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向管家福身致谢后,才由着郑域带她去见裴湛。 “奴婢参见殿下。” 她这几日都快跪麻了。 只见裴湛坐在书桌前,倒是一副安适闲逸的模样。 “你这是有证据带给本王了?” 裴湛手中执着一卷书,听到阿颜的声音,却并没有立马抬头看她,而只是这么淡淡的问道。 “奴婢...奴婢...这两天借着帮林管家收拾杂物的名义,从他那里偷...不...借来了一本名册,还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平时收贿受贿的证据。” 裴湛眉间微蹙,哪有人蠢到会把自己贪墨的证据交给一个管家的,而且那管家还随意就让她看见了,甚至是偷走了。 阿颜当然也知道这个账册无用,毕竟,哪有一个丫鬟一下子就能呈上什么有用的证据。 “你,不识字?” 裴湛看着这本账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禮單名册”四个字。 “识的识的,就是...就是不多。” 她如今是一个丫鬟,自然也就是这样的水平。 “你过来。” 裴湛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靠近。 等阿颜快走至他身旁时,裴湛的手正好搭在椅子扶手上,阿颜“无意”间“不自觉”地转了一下身,裴湛的手指则正好划过她的腰际。 感受到她腰间的柔软和温度,裴湛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阿颜在感受到指尖划过腰间后,立马向后退了一大步。 她觉着有点痒,其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不过她倒是不排斥他。 “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被这日光晃了眼。” 确实,刚才他也看到一霎的日光晃过她的脸。 “怎么,本王有这么可怕?” 阿颜被问得低下了头,只得拼命地摇着头,随后解释道: “不敢,奴婢不敢的。” 不敢? “那本王若是借你几个胆子呢?” “什...什么?” 阿颜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修长的睫毛上像是挂上了滴滴细小的泪珠,日光再次拂过她的侧脸,阿颜垂下头,仿似不一会,那泪珠便会落下来,落到裴湛的手上。 裴湛半仰着头,看着她,她哭起来,确实像一个将要破碎的娃娃。 他眸色沉了沉。 拿起娟帕,擦了擦手,他不喜欢刚才这种感觉。 “不要哭,本王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子。” “写个字,本王看看。” 裴湛不欲再多把目光挂在她的身上,只是指尖似乎还残留有刚才的温度。 心中自嘲了一番,她不过是长了跟阿姊相似的脸而已。 被这么一说,阿颜只能抹去眼里的泪珠。 随后开口道: “笔,王爷,毛笔。” 巧妇还无为难米之炊,总的给她一支笔吧。[1] 裴湛这才注意到笔架被他放在右侧,而人却是站在他的左边。 装作若无其事般,裴湛伸手给阿颜递过了一支笔。 阿颜接过笔时,故意避开接触到裴湛的手指。 他能用手帕擦手,她还不昔得让他碰到。 这不免让裴湛心下有些许不爽,怎么好似是他被嫌弃了一样。 “你这握笔的姿势谁教的?” 真丑。 阿颜嘴唇微开,一脸迷惘地看着裴湛,笔尖上的一滴墨随即滴落至宣纸上,晕染出一圈黑色。 “算了,继续写吧。” 阿颜这才稍作弯腰,随即在纸上写下一个“顏”字。 不算好,但起码也算看得清。 “那这两个字怎么读的?”裴湛指着“禮單”两个字问道。 阿颜于是只得承认说:“奴婢认识的字不多,这两个字不认识。” “你之前不是说帮着清点过梁府的物品吗?” “那用不着写字的。”阿颜急忙解释道,想不到宁王竟然还记得她说的话。 算了,本也就不指望她能找到账本。 “殿下,我这些是不是都没什么用呀?” 裴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真正的账本是不会明晃晃的在上面写上账本的。” 裴湛心中还是怀疑,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吗? 阿颜装作听得似懂非懂的样子,嗯了一声才支支吾吾地继续问说: “殿下,其实为什么要记账呀。如果这个账本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成了指证他的证据。” 这个问题,裴湛陷入了回忆。 上一次问他这个问题的是阿姊。 “殿下,殿下。” 听到阿颜的声音,裴湛不可见的黯了眼眸,没有接着解释,而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管有没有,你都不用去找什么账本。” 见阿颜一副听得“云里雾里”的模样,裴湛沉下语气,继续说道: “可记得梁府今年办的两场丧事?” 阿颜偏着脑袋,点了点头。 她可记得太清了。 “奴婢刚进府的时候办了一次,后面一个半月前又办了一次。” 裴湛暂时还说不出这些事情到底和梁志华的贪墨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他也不想放弃这条线,这件事,由着梁府的人查,最是不容易露出马脚了。 “这是有什么问题吗?两位姨娘不都是因病去世的吗?” “不用问这么多,按本王说的多留意一下梁志华的后宅就可以了。” 见裴湛也不再多说,阿颜乖乖应下。 