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静影冷笑一声:“我今日便告知与你,也好让大人死心,每每与你接触之后,我必服药,所以你我之间是不可能有孩子的。而且,大人不是也听圣旨上说了,这孩子一个月大小,一个月前大人您在哪儿呢?又怎么可能与妾身有孩子呀?” “你这贱人!”看着静影这张笑意明媚的脸,他是真的很想……亲手掐死她。 桓槊数度举起手,将手掐着静影的脖子,却又数度将手放下。他做不到。 不知从何时起,便再也不能对她下手,哪怕自己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个月之前,他因山南暴雨而前去镇压暴民,统共去了十五日,不长不短,宇文温便是在这十五日中得以…… “我绝不会留这孩子,你若识相,便将这孩子自动拿了。”桓槊的目光狠戾,仿佛透过目光能将这孩子就地杀死。 静影捂着肚子缓缓后退了一步:“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可是陛下亲自允诺的未来的太子,杀太子的罪名,可不小吧。”能让桓槊吃瘪,倒真是痛快。 “你!”他伸手掐住静影脖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静影早有预料,桓槊连宇文温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自己,她只不过是在赌,赌桓槊对她还是不一样的……否则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与自己在宫中这般,又为何肯放过自己一命? 脚离地面越来越远,桓槊是杀惯了人的,但今夜,他下不去手。 “阿——”静影被丢在地上,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松开,静影忍不住张大口鼻呼吸,胸脯因剧烈动作而上下起伏不定,她险些被桓槊掐死! 不过,她还是赌赢了。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这个孩子你生不下来的,当初沈氏如何失去她的孩子,你必然也会如法炮制!”他的声音如毒蛇信子一般,阴冷又怨毒,静影却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 沈氏?他说的可是沈菀? 沈菀,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阿香,你去宫中打听一番,先沈贵妃究竟是怎么殁的。”冷静下来,静影吩咐阿香去查探,至于陈章,静影嘱托他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还欠着她人情呢。 阿香年纪小,嘴巴又甜,且是当红贵人宫里的人,宫中内外无不敬着她捧着她,所以傍晚时分,阿香便带着消息过来了。 “阿香,事情打听得怎么样?”静影满脸殷切地看着阿香。 阿香在外奔波一日,也顾不得尊卑仪态,拿起桌子上的凉茶便直接灌下肚子,擦了擦嘴巴后才道:“娘娘,奴婢打听出来了。只不过,众说纷纭,奴婢也不知他们何人说道是真,何人说的是假。” 其实有关于沈菀的事情,静影是有听过一些的——大婚之夜,桓槊因喝醉了酒无意间吐露的,沈菀的死和宇文温也逃不了干系。 静影道:“无妨,你只管说便是。” 阿香娓娓道来:“奴婢先是探访了长青宫的贤美人,宫里人说她是和沈贵妃一同进的皇子府,算是这宫里的老人。娘娘您还不知道皇子府吧?” 静影蹙了蹙眉:“皇子府?”难不成是宇文温登基之前的事? 阿香一拍大腿,点头道:“正是陛下登基之前的事。沈贵妃的母家原是名门望族,而那时的陛下不过是个落魄又不受宠的皇子那会子陛下刚刚娶了新的皇后,陛下的母妃本就不受宠,新皇后为人刻薄,生不出儿子便苛待这些皇子们,陛下因天资聪慧没少被皇后搓磨。” 静影听着这话,却产生了疑问:“可是我从未听说过,宫中有什么太后的。”这位阿香口中的皇后有着正室之名,怎会如此寂寂无闻,乃至于静影入宫这么久都未曾听过她的名号。 若是活着怎么也该是太后之尊,而倘若要是死了,也该被葬在皇陵,和先皇共眠,顺道追封个什么。 可是,这位皇后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阿香看了静影一眼,才继续道:“您定然想不到,这位皇后的下场。极惨。”不知阿香想到了什么,竟不忍再说下去,但是看着静影求知若渴的神情,她才道:“因为将未来陛下得罪得狠了,这位皇后并未被尊为太后,而是被陛下派去的宦官亲手勒死,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住口鼻,不准葬入皇陵,只能做孤魂野鬼。那可是先皇八抬大轿亲自求回来的继后,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静影听罢长舒了一口气,这真的是宇文温做下的事吗?倒与他平日示人的一面颇为不同。 “这是宫里老人都晓得的事,陛下也无意隐瞒,所以宫里还是能谈论这件事,但是……有关于沈贵妃的事,大多数人竟然讳莫如深。”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宇文温不准任何人再提及? 阿香正要往下说,却突然来了,说是陛下想要召见静贵妃。 自大婚之后,这还是宇文温第一次如此隆重地向她下达旨意。静影的内心有些混乱,她忽然觉得宇文温这个人,实在太过诡异,竟似乎隐隐比桓槊还要可怖。 摘星楼 静影怎么都没想到,宇文温会在这儿召见她。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腹中胎儿已经两个半月了,目前并未出现任何不适,这孩子也是乖觉得很,丝毫不给母亲捣乱。 静影倒对这孩子生出一丝怜悯来。 因为它注定不会得到父母之爱。 也许,它的亲生父亲还会苦心盘算着如何杀死它。 静影有些惴惴不安,自有孕以来,她的心思越发敏感多疑,但宇文温并未给她反应的机会,静影正发愣之中,前来迎接的宦官便已作出了“请”的姿势。 