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喃中,她似乎喊了什么。抱她的人身影一顿,而后桑枝便没了知觉。 待她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 丫鬟绿水进来,看见她醒,惊了下,而后把冰盆放置在屋内。“桑姑娘醒了,身子可有不舒服的,要不要吃点什么?” 绿水是里院的丫鬟,平时负责外院的交接杂事,和桑枝并没怎么见过。 临时被唤来伺候,不免多看了几眼床上的人。 虽然府里关于这个通房的传闻琳琅总总,但绿水还是头一回那么近看清人的样貌。 即便是憔悴的模样,也难掩美人的底子,芙蓉面,含水眸,柔媚无骨。 桑枝开口,声音有些哑。“我怎么在这里?” 绿水给人倒了杯水。递上去。“是老夫人昨夜听说了这事,让兰姑姑将您给带回来的。老夫人心疼姑娘您,还专门让后厨给姑娘炖了补汤。” 桑枝喝了水,嗓子的不适才缓和了些。“是吗?” 她昨夜做了梦,梦见了少爷抱自己回来,看来真的是梦。 绿水先给桑枝喂了点清粥。 然后端来了补汤。“老夫人说您身子骨弱,这些天定是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要您务必将补汤都喝了。” 桑枝心下一暖。 绿水端上,她刚喝了一口,忽觉一阵恶心,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桑枝连连咳嗽。 绿水脸变了些。“姑娘您……” 桑枝:“无碍,只是夏日热,受不了这油腻,你放着凉会,我等会再喝……” 绿水的目光悄悄往桑枝的肚子扫了几眼,带着疑虑退下。 桑枝自然是喝不下,虽然陈大夫也说为了胎儿,应该进补。但看着那油腻腻的鸡汤,桑枝着实喝不了。 胃里只会反酸。 桑枝轻轻抚了抚肚子。 眸子复杂难言。 * 桑枝换了身衣裳,洗妆准备去老夫人那里请安。 她已经许些日子没去了。 这次老夫人有心为自己解围,怎么也得去道谢。 堂屋。 桑枝一路没见其他丫鬟。 到了门外,也没看见兰茴在外候着。 桑枝正要敲门。 忽听见了里头的声响。 是老夫人的声音:“老身见桑枝近些日的情况,似是有孕之症。有传大夫来看看吗?” 紧接着是兰茴谢罪的声音。 “老夫人,兰茴自人进府来,每日都有按老夫人的要求,督促桑枝喝下绝嗣汤,她是不可能有子的。老夫人明察。” 楼老夫人:“钧儿可不能先有一个通房的子嗣。晚点让陈大夫过来给人看看。” 兰茴抖声:“……是。” 又问:“老夫人,若是不小心真有了……那……” “胡闹。你不是说每日都会让人喝下吗,喝了那么久的绝子汤,身子怎么可能怀上?若是真有了,刚才老身让绿水给她端的补汤里加了点红花,即便现在有孩子,喝完也该流掉了……” 兰茴还说了什么。 屋外的桑枝已经听不见了。 她浑身犯冷,冷得她发不出声,恶心绝望,一股股从胃里反出。 对自己慈祥温和的老夫人,自己待如祖母的老夫人,视若亲人的兰茴…… 为何? 为何? 只因为她是通房? 绝嗣汤……桑枝想起了,兰茴确实每日晨,她从少爷那回来,都会端碗汤给她喝。 桑枝多数是喝了。 她喝了,但—— 那她肚子里的是什么? 桑枝闭了眼,恨恨咬紧了牙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9 20:44:37~2022-06-30 23: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丸 105瓶;FUSHE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绿水回来, 发现桑姑娘正在窗边绣荷包。 窗扇开启一缝。 透进徐徐凉风和虫鸣。 屋里冰盆发着凉气。 桌上盛满补汤的碗已经空了。 绿水心下一松。推门进,“桑姑娘在做女红?” 桑枝只在刚才的中衣外披了件桃红的外裳,气色相比刚才好了些。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笑颜浅浅。 “是啊, 喝了老夫人的补汤。光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就想着做几个荷包……只是手艺生疏,一早了也没完工一个。” 绿水目光从桑枝窗案边的针线篓,到桑枝手上已经在绣荷包面的荷包。 一早能做到这个程度,足可说明人一整早的心神都在上面了。 绿水笑, 收拾桌上的空碗。“怎么会,奴婢看桑姑娘很是手巧, 换奴婢,怕是三天都做不成一个呢。” 桑枝笑笑。 待绿水收拾出去后, 面上的笑容才散去。 * 老夫人过来唤了陈大夫过来给人看病, 以的是桑枝身子虚弱的理由。 绿水和兰茴皆站在一旁盯守着。 陈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桑姑娘只是近些日劳累过多, 好好调养,没有什么大碍。” 兰茴悄悄松了口气。 而后目光复杂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桑枝唇边挂着淡淡地笑,似在认真听着大夫的嘱咐。