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纵了他们两个,也算无憾了。” 总要妄为一回,让规矩之外的事发生一回。于全是束缚的一生当中。 他把这机会给了淳风。 阮雪音完全听懂。“那总要帮一帮吧。”遂柔声气,“不借些外力,靠自己难将真心剖到底。”又补充,“不是帮他们做决定,是促他们做最想做的决定。” 顾星朗看着她,“听说你建议她参加春竞?” 阮雪音捏他手,“答应吧。” 顾星朗稍默。 阮雪音起身便往他腿上坐,抬臂勾脖子,“答应嘛。”又小声,“哥哥。” 旨意第二日便到了灵华殿。 顾淳风深觉阮雪音来得太晚,平白叫她在过去数年中花了许多功夫求这求那。 春日竞技统称春竞,青川诸国叫法同一。此竞广存于各国多时,逢春必举行,皇室高门军营骁将皆可参与,渐渐形成一套比过去更丰富有看头的赛制。 四月初八始,射礼、骑御、马球等单项竞技分别在骐骥院、箭亭、演武场等地进行,连赛七日,决出各项之前八人。由这各项的前八分别组成八支队伍,意即: 射礼出一人、骑御出一人、马球出一人,是为一支战队。 马球因本身为群体竞技,对战时四打四,故而最终胜出的前八其实是单项中前两名的队伍。 有不止一项前八荣耀者,比如今年纪齐就在射礼赛中拿了第二,骑御第四,马球与队友共拿了第一—— 只能选一项代表出战,其余两项空出来的名额由该项第九名替补,如此类推,方确保八队得组,每组三人。 便从第八日起,也就是四月十五,八队联竞开始。两两对抗,八进四,四进二,每日上下午各一场,共三日,决赛前休两日;四月二十,两支走到最后的队伍争夺当年魁首之荣。 近二十年来最精彩的一场,双方队长分别是顾星磊和柴一诺。后者当年力克太子战队取得了最终胜利。 顾星朗从没参加过春竞。 十四岁以前因年纪实力皆不敌当时翘楚,比如十八九的顾星磊和柴一诺,十四岁以后没了机会。 并无规矩说国君就不能参加春竞。但他登基以来路难走,莫说自己没空,满朝文武也不希望看到新君将心思放在游戏竞技这类事上。 自内而外又自外而内的束缚,他早惯了。 渐渐遗憾、坐在观战席上的蠢蠢欲动也随时间消磨,变成理所当然。 沈疾伤未痊愈。 近来外间对其战力颇有猜疑,因功晋升是一回事,能否依然担当重任是另一回事。 大祁昌盛,从来不缺崛起的新秀;各世家有的是人想推族中骄子伴驾,近水楼台,握住权柄的机会也大些。 当今君上将这个位置、许多职权放给背后无山的沈疾,朝中人人知其逻辑。 换句话说,君上是沈疾背后唯一的山。 如今房屋本身不稳,有靠山也没用。 而那处屋址,大家都想要。 沈疾是参加不了了。正合各家崭露头角造新势的心思。 春竞第一日,箭亭人山人海。 梧桐青叶招展在高枝上,黑色的忽雷驳御风而来。
第592章 结对 据说场间一半人没反应过来,便是主事的武官都以为他是来观赛。 腿伤而已,无妨挽弓。 据说他只讲了这一句。 射礼也分三轮,第一轮静赛,每人瞄靶连发二十箭,按成绩取前十六。 因人多,光静赛就要四日。 第二轮上马,靶子遍布整个箭亭,或立或悬或明显或隐蔽,两人一组,比准、比快、比全—— 既要比对方更快找到靶子,还要全部找到,还要射中射准。 十六人两两一组,每半日赛两组,两日后正好决出八位。 这八位再于最后一日进第三轮,八条笔直赛道直接策马射击,十个立靶每隔一里连排,一气呵成,比速度比反应比准头。 射礼前八的名次由此定。 今年拿下第二的纪齐便是在最后一日八人角逐中输给了沈疾。 据说准头是完全一样的。十个立靶,飞驰之下,两人都十箭正中红心,而沈疾实在快到如一阵黑色飓风纵贯,行进路线比赛道更直,生快了纪齐约三尺地冲过终点。 据说纪齐下场就哇哇叫,跟沈疾嚷嚷是追风不敌忽雷驳。 据说沈疾又只讲了一句话: 我腿没好全,驭马其实不便。你该磨练骑艺了。 纪齐当场不服叫嚣要换掉追风。 都是据说。阮雪音回霁都是四月十一,先听说沈疾参加了射礼,同一日撒娇之后,过几日便闻知了今年决出的八支队伍组成—— 除了纪齐自还有翘楚占了不止一席,自有名额空缺,须各项第九、第十依次来补。 顾淳风顶了其中一缺。 圣旨于八队分出的前一个时辰直接下到了演武场。 据说满场鸦雀无声,武官划名册的笔掉到了地上。 该说君上徇私么? 公主是女子,根本无战力可言,于其队友,大麻烦,影响发挥和最终成绩;于其他队伍,也麻烦—— 让着?护着?同样影响发挥和最终成绩。 端着圣旨的涤砚又念了: 入赛便与诸君同,有相让者,自此取消春竞资格再无恢复之日。 轮到了骄子们头疼。既不能让,谁要与才学骑射一年多的姑娘家一队?等于一轮退赛啊。 主事武官眯着眼展望全场。 人人低头坚决不与其对视。 沈疾和纪齐各为队长,后者以余光一瞟再瞟前者,不见动静,心道真不接啊?! 