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还不高兴吗?” 陆明昭的表情更精彩了。 当年先宣王捡这个丫头,难道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才起了怜悯之心? 见皇后神色诡异,她俯身行了个礼:“娘娘放心,民女一定不会将您骂我的事说给殿下听的,民女在此祝福那位小姐得偿所愿,那……先告退啦?” 陆明昭双拳一握。 不对……不对,这丫头不可能是个傻的,这每一个字都定是在威胁她! 饶是全京城的人都说这婚铁定要退,看笑话的风凉话都传到了这后宫,她亦有所耳闻,然而摄政王迟迟未开口,年节在即,这婚期就定在年后,时间紧迫,一旦礼成,丞相府再无塞人的机会。 思及此,她厉色道:“本宫警告你,皇室恩宠向来转瞬即逝,你最好不要想着开罪本宫,否则你一旦在摄政王面前失势,本宫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青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已经很诚恳了,不仅将今日入宫缘由同她讲了,还真心地祝福她那妹妹心想事成,怎得又招了一顿训。 规矩些被说成虚情假意,诚实些也照样被凶,进退都不对,到底还要她怎么样啊。 她叹了口气,还是堆起一个礼貌的笑,点点头:“知道了,皇后娘娘。” “你……!” 皇后自小在宅院里与人争斗到大,见惯了唯唯诺诺的、趾高气扬的,却从没见过这种人,自己的夫君都有人来抢了,居然还能笑眯眯的? 她怒极,索性甩袖而去:“给本宫等着。” “诶,皇后娘娘,我该怎么回去呀?” 青杏提着长长的绣裙追了几步,一个晃神,四周竟再无人影。 “皇后娘娘?” 她又唤了几声,心里不由得敲起了小鼓。 银朱并没有跟过来,大抵还在方才的御书房外候着,她直觉并没有走多远,可四下除了枯枝残雪,再寻不到什么人影。 冬日萧瑟,呵气成冰,她抱着双臂独自行在猎猎寒风中,却也找不到方向,走得时间长了,一种熟悉的无助感渐渐爬上心头。 也是这样的雪,也是这样的风,她…… 像一块破布般,被爹娘丢掉了。 “有没有人……” 她忍不住呜咽一声,饶是沈伯伯后来千般宠爱,多少改了改她的性子,可心底这块阴影却是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骂她无用,骂她只会哭不会干活,还总抢弟弟的粮。 他们说外面死了那么多孩子了,多她一个也不多。 他们还说她年纪小,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记不得,不会找他们寻仇。 可她都记得清楚。 在这相似的环境下,那般恐惧与痛苦更是被生生连根唤醒,肆无忌惮地在她耳边嘶吼着,几乎要将她吞噬。 故而当面前出现一座破破旧旧的小宫殿时,她毫不犹豫地便进去了。 “那个,您是哪宫的娘娘呀,我迷路了,可不可以帮帮我……” 她满眼是泪,小声唤着,见无人回应,又强作镇定地迈过乱石,穿过院内厚厚的积雪,推开了殿门。 全是灰。 她被呛得狠狠咳了几下,走了几步便再也不敢向前。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床榻、茶具一应俱全,陈列倒是齐整,却个个都脏得快看不出样子,面前的桌案上,竟诡异地刻着几朵花的纹样,最后一朵花仅有一半,另一半却是一滴干枯了不知多久的血。 光影交错间,丝丝可怖的气息渐渐涌出,这不像是有人在住,反倒像…… 有人生前住过的。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打扰了……” 她吓得拔腿便逃,慌乱间撞上了门旁一个积满了土的木柜,空气中瞬间炸裂出一阵巨响,柜中的小玩意大片大片地散落在地。 青杏更慌了,连忙一个个地往起拾,口中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冒犯的,千万别来找我呀……” 咕噜。 好像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边,她想也未想便赶紧捡起来,正待放时,一束淡淡的日光恰投射过来,将她视线所及之处照得格外分明。 看起来是个蛮精致的人形玉雕。 谁会在这里放这个呢? 她摩挲几下,好奇地瞧了瞧,只一眼,在这寒冬腊月,她竟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眉眼……这个眉眼! 即使这玉雕所刻还是个少年,可她绝不可能认错。 她哆嗦了半晌,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殿下?!” 作者有话说: 青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行钧:呵。
第9章 ◎在为她出头吗?◎ 宫殿空旷,青杏惊慌之下吐出的两个字符竟有了轻轻的一阵回音。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里可是皇宫,怎么会有人持有沈行钧的玉雕? 这皇室雕刻玉像的传统她知晓一二,她曾听沈伯伯说,皇室成员一般到了年纪,便可从国库中取一块无暇寒玉,由亲近之人雕刻成像,以祈平安。 这个屋子,究竟之前住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在那边!” 忽然空中一声暴喝,她整个人触电般地一抖,下意识地将那小小的玉雕往衣裳里一藏,小手捏起裙摆匆匆便向外逃,却狠狠地撞上了几柄冰凉的长枪。 “站住!” 青杏撞得有些疼了,连连后退几步,慌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这里的,我实在是找不到路了,误打误撞进来的……” 她小心地打量了下,刚刚分明这条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眼下这黑压压的一片是从哪冒出来的? 总感觉像是……专门等着她一般。 “是哪宫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啊?” 