? 想到晏杭……也罢,造化弄人,若是晏杭醒来能真的待公主好,那也还好。 十一月底,晏杭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睁开了眼。 他觉得自己宛如沉睡了几十年,苏醒初时脑子都是迟钝的,缓和了许久才知道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等知道书月来看过自己两次,皇上也源源不断地送药材来时,他剧烈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经不住咳嗽的震动,不住地颤抖。 卢向晚心疼至极,轻轻拍着他:“杭儿,你莫要激动,先养着些,旁的往后再说。” 可晏杭却完全等不及,他喘着气,声音嘶哑,舌头都在抖:“她,她如何了……可,可安好……” 卢向晚连连说:“公主一切都好,娘知道你担心她,日日都让人打听着呢,昨儿皇上还请了戏班子进宫供她解闷,今日宫中更是举办了赏花宴,许多年轻世家小姐都进宫去陪伴公主,你放心,如今她是皇上唯一的亲妹妹,哪里会不护着她疼着她?” 晏杭这才放心了些,闭上眼,头脑昏昏沉沉地再度没了知觉。 而此时宫中的确热闹的很,书月坐在上座上,瞧着面上带笑,实则脸色也不是很好。 便有一位陈大人家的小姐问道:“公主殿下怎么瞧着有些疲惫,是否这几日有恙?” 书月便道:“有些睡不好罢了,没什么其他的。” 正说着,服侍她的宫女翠儿悄悄上来,低声道:“公主殿下,宣德侯府那边的人来说了,晏将军醒来了,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又昏死过去了。” 书月手里的酒杯轻轻一抖,继而弯唇一笑,轻轻喝下了杯中的酒。 她遍寻古方,费了那样大的心思,倒是也有效果。 她是希望他能苏醒的,无论是对于国家而言,还是对于她自己而言,都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他曾经伤害过她,却也为她挡过雨点般的箭头,也曾是她暗淡青春时唯一的光。 只是这光……在茫茫岁月中,只能成为记忆里。 这一晚书月醉酒了,她鲜少喝得这样多,回宫时脚步虚浮,却忽然醉意上头要去湖边赏莲花。 翠儿忙劝导:“公主,您要爱惜身子,喝了酒怎么能吹风呢?杏儿姐姐一再叮嘱奴婢势必照顾好您,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杏儿姐姐一定会责怪奴婢的!” 书月笑笑:“那你去帮我拿一件披风来,我想在湖边坐坐。” 最终,翠儿无法违拗公主意愿,让人去取了披风,可书月今日古怪的很,也不知道是否喝了酒的缘故,就非要自己走一走,要她们远远地看着。 偏偏就是那么几步,她身子摇摇晃晃的,一脚滑进了湖里! 这一下可不得了! 几个宫女尽数跳下去,大呼小叫的,很快也有侍卫赶来,一番折腾把书月救上来,可人浑身冰凉,简直吓死人! 等宫女太监把书月送回宫,一个个吓得脑袋都要掉了,太医匆匆来了一趟,书月已经起了高烧。 很快,皇上也赶了过来,那铁青的脸色把原本就乌压压跪着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不行! 还好,皇上只是怒斥道:“怎么照顾的?你们一个个都是把式吗?!若是公主醒不过来,朕一个个砍了你们!” 书月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却依旧高烧不退,那情况瞧着有些不好。 太医轮流把脉,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的。 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公主落水,顶多是个伤寒的,眨眼两三日过去,她情况越来越糟糕。 到后来皇上把太医都驱逐出去,独自在殿内与公主说话,甚至有人听到了皇上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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