能够在桓槊手下屹立多年而不倒,宇文温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她偷眼去扫前头带路的太监,那太监感知到静影的目光,立马回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当年那个杀了皇后的太监,是否也是这样......先是百般讨好,然后再奉主子之命,亲自拧断旁人的脖子。 太监,何时也成了杀人的利器了。 “只要能为朕所用,便是好东西。”宇文温都笑容一如往昔,平和安静,见她出神地望着架子上的小小匕首,宇文温特地向她解释道。 正与她内心的疑惑不谋而合,静影暗暗心惊。 她从未如此惊疑过,宇文温似乎真的能看破人心,但想到他首先是大魏的帝王,不免便又释然,一个君王,当然要有其心机,况且自己也不曾真正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 他们二人,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从这里望下去,感觉如何?”今日宇文温的气色瞧着倒是颇好,几乎令静影怀疑,那御医是否说了假话,按理说行将就木之人应该死气沉沉,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面带笑意,语带轻快。 “不用这样看着朕,朕的确是快要死了。”他微微咳嗽,用帕子遮掩,但眼尖的静影仍然瞧见了帕子上的一点血迹。 比起几个月的虚与委蛇,他们现在的相处状态倒是有些像大婚之前了。 像是朋友一般,自然而又平和。 “你瞧,朕的确是将命不久矣。”他展颜笑起来,像极了武陵城里那些明媚的少年郎,其实宇文温年纪也不算大,若是气色再好些,也能勉强称之为“少年郎”,好吧,的确有些勉强。 静影不知道宇文温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难不成是打算交底之后再露杀机? 正踌躇之中,宇文温径直走了过来,将大掌覆在她的肚子上,那里面有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想必你也晓得宸妃之事了。”宇文温趁机询问。 静影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做朕的孩子,静影,唯有你是朕亲自选定的,为了大魏的江山,你一定要将这孩子生下来。” “朕命不久矣,你放心,魏国虽素来有后妃殉葬之传统,但是朕不会命你殉葬,你将是大魏朝未来皇帝的亲生母亲,你要辅佐这孩子,要守护好我大魏江山。”他目带希冀,让静影无所适从。 宇文温是疯了吗?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难不成他的病比目前展现得更为严重。 “朕与你说一个故事吧。”宇文温坐下来,冲静影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邀请她坐在自己面前。 茶水已然准备好,只待客者静心。 “许多年前,有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他自诩聪慧,但可惜身份卑贱根本不得其父的喜爱,于是常常被人欺负,唯有一个同病相怜之人和一个青梅竹马女郎肯对他好。那同病相怜之人有一个舅舅,是朝中大官,家中乃是百年望族,可是他家中有一件不为外人知的丑事,那便是,他舅父年轻之时爱慕他的亲生娘亲,也就是舅父同父异母的妹妹,甚至还强行与妹妹苟合,那妹妹是个烈性子,誓死不从,但事情暴露之后,反倒为家族所弃,说她不知检点,败坏家族名声,要将她沉塘。” 那同病相怜之人并不难认,静影一猜便知,那人是桓槊,至于那个不得宠的皇子,自然是宇文温本人,从这段话中,不难推测出,宇文温和桓槊旧年的交情不错,甚至是惺惺相惜的程度。 他继续道:“当然,他母亲并未被沉塘,反而被过路的打渔人救了起来,因没了生计来源,母亲只能去青楼卖笑,直到遇见那人的父亲,一个郁郁寡欢落寞的书生,二人一拍即合,从此他母亲金盆洗手,甘心在家洗手做羹汤。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战乱频生,彭州天灾人祸不断,人易子相食,母亲生下妹妹后便撒手人寰,只剩下他和父亲,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父亲没用又窝囊,只有他挨家挨户乞讨才换来一点米汤,将妹妹养活。后来他听说舅舅家显赫,但他也知晓母亲的过往,母亲并不愿意他们向舅舅家摇尾乞怜。” “但是他自私了一回,不顾父亲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踏上寻亲之路,父亲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并不给他们兄妹带来困扰,选择在离别之日自尽,他匆匆埋葬了父亲便奔往舅父家中。” 说到这儿,宇文温哂笑了一记:“也不知是怎的,那舅父或许坏事做绝,竟然数年无子嗣,少年长了一张和母亲肖似的面孔,所以舅父将他兄妹留下了。你猜旁人怎么说,因着他母亲和舅父的那段过往,府中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兄妹□□苟合之物,算算年龄,倒是差不多,所以那些人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而且这些话也传不到舅父面前。因为他们只敢欺软怕硬。” “直到那人长到十四五岁时,为了躲避欺辱,选择外出征战,以命博名,便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那个不得宠的皇子。皇子素来体弱多病,当然不可能随军出征,彼时他们二人约定好,来年定要一起喝共同埋在梅花树下的梅花酒。” “他得胜归来,二人也如约一起饮酒,还有皇子的未婚妻,三个人如挚友一般,在彼此危难之时相互扶持,本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那同病相怜之人战功越来越盛,野心越来越大,有一日他竟然生出来将舅父取而代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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