察觉到兰茴的视线, 抬了下眼,回以浅浅笑。 兰茴也笑——虽然她在很早之前已经将老夫人命令的绝子汤不是倒掉,便是调换成了其他热汤。 但没想到桑枝依然是没有怀上。 不知是喜是悲。 算了, 好歹现在她可以躲过老夫人的怀疑。 兰茴听着陈大夫的嘱咐,绿水去禀报老夫人。 陈大夫临走时,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摇摇头离开。 有了陈大夫的保证, 和绿水信誓旦旦说人将那红花水喝光的佐证。双重佐证下, 老夫人心安了。 放下对桑枝的疑虑,老夫人又待桑枝如初。 甚至得知了巧桃为难的事,专门传了公主来谈心,借以为桑枝撑事。 桑枝抄佛经,替老夫人调养,与人笑谈。皆如以往。 * 蔡镇隆的案子结束,蔡卓因生病暂时被皇上卸官在家。蔡卓次子归京,蔡镇韵本就是被调遣外边的小官,因蔡卓在朝堂上的干预,一直未能回来。 如今蔡卓被楼延钧一招拔脉,蔡卓党派虽未见识过蔡镇韵,但来看望蔡卓,见人执意要将次子召回。因其利益相关,蔡卓真倒了,到时候,被楼延钧一一对付的,就是他们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利用职权,暗中将蔡镇韵调回京来。 皇上的选秀,蔡卓党的阿谀挣扎。 长京之上波诡云橘。 楼延钧回府。 云石上前接应。 云石慢条斯理同少爷说这今日府中相关的事,从大房到三房,外院到里院,事无巨细地报告。 楼延钧默然听着,没有听到相关的那人的事,眉尖微蹙。 转角处。 时值六月夏,夜空繁星缀空,夏风伴着蝉鸣。 庭院的灯笼盏下,一身海棠色描花绣荷裙,簪花的秀发拢垂,貌比花娇的人,随着钗蝶花舞,裙摆层层铺开。 漫天起飞的萤火虫中,像是点缀的烂漫星火,围着起舞的人,圈圈飞舞。 静谧美好得似一幅画卷。 云石看呆了神。 楼延钧也愣了神。庭中人似不知有人来,柔美的面上,朱唇弯成好看的弧度,一双勾水眸,漾着星光和万物。 若有仙下舞,大抵如此。 桑枝的裙摆像旋开的荷叶,清运温恬。 忽然看见了走廊处的人,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立马停了下来。面上几丝尴尬,又有几丝对视到楼延钧视线的不悦。 楼延钧捕捉到了那丝不悦,薄唇紧抿成一道线。 桑枝隔着远远的距离,向人弯弯身做礼,然后甚至没等楼延钧做话,便转身要离开。 然而桑枝没走几步,似是走得太急,脚下一趔趄,踩着了块石子,疼得轻呼一声,扭到了脚,蹲了下来。 楼延钧在听到人的第一声痛呼,就已经下了庭院来。 直到走到了人面前,才意识到什么,收敛起一瞬的急切,面色冷淡,微微垂了些眸。 询问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 桑枝忽抬起眼,一双柔水眸闪着盈盈泪光,鼻尖微红,满是委屈又 的一声低吟。“少爷……疼。” 轻轻柔柔的话,像是柔软棉絮,扫拂过人的心头。 微痒。 破冰言语一出。 楼延钧眼暗了暗,蹲俯下身,便将人抱起。 “怎的这么不小心。” 桑枝被抱起,咬了咬唇,眼角还沁着泪珠,可怜地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像是委屈又认命一般,圈住了人的脖子。 云石跟在后头,看着两人像是要和好的模样,高兴又欣慰。 * 屋内。 楼延钧把人抱到凉榻上,轻轻给人脱掉绣鞋和罗袜,露出的一只雪白细嫩的脚,再往上,便是因扭伤而微微凸起的红肿。 桑枝显然是疼极,进来到现在,一直默默掉着眼泪。 娇气至极。 楼延钧轻握着人的脚丫。药酒推拿,还是放轻了力度。 “还疼?”楼延钧面上冷清。 桑枝吸了吸鼻子,轻轻摇了摇头。 “嗯。”楼延钧站起,拿了帕子擦了擦手。 余光看桑枝尝试着要下榻。 “疼就不要勉强自己。” 桑枝咬了咬唇,而后又抬起眼,一双媚中带娇的眼,缀着泪花望着人。“桑枝想回屋了。” 楼延钧“嗯”了声,“我送你回去。” 楼延钧把人横抱起,还未踏出门,忽听见自己怀中人浅浅的哭泣声。 楼延钧身子一僵。 听到桑枝委屈的声。小小的,很是惹人娇怜。“少爷已经讨厌桑枝了吗?” 楼延钧喉结一动,垂眸。 桑枝把脑袋埋在人肩膀里,呜咽着,却不肯抬头。 楼延钧把人抱了回来。 听见自己的嗓子哑得狠,抱着人的手禁不住微微一用力,又似是舍不得。又松了点力气。 “不同我置气了?” 桑枝半天没声响,就在楼延钧以为人 ,听见了一声浅浅的鼻音。“嗯。” 楼延钧的眸子柔和了下来。 桑枝抬起了一双含泪的眼,像是受惊后受安抚的小鹿一般,眨巴着望着人一会,忽抬起下巴,软软的唇应上了人的嘴边。 * 楼延钧和桑枝和好。 云石是最高兴的。 桑枝又开始会在庭院等人回来,同人撒娇,缠着人不放。 府里的丫鬟看在眼底,惊疑不定,以为是那个小通房开始要同公主争宠了。 而少爷果真也是把人顺着宠爱异常。一月里多半的数,都是在桑枝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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