便隐隐察觉左侧同为队长的温执将有动作。 “报告!”什么都还没及想,他嘴比脑子快,“属下愿领公主一队!” 据说演武场在这句请示之后持续无声。待分队完毕,众人踏出大门,门外忽如蚂蚁炸锅。 纪齐灰头土脸,旁边那人仿佛是队友,也灰头土脸。 半个时辰后沈疾入挽澜殿,进来便要跪而请罪,被顾星朗制止,又被涤砚强行按坐在备好的圆凳上。 “还请君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顾星朗不看他,翻折子。 “殿下天分高,学得快,确比寻常女子强,却毕竟——” “她又不是你们队的,担心什么。输也是纪齐输。这种竞赛,最坏无外受伤,死不了人。” “君上!” 顾星朗抬眼:“她非要去。” 不惜撺掇阮雪音用美人计。而他吃人嘴短,被咿咿呀呀的“哥哥”唤得耳根子愈软,岂有不从之理。 “君上岂能由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她是为你,也是为她自己。圣旨下去收不回来,你若不忍,自己想办法。” 沈疾坐在圆凳上好半晌岿然如山。 顾星朗若无其事,批完一折又一折。 “队伍分出,自来没有再改的规矩。” 终听见石头说话。 “你是沈疾。婚约也还没作废。实在要与她一队,其他人都能理解。从赛制看,也更公平。她毕竟最弱。” 第二日便是八队联竞。其中两队生变的消息近子夜传遍皇城。 沈疾入纪齐队伍,与原成员互换,并淳风殿下,三人组队。 消息尚未传进顾淳风耳朵。 只因她连续几夜都于子时之后来演武场训练。 纪齐到今夜才知,下巴掉地上。 “意思是早就定了?” 两人驭马一黑一白,奔驰中喊话也被风声盖。 “前几日刚定。”顾淳风就着夜间灯火直视前方,目光如炬。 “然后你就夜夜来演武场练?这不算开小灶?” “年年从八队联竞开始到最后对决,都是同一套规则,你们是熟悉了,我只看过没跑过,赛前自然要来练。”淳风专注在动作,扯着嗓子话也说得有一搭没一搭, “便算是开灶,我都入赛了,还有比这更大的灶?” 真不害臊。 遂停了拌嘴,两人又猛跑三回合,明日两场里没有他们,无妨熬夜。 “你今日,”下马饮水休整,顾淳风方问,“为何自荐?” 纪齐与她就地并坐,今夜有星,比场内灯火灿。 “他没反应只能我接了啊。难不成让温执?” 顾淳风眨眼,“温执怎么了?” 君上曾属意温执为驸马。温家不简单。这些都是他在家偷听来的,不确定能不能说。“就,你跟他不熟吧?姑娘家,出来舞刀弄枪本就不方便,你还是跟着我,万一我哥改主意,从我这儿要人也比找其他人方便。” 顾淳风想笑又想哭,推他一记,“你是傻子吧。” “帮了你怎么骂人啊?我一匹三项皆有名次的黑马,这次就因为你,要一轮游了!话说你参加春竞做什么?虽是游戏,但我们都很重视,被你一搅和,还怎么论输赢?” “我若不济,反正只一轮,也就拖累你和另一个,不影响论输赢。” 纪齐心道我怎么就成冤大头了,怎么就活该被你拖累了?便听她继续: “我若能成事,便证明不比你们差,既有的比,自可以光明正大论输赢。” 是这个理。纪齐不自觉点头,消息便在这时候传进演武场。 大半夜没人跑这种腿,沈疾自己来说的。 纪齐狂喜,满场跑圈高喊“不用一轮游了”。 淳风与沈疾马旁相对,前者竟不闹,肃声道:“比赛在后日,你还有一昼夜训练我。” “殿下太胡来了。” “有人占够了便宜想悔婚,究竟谁胡来。” 纪齐强迫自己冷静正走回来打算讨论战术,恰听到这一句,狂咳不止: “我我我没听到啊。”一边摆手又看沈疾,犹豫再三,痛心疾首: “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593章 初临 公主位列春竞,人人翘首等赛。 有些徒劳。盖因八队联竞在演武场,只决赛跑全城。 有好事者试图买通联竞时演武场内外的戍卫,让他们传话,好实时获悉赛况。 自被耳听八方的祁君陛下闻知了。 “请君上的示下,是否严查?” 温执亦正年少,故虽顶了沈疾在御前的缺,仍被御准了参加春竞。近来他不在时都由柴一诺暂代。 “不必。” 柴一诺稍怔,“君上的意思——” “让他们传。别故意抬高价刮人钱两便是,意思收些得了。” “是。” “一诺。” 柴一诺正往外退,闻言一凛。 “臣在。” 十四岁以前顾星朗是皇子,因对顾星磊的仰望又因那二人少年共锋芒的交情,私底下也以兄长称柴一诺。 是登基后改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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