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两人同时猛烈咳嗽,落下地来,眼泪连连。 阿三道:“……底下……底下都是火……” 杏花低喟了一声,道:“早该猜到的。不然何必锁上这破庙的门呢。” 是怕炸不死他们,再把他们关在这里烧死。 阿四忽然道:“你们为什么会追来?” 杏花犹豫一下道:“我等奉命追查育婴堂里的猫腻而来。” 阿四道:“好巧,我们也是。” 两边人对望,阿四忽然伸手抓向梅花的脸。 明明杏花离他更近一些。 梅花反应也极快,一偏头躲过。 阿四却心里有了数,道:“那之前都是误会了,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他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谁了。 叶十八的两个婢女,总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八面玲珑,一个死倔死倔,他见识过,印象深刻。 日常远远潜伏在主子身侧,见这两个婢女多了,他对她们算是熟悉。若不是两人易容术绝妙,早应该认出来的。 赤雪丹霜却只在大半年之前见过两人一次,当时夜晚小舟,对方也戴了面具,几句交流而已,一时却也想不到。 只是赤雪对这两人隐隐也有种熟悉感,当下抛却怀疑,当机立断道:“我们先合力逃出去,一起追查,各自汇报,怎样?” 阿四点头,转头看梅花捂住手臂,阿三也在甩手,而杏花显然武功低微。 有火从门缝中蔓延而入,而这庙中还有火药碎屑,一旦着火,又要炸起来,得赶紧出去。 再看那缝隙,着实很高,平时应该没问题,但是现在都受了伤的情况下,只有互助才能出去。 他在墙根下站下,示意阿三踩着他的肩先上去,丹霜却不放心,“凭什么你们先逃?” “你手臂受伤了,能拉人上去吗?” 丹霜肩头将他一拱,贴墙站下,道:“踩我,但要先把我姐送上去。” 阿四又把她拱开,“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丹霜一拱,“一个断腿,逞什么能!” 忽然有人喊,“快上来!” 两人一看,阿三贴着墙根,已经把杏花送了上去。 两人:“……” 杏花上去后,借了阿三的刀,把缝隙劈大一点。给阿三递了一把手,拉着肩头受伤的阿三上去。 阿三上去后,伸手下来,丹霜道:“断腿,你先上去。不然最后你爬不上去,我们也拎不动。” 阿四一把拎住她,把她往上一抛。 丹霜脚踩墙面纵身而起,没受伤的手接住了阿三,上了墙缝。 底下噼啪一声炸响,阿四猛地往后一倒。 丹霜吓了一跳,对着底下大喊:“阿四,阿四!” 好一会儿才隐约听见阿四道:“……快走!你们快走!” 底下又起了烟雾,梅花砸出石子,底下哎哟一声。 丹霜骑在断墙上大叫:“你不赶紧爬上来,我就把你半夜墙上挖洞偷看我和对着我流鼻血的事儿说出去!” 底下吭地一声,似乎被气着了,片刻后,阿四顺着墙游了上来,梅花看得眼睛一亮,正要赞一声问他先前怎么不游上来,就看见阿四泄了气般又往下滑。 丹霜什么也来不及想,双手抓住墙边,两只脚往下一滑,“抓住我的脚!” 她的双脚被抓住,阿三和赤雪在旁边合力,把两人往上拽。 火顺着地面追上来,眼看要追上阿四,丹霜双腿用力,猛地弹起,呼地一声,竟然生生靠腰腿之力,把阿四送过了缝隙。 墙壁上几人东倒西歪撞成一团,再跌下墙面,外头原本是有火的,托赖一直下雨的福,并没有真正燃烧起来,不然这里到处长草,四面空旷,一旦烧起来,几人插翅难飞。 几个人滚了一身的焦炭泥泞,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喘息,忽然阿三爬起来,拨开长草,走了一段,指着地面说,“他们从这里走了。” 长草底下有清晰的脚印和辙印,阿三伏在地上闻了闻,道:“就是那群人,我还能闻见那种药包的味道。” 阿三鼻子极灵。 阿四也能确定那孩子确实抱上了车,中间没有下去过。显然对方带走孩子,炸了马车,又在这里得人接应,重新上了马车去目的地。 阿四撑着要起身,被阿三拦住,那边赤雪也对丹霜道:“你受了伤,且待着,我去跟着瞧瞧便回。” 拿到萧家的把柄对于太女很重要,赤雪不想放弃。 “你不会武功!” “我有自保之力。没事。” 朝三也想完成飞羽的命令,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俩找个地方先好好养伤,我们不惹事,远远跟着,发现不对就回。” 慕四还想反对,朝三已经和赤雪双双走远。 丹霜倒没什么,赤雪一向有主意,慕四却不习惯,朝三向来都是听他指令的。 慕四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前方朝三愉快消失的背影。 小兔崽子,胆儿肥了! …… 入夜,铁慈进入河泊所的时候,隐约还是听见三白河那边河水翻腾汹涌的咆哮声。 这天气,让人连心都湿甸甸的,仿佛一些不好的预感,如头顶霾云一般沉沉压下来。 三白堤那边的百姓在连夜干活,原来的沙堤上次只是简单合拢,后续还有多处要修补,要赶在可能的秋汛之前补好。 水位越来越高,又逼近那晚掘堤时的水位了。 河泊所的官员们今晚也都不在,大抵是上堤去了。 为了撇清顾小小的关系,铁慈让顾小小去堤上清点新一批送来的材料。自己潜入了河泊所账房。 