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棠最后一句小心翼翼问。 桑枝:“若是呢?” 水棠愣了下。“这……你不能啊……只有不守妇道……”水棠似知错语,便抿住了嘴。 桑枝闭上了眼。 而后再睁开。 “他们要如何想,便随他们去吧。” * 她知道水棠是没有恶意,但无恶意的话,也叫她凉心。那本该是最信任自己的人。她是最知道他们的情况。谁能怀疑,但她不能,也不该这样怀疑她。 桑枝被水棠凉了心。 回了宅院。 一眼便看见公主的婢女,将自己的花药踹倒在地上。甚至像是不过瘾似的,踹倒了,仍旧一脚踩着一脚。 桑枝的心头火起。 那是她精心照料了足月的花药,甚至为了不给忙碌的忠管事添麻烦,才搬了些到宅院来自己照顾。 这些日花药不是被淹水,便是被踹倒,被拔了根……桑枝知道有人针对她,但她即便有猜测,因没目睹到罪魁祸首,只能自己默默咽下恶气。 幸花药虽娇贵,但好在每次也能及时地救回一些。 巧桃忽然被一道力推倒,紧接着便是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脸上。 还没等她回神,又是一巴掌。 力度之大,足以见人的气愤。 巧桃错愕惊怒,捂脸:“你!你敢打我?!” 桑枝冷冷:“你怎么糟蹋我的花,我便怎么对你。” “你个贱人!你只是个奴才,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打我?!” 看桑枝蹲下去扶那些脏土泥巴里的花,巧桃恶狠狠讽刺。“我是公主的婢女,侍奉我们公主,像你狐媚勾人,就该和你这破花一样活该让人糟蹋死!死了没,死干净了吧?该—” 话还没落,便见头一疼,紧接着是鲜红的血淌了下来。 桑枝竟然将碎花盆砸在她脑袋上。 “啊——”巧桃见血,已经两眼一白,吓哭了出声。 桑枝垂眸看,指尖被花盆划破,沁出了点血珠:“我是奴,你也是奴,何来高人一等呢。” 巧桃的哭声一下便引来了其他人。 众人围聚过来,或惊愕,或难以置信,或议论言之,胆小的看见血已经叫了起来。 * 巧桃毕竟是公主的婢女,所以这事很快便被下人告到了公主面前。 桑枝自然也被一并带去。 巧桃伤得并不重,但血色模糊的样子着实吓人。 安映禾蹙着眉,一边听着一旁婢女的哭诉,一边看底下的人。 桑枝穿着碧色的裳,芙蓉面上,一双明丽妩色的眼不见任何惧意。 安映禾开口:“巧桃就算有诸多不是,你也不该动手。论这次见血,就足够送你进官府吃牢狱。” 桑枝抬头:“如果这便是公主所以为,那便将桑枝送去官府吧。” 安映禾看着人,桑枝的眼底没有光晕,一副凭人处置,毫无惊澜。 安映禾不知想到了什么,撇开眼: “巧桃与你道歉,你也同她道歉,这事便两清。” “公主……”巧桃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公主既然落话了,便咬唇不甘愿地朝桑枝丢了句“对不起。” 桑枝垂眼往向自己的手,上面还有沾染的泥巴,和凝固的血迹。 桑枝轻道:“我不接受,也不道歉。” 安映禾沉默了会,盯着桑枝,“好,那便等夫君回来再处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21:03:49~2022-06-29 20: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丸 6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桑枝被“夫君”一词刺痛了一瞬。 也只一瞬。 安映禾:“那等夫君回来前, 让你跪着,应该也不是什么为难你的事吧?” 桑枝脸色一白。咬唇却无应答。 安映禾:“这是对你无规无矩的惩戒。当然,我不偏袒任何人, 只不过巧桃伤得重, 我也想让她同你跪, 但治伤要紧。巧桃,你先去包扎了再来跪。” 巧桃自然知道是公主为自己的开脱,得意地扫了眼底下的桑枝,应“是。” 桑枝本身便是跪的, 如若是之前,让她跪上数个时辰, 她定得眼眶泛红委屈上。 但如今,跪不跪, 又怎么样。 桑枝垂眸, 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现在仍旧无法相信,里面有她的孩子。 她和少爷的孩子。 桑枝心底道歉:对不起,要你和娘亲一起受罚。 如果咱们一起撑住了, 娘亲一定带你离得远远的。 如果你撑不住了…… 桑枝抬眸,把心底的苦涩和眼中的泪意咽了回去。 * 楼延钧回府来,云石已经慌慌张张去禀报。 当人踏进堂屋, 一眼便见到跪在正中央的人。 桑枝穿着一身竹青色裳,碧色的裙子,面容苍白,唇色无血, 淡淡垂眸盯着地面, 眸子空澈。即便是楼延钧进来了, 也没有抬眸看一眼。 仿佛周身他物都与她无关一样。 楼延钧眼沉。 扫了眼云石。 云石接到眼色,立马上前去扶桑枝起来。 安映禾在高座上,穿着杏色描金褙子,甜花在一边轻轻为人摇着扇子。 安映禾斜扶额,似是没看见云石把桑枝扶起的动作一般。 安映禾:“夫君来的正是时候。我让桑枝跪几个钟头等您来,再跪下去,怕我是要担待不起了。” 楼延钧听到几个钟头,脸瞬间就沉了。 再看桑枝,桑枝被扶起,闭眼又睁眼,似在强撑。但眼神却半刻都未移向他。 