慵懒的女声传来,方才还同她剑拔弩张的禁卫们纷纷让了开来,她斗胆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有些年纪的贵妇人穿着一袭深紫色锦袄,被人搀扶着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 禁卫齐刷刷道:“恭迎太后娘娘!” 竟然是太后? 刚送走皇后,又来了一个太后,她不禁都要盘算起今日是否不宜出门了。 “哀家问你话呢。”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知道这是哪吗?” “不知道。”青杏老老实实应道,“还请太后娘娘赐教。” “放肆!” 她只得低下了头。 他们皇室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凶,问什么答什么都不行。 太后疾声厉色地重复了一遍:“哀家再问一遍,你究竟是哪宫的丫头,若再不说,立即给哀家下诏狱!” 她浑身一颤,想解释,却又张不开口。 说自己是摄政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可这个时辰,沈行钧怕是早就拿到退婚的旨意了吧。 说自己是先宣王殿下救下的孩子?可沈伯伯已薨,沈行钧又不认她这个妹妹,连句王兄也不肯让她叫,见她接连惹怒皇后和太后,大概率会嫌麻烦一脚给她踢到诏狱里落个清净。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一旁候着的禁卫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见她犹豫,登时围了上去重重扭住她的手腕,又轻而易举地将她摁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到宫中的石板路上,惹得她一阵剧痛。 顾不上什么了,保命要紧,还是先把沈行钧的名字摆出来为好! “娘娘,我……” “给本王住手。” 一道阴沉的声音蓦然破空而来,原本嘈杂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连禁卫也哆哆嗦嗦地松了手,她一脱力,整个人便软在了地上。 “都这样了,也不肯说出与本王的关系吗?” 青杏怔怔抬头,恰见沈行钧依旧穿着来时的那身靛蓝色银鹤纹长袍,略略向她伸出手,眸中却无丝毫笑意。 “站起来。” 她木木地将自己的小手搭上去,一下子就被人用力握住拽了起来,不由得低低地“嘶”了一声。 这下好了,不仅膝盖疼,胳膊也差点被拽折了。 沈行钧松开她,面色不虞:“告诉他们,你是谁。” “……” 青杏堪堪站稳,瞥了下他的脸色,心里有些怕怕的。 是在生她的气吧?这才进宫多一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事,连太后都惊动了,听街头说书的人讲过,诏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但凡进去了,至少也要褪半身皮。 她不想去,她怕疼。 鼓起勇气,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怯生生求道:“不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惹事了……” 她向来甜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听起来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沈行钧皱了皱眉:“本王叫你告诉他们你是谁,听不到吗?” 青杏的小手软趴趴地放了下来。 是入诏狱需要名字吗?果然还是逃不过。 她紧紧闭上眼,指尖用力扣住了掌心:“我……我是青杏,是殿下要退婚的妻子,也是殿下不认的妹妹,总之就是孤苦无依没有人管,你们抓我吧!” “……”沈行钧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方冷冷开口:“都听到了?” 太后紧锁着眉,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老宣王捡的那个丫头?” 一旁的禁卫统领闻言反应得快,没有多作质疑,将长枪一扔扑通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末将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求殿下恕罪!” “谁叫你来的?” “是、是皇后娘娘说,这边有动静,末将才带人来的……” “带过来。” 话音沉沉落下,青杏忍不住睁开眼,见陆明昭被人带了过来,震惊地张了张嘴。 她方才一直在等,结果禁卫非但没有来抓她,转头却抓了皇后? 难道皇宫里的禁卫,听得竟是他的话吗?难怪许多人都骂他权倾朝野、目空一切。 太后见状有些怒了,话语间尽是斥责之意:“沈行钧,固然你贵为摄政王,可你终究是臣,怎敢如此冒犯我朝皇后,简直是反了!” “太后久居深宫,是没听过臣的为人吗?”沈行钧忽得一哂,“还是说,臣从未将手伸到过后宫,觉得臣好欺负了,亦或是摄政王府好欺负了?” 他缓缓上前,累累冰霜在他眸中一点点凝结。 “无妨,臣今日便将手,伸上一伸。” “你敢!”陆明昭怒道,“本宫进为当朝皇后,退为丞相府嫡女,还请殿下不要因为一个丫头伤了和气!” 沈行钧薄唇微启,周身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皇后娘娘不觉得,随意动臣府上的人,方是伤和气的吗?” 他口口声声称着臣,气势上却盖过了皇后万分。 “皇后试探臣,臣自然当好生回敬,不过皇后还真是会给人惊喜,还支开守卫,刻意将她引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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