账房不过就是一间小屋子,独立而突兀地竖立在公署院子西侧,两侧有些花树,四面不靠。 屋子里四面高高的架子,顾小小最近也常出入这里,已经摸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要么账本不在这里,要么就是这底下有密室或者夹层。 账房里有人值班,夜深人静,趴在高高的账本上打瞌睡,铁慈掠入如清风,经过那人身侧时轻轻一点他颈后,那人的鼾声便更响亮了。 铁慈在四壁上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夹层,又蹲下来一寸寸摸过地面。 过了一会,她站起身,目光在四周又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墙侧的一座盆景上。 是寻常装饰,但是在这到处堆满账本的小小账房内,动不动就要抱着账本来去,这么一个东西放在那就显得碍事了。 铁慈摸了摸那奇松盆景,拿起来看看,发现盆景土质有点干。 她想了想,从桌上拎起茶壶,往盆景里倒。 水流渗入土中,盆景越来越重,地面忽然咔嚓一声,盆景旁地面石板拉开,露出地道口。 铁慈盯着黑黝黝的地道口,心里有些疑惑。 一个地方河泊所,就算是当地最大的,有些隐私的东西,造个夹层就行了,这才是常规操作,挖地道什么的,费事费力,难道这些人犯的案子太大,挖个地道,官差来抓人的时候可以往里一躲? 她投了个火折子进去,火焰没灭,里头不深,往前延伸。 也没什么动静。 铁慈没多犹豫就准备跳下去。 不是她鲁莽,而是她在东明县就不能呆多久,毕竟萧家要查她的身份,并不难。 本来只是想直奔河泊所看看渔税的问题的,结果路遇掘堤的事儿,不得已进入萧家的视野,靠着混淆身份,暂时蒙住了萧家,才得了这空隙,想把修堤的事儿开个好头,再抓住渔税猫腻和育婴堂的证据,也算不虚此行。 但想做的事情越多越得耽搁,被萧家发现的可能性越大。 她刚刚蹲下身,忽然警觉转身,手肘已经扫了出去。 肘弯却被人接住,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淡淡紫檀香气,熟悉的又骚又浪作风。 铁慈的肩膀顿时松了松。 “你怎么来了?” 飞羽声音微哑又轻飘,“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老蝗虫的荼毒,想你了。” 铁慈被那声音撩得耳朵一痒,听见最后一句她唇角微微一弯。 飞羽已经跳了下去,“快些。” 铁慈道:“你留在外头罢,还能帮我望风。” 飞羽道:“我倒觉得底下更危险些,这暗道出口又没有锁扣,不怕人反锁。” 她还十分细心地去了那盆景那里,摸索了一阵,将盆景的操控机关给毁了。 铁慈只得也跳下去。 两人跳下去后,上头屋子里,有人轻轻地走进来。 那人拍了拍伏案大睡的人,将睡着的人拍醒。 两人看看已经恢复如常的地道,走出屋子。 其中一人在屋子外拍了拍墙壁,屋子四角慢慢伸出四个铁轮子,一群人奔了过来,全力将屋子向外推。 那人拍墙时,那屋子发出生铁的砰砰声,显然这是个铁制的小屋,外头漆出砖样以假乱真,再以花树遮蔽,叫人注意不到。 不过片刻,整个屋子便移动了几尺,原先的地道口已经被重新覆盖,上头压住了整座铁屋。 大罗金仙也无法再从密道口出来。 那些人拍拍手上铁屑,无声消失在黑暗中。 …… 暗道挖得很是粗糙,不像是给人居住的,里头也没什么东西,就是颇有些弯弯绕绕,铁慈转过几个圈,愕然道:“我怎么觉得转回了原点?” 飞羽道:“不,不是原先的地方,已经换了方向。” 但这一番转下来,两人也有点摸不清现在对应上头什么位置,只能继续向前走。 铁慈走了一阵,眼看这暗道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忽然站住脚,急声道:“不对!我们回去!” 两人立即往回走,好容易转回去,再开密道门的时候,怎么也打不开。 两人都懂一些机关术,确定方才那个暗道口应该是无法从外面锁上的,要不然也不会双双下去。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铁慈猛地挥出一拳,撞得土块簌簌落了一头,隐约嘭一声响,与此同时她的拳头生痛。 那是打上铁板的声音。 铁慈知道不好。 密道口开不了是这事,这意味着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 顾小小! 铁慈心中焦灼起来,拉着飞羽就狂奔。 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从另一处出口出去。 铁慈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如果另一边根本没有出口呢? 那他们就得被活埋在这地底下吗? 飞羽平日里性情无羁,关键时刻却很稳,拉着她的手,拍拍自己后腰,道:“就算那头没地道也无妨,我带着武器呢,咱们挖也能挖出去。” 铁慈道:“之前咱们一直感应到有气流,才会继续走的,出口一定有。” 两人顺着地道继续往前走,黑暗中怕有伏击,始终手搀手,各自照管着一边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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