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桃惊疑,气得说不出口。她被罚了俸禄赔偿给桑枝,谁知道那几棵野花竟然那么贵,足足要了她两三月的俸钱,甚至还让她挨了十个杖板。 而现在……那个死丫头竟然得宠了,是要来报复她们了吗。 巧桃为公主着急,但公主却丝毫没有反应。 安映禾不知道是对谁说,淡淡:“管不住心的,锁住人又能如何?” 公主不在意,但巧桃还是时刻提防着桑枝的坏招。 然而人只是专心地受宠,但唯一恃宠而骄的,似乎只有没有按时,或者三番两次没来请安。 * 六月末。 桑枝近日来喜欢到府外去散心。 胭脂铺,草药铺,水粉,听戏楼…… 自撒娇央求了楼延钧给了随时出府的令牌后,时常不是约上楼知婉,便是带上了云石出府。 楼延钧听着随行侍卫报道的轨迹,均是一些正常铺子,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且桑枝也会主动让他安排的侍卫跟着。 楼延钧不疑,只是给安排的随侍再增了点银。嘱咐了若是桑枝喜欢的,便都买下。 近日朝廷并不平静。 桑枝待在府里也闷,能出去散散心,楼延钧不至于禁止。 直到七月三。 楼延钧归府。 看见了面色苍白的云石。 云石:“少爷,不好了……桑、桑姑娘不见了!” 楼延钧脸色一变。 云石声带哭腔:“已经让府中的侍卫出去找了一下午了,奴才也不知为什么,转个头的功夫就没瞧见姑娘的影子……” 楼延钧厉声:“府里府外都搜了吗!再搜!” 云石忙吓退,去吩咐更多的侍卫。 府中的动静惊扰了许多人。 巧桃扶着公主出来看,讶异:“奇了怪,桑枝竟然跑了?奴婢没听错吧?这么得宠的时候,竟然跑了?她跑什么啊?” 安映禾望着高墙之上的一轮孤月,望着长檐下挺立孤身,周身分明透着焦急和冷怒的人,嘴角浅浅弯起。 跑了啊…… * 夜半。 长如游龙的侍卫队仍旧没有停止搜索。 楼延钧进了桑枝的房间。 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干净得,似是早有预谋。 木柜里,只留下颜色艳丽的几件衣裳。对镜台上,首饰胭脂全收拾得一干二净。 唯一留下的—— 楼延钧指拿起那已经断成两截的梅花簪,愣在原地。 簪子下,垫着一字条。 铺开。 最上方,是端端正正的三字:绝君书。 而底下,只剩下空白。 只有这三个字,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愿写。 楼延钧攥紧了纸张,清冷的面冷得骇人。 他闭了眼。 不知是怒还是疼,心底像破了个口子。 这一月来的,庭院里的示好,撒娇,倚靠……原来,都是为了今日。 楼延钧睁开了眼,漆黑冰冷的眸,几丝红血丝。 外头侍卫跪地:“少爷,府里府外,都找不到人!已经找遍了城内!” 言外之意。 人可能已经跑出了长京。 楼延钧将字条攥拢在手心,回身,清冷眸里抑下眼底的波澜隐怒。 “再找。”
第50章 一日一夜后。 搜寻依旧没有着落。 楼延钧撤走了大批侍卫队, 只留下一部分暗中搜寻,另一部分出城寻。 老夫人也听说了此事。起初是跟着心急谴责桑枝的不懂事,竟然想着跑, 连奴籍都在府里, 她跑出去能做什么? 涵嬷嬷替老夫人捏肩。 老夫人长吁短叹, 眉头紧皱着。 静扶一旁伺候茶水,忍不住出声:“老夫人便是对她太仁慈了,才让人生了主子的心。” 兰茴也在旁,从得知桑枝出逃, 心里也充满了焦急和忧虑。 老夫人摔了个茶杯:“白养了个没心性的野丫头,就是外头的狗都比这个忠心, 最好莫让老身找到人!定得给她扒了层皮不可!” 静扶和兰茴皆是战战。 * 又过了三日。 依旧一无所获。 唯一能得知的,便是桑枝逃出了长京。且能做到在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队的搜查中躲过, 绝非不是一个人。极大可能是有人相助。 桑枝跑了, 还可能是背着他和其他人一并。 这个猜测恍若给楼延钧胸口一锤。 面上更是沉冷了一分。 楼老夫人从愤愤到几日来的说不上的焦心, 最后甚至楼延钧每日下朝回府来,第一句也不是孙儿的身体如何,而是找没找到人。 再得知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人。 老夫人甚至破天荒同自己一向疼爱的长孙置了气。 “都这么些天了, 你同祖母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好好找了?人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老夫人不满。 桑枝其实对老夫人的调养方子从没藏着掖着,府里的大丫鬟像兰茴和静扶, 都是知道步骤和取草药的调配方子。 即便如此,被丫鬟调养几日的老夫人还是觉得不顺心。 处处让她别扭。 这让她更想念桑枝的巧手和软语。 对人跑走的态度更是由怒不可遏,到只要人找回,能好好认错, 她就不计前嫌让人留下。 得知老夫人竟然和长孙起冲突, 二房三房的人简直闻所未闻。 