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虽然想尽早脱离这里,但还是跟近些日子跟她能说上几句话的长生多呆了些时辰,顺便教导他不要不由分说地给别人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你听明白了吗?” 长生立刻点了点头:“哦,好。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怀玉瞧他那似懂非懂地样子,也不继续计较了。 这个傻长生,她能跟他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我也只是想你答应我不要继续再这般做,”她破天荒地想到了曾经,“我不生气你的气,不代表以后没人生你的气,如果你遇到了那些会生你气的人,后果不堪设想,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怀玉心中一涩,她明白,这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在宫中,她是人人呵护的公主,没人敢生她的气,如今,她竟是在鬼门关前路过一遭又一遭,落差大的让她叹息。 “长生跟你倒是亲近。你留在这里跟他玩,多好啊。”长风不知何时出现,他双手抱胸,嘴里叼着根草,“真的,你不考虑下?老子这些货可真的听你的备的!” 长风之前还有些憷薛谌,可他忘性大,记吃不记打,除掉了他心头大患,完全就不把薛谌当回事了,还热络地拉拢怀玉:“你男人是挺厉害的,但是他穷啊!虽然,大丈夫不看这些,但是他这么穷还娶了十八房,简直是又穷又花——” “够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不是他的第十八房!” 怎么就跟男人讲不清楚事呢? 怀玉气的跺脚,她生的白皙,黑发如瀑,着急起来就像一只小雪兔。 “女人,你很拎不清欸!”长风只觉得她是用情至深,戳到痛处气急败坏,“算了,等你被他伤透了心,再来找我哭也不迟。”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怀玉无语。 算了,跟这种人解释干什么,此处一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她需要的,是管住薛谌的那张瞎说的嘴皮子。 到了离开时,怀玉上身着一件丹黄垂领衫,下着石青色齐腰八破裙,外面又套了团花白底背子,要说也是春分后了,站在船上还是被凉风拂面,第一次坐船,她本就不爽利,第二次坐船,还晕船了。 怀玉头晕,找薛谌计较她的名声之事就先搁置,在客舱中躺了一会,谁知传来了敲门声。 “虞姑娘,你在吗?” 是自从出事之后就鲜少碰面的文柳儿。 怀玉本想着抱病不见,但又觉得气闷,并且,她敏锐地发现了文柳儿对她的称呼已经从薛姑娘变成了虞姑娘,大抵是听见了薛谌这样叫她,就这样漏了陷。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凑出的假身份,倒不怪薛谌,只是得让她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既然文柳儿主动来找,她正好还与她说会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头疼就好些了。 “这就来。” 怀玉打开了门,文柳儿见她改了称为,怀玉也并不扭捏,一时间心有些堵,说道:“我听闻虞姑娘不舒服,还是多去透透气比较好。” 怀玉点点头,她教过文柳儿一些琴艺,还把她当作半个学生,也没什么心眼,只是打量着文柳儿的脸,她这些日子憔悴不少,怀玉心中也有愧。 那时,长风将文家人和薛谌单独关在两处,她没什么机会去找文柳儿,自己又人微言轻,嘴上求情没什么用。 文柳儿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定问:“不久之后就到扬州了,恐怕我也要与你们分道扬镳了,可我一直把姑娘你当朋友,可你却半分真话都不与我说,你到底是薛怀玉,还是虞怀玉,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名字?” “这个……” 真实形式其实怀玉并不介意她知道,虽然夏国帝姓为虞,但皇帝并不从士族大家中出来的,甚至他们的开国皇帝还是个粗人,世人都称他为白丁皇帝,等到过了四代,到她父皇这里时,他用了些手段,倒是说的少了,总而言之,普天之下,多得是姓虞的普通人。 不过,确实是与他们之前说的所有都相悖,她只是头痛这些谎言该用什么新的谎言填补。 还好她对谎话已经信手拈来了。 她打算先服个软,毕竟这可是她出宫以来,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 “对不起,文姑娘,因我二人颠沛流离太久,对他人多设防,时长用上假名,”怀玉本就不舒服,又吹了凉风,晕船更没有缓解,脸色此时竟然比文柳儿的还差,“还望文姑娘原谅。” “虞姑娘……算了,谁知道这姓是不是又是假的,我看你爱用怀玉这名字,还是叫你怀玉姑娘吧!”文柳儿没被她的诚意打动,“我爹总是跟我说,做生意要讲究诚实,我平日也尽力做到这点,你们二人身份不明,可我还是求父亲将你们带上船,结果呢,遇上了水匪!” 怀玉蹙眉:“遇上水匪与我何干?” 还是她让水匪来的? “那水匪带你不薄吧?”文柳儿自卑又愤恨,她清楚地知道那个水匪头子看上了怀玉的脸蛋,她是真的生的美丽,但她也是真的嫉妒,“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一直以来把我当个笑话!” 怀玉大惑不解,面生愠怒:“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把你当笑话了?” “我真心实意地告诉你,我心悦薛公子,你却一直否认,还假惺惺地教我琴艺,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兄妹,可事实呢,你却是薛公子的第十八房小妾!” 怀玉这次是实打实的懵了,她仿佛话本中的武林中人,受到重创后猛吐一口黑血那般受挫,当然,她现在最想干的就是抽烂薛谌的嘴! 