楼延钧眉头又皱起。 安映禾让甜花将事情大致给驸马讲了下,才道:“巧桃脑袋被砸了个窟窿,她是自小就陪着我一并长大的,我待她如妹妹,让桑枝姑娘说一句道歉,应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吧?夫君?” 楼延钧眉尖蹙起。一会,转头看桑枝。“你有什么想同我解释的?” 这是楼延钧进屋来,桑枝第一眼看他。但也只是冷倦地扫了眼,便垂眸。 她累极了。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肉,才能不至于昏厥过去。 除却身子上的不适,更多是心里头的疲惫。 楼延钧见桑枝依旧不肯同自己讲话,眼也冷了下来。 移开眼,声淡淡:“那便先关柴房反思。” 云石张了张嘴,一声少爷弱弱唤出口。却遭少爷冷冷一眼制止住。 云石只能又是为难又是心急地闭上嘴。 只有他知道,他手底下支撑的桑姑娘似乎已经在极限了。 楼延钧盯着云石带走桑枝的身影,薄唇紧抿成了一道线。 心里头的怪异和烦闷让他极为不快。 既为桑枝的无视他,又为人的自作逞强。 * 安映禾让甜花和其他下人退下。 屋里只剩下两人 安映禾抿茶说:“楼大人可真是偏爱桑姑娘呢。” 楼延钧回身,面冷微寒。“公主,臣既然罚了人。那公主也应该做出表率,桑枝精心照料那些花药,是为了给臣祖母调养。花药的钱赔偿给她,出言不逊的下人杖责。” 安映禾笑了。“楼大人的心可真偏到了西北去了。桑姑娘关一个柴房,巧桃被砸了脑袋还要赔钱杖责?” 楼延钧:“公主莫忘了。巧桃招惹在先,桑枝还跪了数个时辰。这是楼府,应按楼府的规矩。巧桃是公主的婢女,桑枝是臣的夫人。” 安映禾沉默了会。 她的衣袖沾到了些香炉里清神香,淡淡的苦味。 忽道。“楼大人让皇上选秀了?” 楼延钧未否认,也为问人从哪里知道的,说:“公主应知道,朝中关于公主和皇上的猜测,并没有消停。这是两全之策。既为了堵住朝官之嘴,也为了堵住太后的眼。” 安映禾:“若到时候朝官和太后要皇上诞下子嗣,楼相您也是会义不容辞劝皇上宠幸那些人吧?” 楼延钧淡淡。“一切为了江山社稷。” 安映禾笑,眼底无光:“楼相可真是冷静。是啊,皇上最信任你,你的话,他怎么会不听呢。” 楼延钧:“皇上自有他的判断。公主若真为他着想,便耐心忍耐等待。” 安映禾看着眼前冷峻的男子,长身挺拔,颀贵沉傲。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人慌掉手脚。哪怕是天塌下来。 楼延钧还有事,未多留便离开了。 * 夏日的夜热得慌。 外头是蚊虫的鸣叫。 桑枝蜷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柴房的角落。 跪了数个钟头,膝盖早已麻痹得疼痛难耐。 桑枝怕自己昏倒,刚才是云石的支撑,才能让她保留着一丝清醒。 如果她昏了,找来了大夫,一定会被查出有喜的事。 桑枝还没想好面对楼延钧得知这事的反应。 她想起了少爷刚才冷情至极的话。在他眼里,桑枝什么也不是。 少爷不会想要的,一个通房的孩子。 她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在这种府里像自己现今一样,伏低做小,压抑难熬。 柴门被轻推开。 云石带了冰盆还有薄毯和点心过来。“桑姑娘……” 他小心推开门,摸黑朝着里头轻唤道。 桑枝听见了声音,费力睁开眼,她的意识混混沌沌。连喘气声都是弱的。 云石把冰盆放下:“桑姑娘,您饿坏了吧,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糕点,蚊虫多不多,我去拿点驱香的,还有毯子您先盖着,这是上好的冰蚕丝做的,不会热……” “拿走。”桑枝唇有点干,眼皮恹恹抬起,额头冒虚汗,声音有点哑。“是少爷让你拿的吗?桑枝位卑,不敢奢求少爷的可怜……” 云石急,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少爷的命令……是我自己自作主张……” 桑枝:“云石,我不想看到有关少爷的任何东西,出去,让我睡会……” 光那冰蚕丝,便不是一个普通下人能有的。 云石哑声。 * 楼延钧在屋内徘徊。 听到了云石回来的声音,将心底的烦燥掩下。 状做无波:“她怎么样?” 然后便看见云石手上原封不动带回的东西。 楼延钧眼底的冷意有了实质。“什么情况?” 云石自然不好说桑枝姑娘不想看见有关少爷的任何东西,只能磕磕巴巴解释:“桑姑娘……嗯,说是惩罚就,就不能作弊这样……” 楼延钧眉头拧起,抿紧了唇。 * 夜半。 桑枝睡得迷糊,隐约感到有双大手抚摸过自己的额和发。 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而后便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桑枝费力想睁开眼看人,但是却怎么也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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