那可是老夫人挂嘴边, 捧手掌心的宝啊。 二房自楼允溪嫁入了蔡府后,状况并没有他们所期想的那般风顺如意,一举摆脱老夫人和大房的掌控。 反而是因为牵连蔡府的案,不说楼允清刚从工部给革职,连楼二老爷在官场也连连受挫。本身便不是清流党派,投靠蔡卓派,却因为和楼延钧的关系处处受排挤。里外不是人。 而更为讽刺的是,他们现在也只得倚靠着楼延钧的大房,才不至于彻底末路。 方氏嗑着瓜子。女儿楼允溪成天在跟着蔡镇成的妾室们斗气,儿子楼允清革职后,整日不着家,天天和狐朋狗友在外,逍遥快活。 没一个人方氏省心。 听到了大房的闹事,方氏除却看热闹,便是惊异。“一个小通房,怎么能闹得一个大一个小,都急眼起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方氏不理解。 和方氏一样不理解的,还有三房的陈氏。 陈氏自从女儿楼知婉嫁给了探花郎高珏,在丈夫和其他姨娘面前出了一口气,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大少爷被美色迷了,老夫人也被那丫头的美色给误了?” 陈氏放下茶杯别了别嘴。 陈氏不理解,也没怎么兴趣凑一个找通房的热闹。 相比一个丫头,她更在意府里的庶子。 “最近老爷又提拔了三少爷?” 心腹丫鬟:“是啊,三少爷最近早出晚归,似乎老爷提了他出外的差事。打算历练历练人。” 陈氏喝茶点点头。 心想这个庶子再历练,也比不过知婉嫁的探花郎。 因为没有儿子,她早已经将女婿认定为了自己的半个儿子。 只要庶出的楼知练比不过女婿,那么在她这里,便是她正妻位置的更胜一筹。 而一旁的心腹丫鬟则在忧虑: 如果夫人知道小姐在大房因那通房跑了的事,闹得是最欢,大概会气昏过去吧。 * 楼延钧已经着手从桑枝入府来接近过的所有人中,一一暗中排查行踪。 少爷近些日来的脸色骇然,云石都不敢接近。 陈大夫来府给老夫人调养,得知了桑枝出逃的事,神情惊愕。在一番思索下,终于将隐瞒的事吐纳出来。——桑枝腹中已有子了。 这个消息恍若是重磅的火药。 轰得楼府大房不得安宁。 楼老夫人惶惶想起,桑枝定是听到了她处理孩子的方法才跑走。 兰茴面色惊恐。她和老夫人想的是同一件事,但更多想到的是,桑枝一定是觉得自己欺骗了她,一定是怪自己了。 楼知婉呜呜咽咽地哭起。 她是在第二日才知道桑枝跑走的事。 起初是讶异和不信。 她明明前不久才和桑枝一起逛长京,一起去揽风寺,一起…… 为什么桑枝会忽然一声不吭就走,还未跟她透露半点风声…… 而现在陈大夫的话一出,她想起了桑枝憔悴苍白的那几日,分明已经是难受得紧,她还劝着桑枝要放开心,要原谅堂兄,要和堂兄好好过日子…… 明明如果是换做高珏纳妾,她定是不依不饶……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是她把桑枝给推开的。 楼知婉掩面痛哭。 陈大夫不是有心隐瞒。只不过他没想到桑枝的目的是为了出逃,桑枝那日以轻生做要挟,陈大夫又看人是真的心绪脆弱,不由心软,帮衬了一时。 陈大夫:“桑姑娘已有四月身,营养缺失,人又虚,所以不显怀。这般酷暑天出逃,不是逼不得已,则会如此想不开?” “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无依无靠,能存活多久?” 陈大夫难得对着楼府的一众主子,神情严肃言语犀利。 能把如此一个眼里含光,笑容温掬的姑娘逼迫得带着孩子投入渺茫的外头,是如何让人心寒。 水棠的眼泪也止不住掉。 她后悔了,因为嫉妒桑枝和自己心生好感的陈大夫关系好,她竟然对桑枝说那种话,桑枝明明那么关爱照顾她。 明明她都是知道的,桑枝对大少爷的情意,是不可能与他人不清不楚的……但她却朝人说那些话…… 水棠的抽泣,楼知婉的哭声。 楼府笼罩乌泱泱的一层阴云。 而得知此事的楼延钧,已将自己关了近一日在书房。 * 陈大夫走后。 府外又有人来访,是姜家的人。 但府中现在一片混乱。陈大夫带来的消息太过惊震他们。 而少爷也不像要从书房出来的样子。 云石只得先让忠管事谢退拜访,让人改日在来。 * 又过了几日。 府里人已经渐渐不提那个小通房的事了,只因老夫人太过伤心念怀。 似乎府中一切如旧,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安映禾看着站在游廊上望着庭院的人,墨黑色绣兽锦袍,朱色腰带,长身颀立,清冷似雪中松。 巧桃悄声:“一个庭院有什么好看的,驸马近些日来一直盯着看,还能看出花来?” 安映禾没应答巧桃的话。 她目光注视着人的背影,忽移到了庭院里,里头,有萤萤的光在悦动。——是丛里的萤火虫。 在盛夏的夜中,漫天的飞舞。 安映禾忽然想起,在楼府惊动前的那一日的午后,她午睡醒,开窗梳妆醒神,看见了那个小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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