为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虞姑娘。” 有什么力量倏地作用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本来就虚弱,背后被重重一推,像歪到的纸人一样飘了下去。 噗通一声,捡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怀玉的嘴里灌入一大口江水,又苦又呛,她不胜水力,只得无力地双腿向上蹬。 死亡、绝望的气息环绕着她,忽然,她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环住,带着她往水面上游,怀玉拼命地抓住了她的希望,她好想睁开眼,但她除了紧紧抱住那人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她好似出现了什么幻觉,当年在冷宫的池水中,也被人如此拉上了池边。 “皇、皇……” 被拉上岸后连眼皮都睁不开,吐了口水后便病恹恹地躺在那人怀中,不省人事。 “司瑾哥哥……” 拥着她的男人长发滴着水,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水珠落在她的眼皮上,又滑下。
第21章 到扬州 夏国的末代皇帝荣庆帝,纵观一生,从二十岁继位到六十余被赶下来,也算一路丰功伟烈,大部分可歌可颂,但唯一一点为世诟病。 喜好美人。 要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荣庆帝可不是一般地喜爱。 他的宫女大多数都是美人,后宫三千更是争奇斗艳。 他和后宫大部分妃嫔都是一夜情缘,若是对某个人提起兴致,到还能再有些时日。 后宫很少立妃,除开一些为了巩固地位拉拢士族送进来的大家闺秀,多数被宠幸了的女子不会有名分,甚至不会被记住,不记得的,宫人也就没当回事,更不可能把她们当主子伺候。 若是其他帝王,有了孩子那必定是母凭子贵,而荣庆帝有意思,他甚至都不爱立皇子宫女。 冷宫,是失宠女子们的地狱,也是帝王血脉的斗场。 如若有了身孕,出生后那就是个不被承认的累赘,不仅要自己照顾孩子,还要做自己本来的活,这样累死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九个。 帝王无情,大部分有着这个念想的宫女若是真的怀上了龙种,若是不被惦记,生了孩子就扔到冷宫自生自灭了。 怀玉就是在冷宫中长大的孩子,她跟所有在这里的孩子一样,留着帝王的血脉,并不是那个最特殊的。 没人教过她礼节,没人教过她待人待物,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却活的像个野孩子。 不过,她儿时就长得讨喜,就算是这种环境,脸颊也是粉嘟嘟肉乎乎的,可爱极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哦,对了,皇兄也是,他也是从冷宫出来的孩子。 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遇见皇兄,她十分落魄地站在池边,问了一句: “阿兄?你是我阿兄吗?” 怀玉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她刚醒的时候,神经还在一抽一抽地疼痛着,过了一会,五感完全回来时,就感觉到嘴里又酸又涩,忙喊:“水……” 她的声音哑哑的,甚至比吃了她做的十全大补面更哑。 杯口马上覆到了她唇边,喂她喝水的力道毫不温柔,怀玉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脖子,看到了薛谌。 男人挑眉:“怎么,怕我毒你?” 怀玉摇了摇头,双手接过茶杯,大口喝着半凉的茶水。 约莫喝了三四杯,怀玉才将将止住,抬眼看薛谌,只见男人斜靠在帷帐旁,气质独特,双手环胸,长发并未束起,只是随意披在背后,那双墨一般地双眼低垂着,在烛火下染上微芒,她竟然觉得,薛谌这样一看,真有种出尘绝世的清贵公子气质。 薛谌忽而抬了眼皮,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声音冷冷:“谁推你下去的?” “如果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呢?”怀玉破天荒来了这么一句。 薛谌嘲讽地笑笑,“说什么废话呢?就你?你有这个胆量?” 确实没有。 怀玉抿了一下嘴,如实回答:“不是那个文柳儿,就是她的丫鬟。” 薛谌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傻傻地什么都不说呢。” “这种脏事在宫里都玩腻了。” 怀玉冷静的很。 她可不像那些受了苦只会往自己独自里吞的人,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她不知道文柳儿为何要下此毒手,但原因无非只有…… 她的眼神又幽幽地看向薛谌,心中不禁想,果然男人长得好看一点,就容易出问题。 薛谌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问:“你要是想谢谢我救你就多说几句多谢,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表情看着我。” 怀玉轻哼了一声,“恶心死你。” 可自从遇到了薛谌,哪一次都是他救她于水火之中。 “……多谢。”她又补了一句,抬手轻轻拽着他的袖口,“还有几天到扬州,我多一刻都不想跟那个文……” 她的话音刚落,船室的门就被推开,文柳儿带着丫鬟喜果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怀玉床边,再抬头时,竟然泪流满面:“喜果,快给虞姑娘跪下,磕头求她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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