只是将毛笔放下之时,一滴墨陡然滑落,“正巧”渲染在了裴湛的衣角。 阿颜忙不迭说着恕罪,跪下来便只用手揉搓起来。 也不知她是不是傻,一滴墨的痕迹直接又被她额外擦出一大片来。 裴湛的心思却不在这,他从这个方向看着阿颜的侧脸,心下仿若被击中了一般。 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姊时,也是同样的侧脸。 手不可控地抬至半空,在即将摸到青丝时,裴湛唤了一声: “阿...。” 随后意识到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殿下您说什么?” 听到声音,阿颜装作没听清,侧抬起头来,眼角的红痣让裴湛霎时清醒了过来,若是没有那一点红痣... 他顿时觉着荒唐。 不由分说便直接起身,背对过去不欲看她,开口吩咐说:“下去吧。” 阿颜只作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歪着个脑袋,十分疑惑的样子,却也知道现在裴湛想来不想看见她, 不想讨人嫌,也没再多问什么。 听到宁王让她离开,才起身告退。 等阿颜走后,郑域才进屋问道:“殿下,要不要找个人盯着她。” 裴湛继续拾起刚才的书,随意读着一页。 点了点头说道:“让郑昀继续盯着吧。” 作者有话说: [1]宋·陆游《老学庵笔记》
第5章 梁府,西苑 “姨娘,吃饭了。” 阿颜将从厨房要来的一荤一素摆在桌子上,可四周却是不见双姨娘的身影,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直到出了院子之后,阿颜才看见双姨娘蹲在院子墙边,弯着个身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光是从背后看她,也知道她这发髻散了不说,便是身上的衣裙都沾惹上了不少泥土。 听到脚步声,徐双双这才转过头来,看到阿颜朝她走来,立马伸手喝止了她。 “你别过来,你来啦,小黑就不敢进来了。” 小黑,前几日那只狗吗? 原来是从这里的狗洞进来的。 “双姨娘,到时间该用午膳了,兴许过一会,小黑自己就进来了。” “不饿,不想吃,我不吃。” 这耍起性子来,也着实是不遑多让。 阿颜自问实在是不会哄人,便索性将碗呀筷呀都给她拿了过来。 可这双姨娘耍起性子来,还真是不留余地,阿颜才将饭菜递到她跟前,便被她一袖子摔到了地上,随后又自顾自地望着狗洞的口子。 看着食物都撒在了地上,阿颜无奈扶额,倒也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觉着可惜了这些粮食,虽然说不好吃,但是也够填饱肚子了,怪不得,当初伺候她的,一个两个没几天都哭着不干了。 “双姨娘,您不热吗?这么大的太阳,奴婢扶您进去先躲躲吧。” 徐双双也不回答,甩开阿颜准备搀扶她的手,后面索性便趴在地上,只直勾勾地透过狗洞看着外面。 阿颜很怀疑,她在这看的真的是那只小黑吗? 阿颜今日没有什么别的事,就一直陪着徐双双这么呆在这里,她很是好奇这位三姨娘的过去,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总觉着她并没有他人口中传的那般疯癫。 直到日近西山,阿颜再低头时,发现徐双双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墙头睡着了。 阿颜弯腰将徐双双搀扶起,一路扶至房间的床上后,才想着去将刚刚洒落在地上的吃食收拾一下。 才走到附近,便看见那只小黑正好通过狗洞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后开始吃着遗落在地上的饭菜。 她本想想着等它吃完再说时,便只看见那只黑狗下一刻已经瘫倒在地,只有轻微的呜咽声从它嘴里传出来。 阿颜顿感不妙,急忙便上前查看,果然,此时小狗已然呼吸微弱。 再一看如今这地上残余的饭菜... 而她思索之间,黑狗已然咽气。 ... 果不其然,昨日双姨娘这死了一条狗的事情,还是被裴湛获悉了。 第二日,裴湛便出现在了西苑的后巷处, “殿下,奴婢...奴婢只是去厨房把...菜端了过来而已,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小黑给毒死了。” 阿颜一边把昨天的经过说了一遍,一边拿袖子抹着眼泪,只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近哽咽。 她一个丫鬟,看到这些,怎么也应该害怕得哭起来才是。 裴湛见阿颜缩在了墙角处,甚至说到后面的时候,将脸背了过去,从他这边看去,只看见她的肩处都在微微颤抖。 确实伤人性命,只在一夕之间。 “那菜肴是单单给你姨娘准备的,还是给你们两个的?” 阿颜依旧双手缩在胸前,紧紧地靠着墙边,直到听到裴湛问她,方才扭过头来。 因为裴湛说厌倦她一直哭的模样,阿颜学着努力得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的模样。 眼角处本就因为泪水红了一圈,被她用袖子使劲擦过之后,则更是变得深红起来。 像是染上了春梢。 “一般是姨娘先用,若是有剩下的,奴婢才会用上几口,若是没有了,阿香姐姐会给我留两个馒头。” 这是在同他卖惨吗? 她是觉着同他说这些,是可以让他同情她吗?他又不是梁氏父子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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