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簪缨世家养出来的矜贵公子,模样气度皆是一等一的,便是那人年轻时也不及。 端得是如琢如磨,郎艳独绝。 在她打量顾玄琢的一瞬,却感觉一道异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余光觉得有些眼熟,她稍稍将视线移过去,望见李明时的刹那,身形微微晃了晃。 “夫人怎么了?”洛仁起身扶住她。 秦梨摇摇头:“没事,有些冷。” 听她说完,洛仁便吩咐丫鬟去取手炉,完全不怕小辈们说他惧内。 这会子,秦梨有些后悔冲动出来了,她只想着见见要娶女儿的郎君是怎样的人,却忘了,厅里还有位做媒的小李将军。 为了避嫌,她没向洛仁打听过一句,镇压反贼的小李将军是什么来历。 单凭一个李字,就足够让她躲起来。 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她情急之下,忘了。 捧着手炉的秦梨,面色已恢复如常,顾玄琢应对自如,心下却对之前的猜测又笃定一分。 只要他想表现,便能叫人无可挑剔。 再加上,李明时在旁边帮忙说项。 秦梨悬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应承了这门亲事。 虽说顾玄琢与林峦是表亲,可毕竟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金陵,便是有什么闲言碎语,女儿也听不见。 与女儿的终生幸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起身告辞后,顾玄琢和李明时一前一后从厅中出来。 洛仁起身送他们前,先对秦梨说了一句:“阿梨,外头冷,你回房去,叫丫鬟们生个火盆。” 顾玄琢步履如常,身后的李明时,脚步却猛然顿住。 他回眸望一眼,只看到知府夫人的背影,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却没开口。 直到坐上马车,李明时才盯着顾玄琢的脸,正色问:“今日你来提亲,本可以请积风做媒,为何要请我?” 顾玄琢摸了摸心口衣襟下刚立好的订婚书,轻描淡写道:“积风有别的差事。” 撒谎!李明时在心中暗咒。 “来金陵途中,你为何频频向我打听我爹后院之事,尤其是那位通房?”李明时恨恨盯着顾玄琢。 这个人分明早就知道,却等他们来到江南一带这么久,要回京了,还不肯说出实情! 见他猜到什么,顾玄琢也不刻意隐瞒,他倚着车壁,俊眉轻挑:“正如李兄心中所想。” 如他所想,那就是他猜对了?! 本来李明时只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洛知府唤出那声“阿梨”,李明时才猛然忆起,小时候,父亲、母亲他们唤那位美貌通房,便是唤作:“梨娘。” 甚至,他曾看到父亲握着梨娘的手,教她写梨这个字。 “所以,你早就知道,洛夫人是李家曾遣散的通房?” “并非有意瞒着李兄,我也是今日才确定。”顾玄琢掀起窗帷,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絮,忽而想起洛霏霏。 这时节,京城的雪该比金陵大得多,不知苏嬷嬷有没有照顾好她?她习不习惯京城的气候?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可也想着他? 失神片刻,又被李明时急躁的语气拉回现实:“我记得,你对洛夫人说过,想把婚期定在来年五月,洛姑娘生辰那日。” 而他仍记得,母亲遣散府中姬妾后一日,穿着素面夹棉袄裙,吩咐管事们采买银霜炭等越冬之物。 他膝下已有一女,才三岁,他还记得妇人怀胎多久产子。 稍稍推算便知,那洛姑娘,绝不可能是秦梨嫁给洛知府之后怀上的,时间根本不够。 李明时咬着牙,盯着顾玄琢问:“你那位未来侯夫人,究竟是谁的女儿?” “我通常不习惯与人称兄道弟。”顾玄琢弯弯唇角,“可既然愚弟唤李兄一声兄长,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回京之后的打算?” 天色灰蒙蒙一片,雪絮从天际渺远的天际洒下,稠密清泠。 洛霏霏将新得的一大笔润笔费收进箱笼,走到廊下,望着苍茫的天色出神。 萧虎的案子已然了解,顾玄琢却还未回来。 如今,皇帝时常昏睡,哥哥说齐太妃最近与萧贵妃来往甚密,还勾结司礼监干涉朝政,京城怕是要变天。 哥哥几次三番催她回金陵,可顾玄琢还没回来,她不放心。 在京城尚且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知道他安不安全,等回到金陵,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等着收他安慰人的平安信了。 可眼下临近年关,她也不能一直这般拖着。 哥哥不会一直等着她,或许明日便会逼她一起回去。 萧虎被施以剐刑的那一日,她和玉烟一起去看了。 她还好,玉烟被吓得不轻,竟在刑场外晕过去,还是林峦将她抱走的。 那时候,她才知晓,原来林二公子在追求玉烟。 如今,玉烟母女被林峦护送着,回金陵去了。 她意气风发,等着回去清点被萧虎侵吞的家财。 喻捕头和喻婶子也写信来,催萍娘回去。 洛霏霏穿过甬路,踏过甬路边及踝的积雪,立在搭着暖棚的葡萄架旁。 沐着漫天莹雪,对着纤细的指哈出一口热腾腾的白气。 顾玄琢若再不回来,她快找不到等他的理由了。 “站在院里吹风沐雪,不冷么?”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戏谑。 ---- 作者有话要说: 顾玄琢:我回来了,有惊喜哦~
第40章 定亲(一更) 是顾玄琢? 风雪声刮在她耳畔, 将她耳尖冻得麻木,洛霏霏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愣着没立时回头。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有乌皮靴踏过雪面的窸窣轻响。 洛霏霏猛然回眸, 看到顾玄琢的一瞬,眼眸陡然生出欣喜明亮的神采。 “霏霏, 我回来了。”顾玄琢站在雪面上,张开双臂, 冲她弯唇。 灶房里, 苏嬷嬷忍笑的声音传出来, 洛霏霏也不管。 纤手捉在裙摆两侧,稍稍提起些许,大步朝他跑过去, 重重撞入他怀中。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衣香, 也没看到他哪里受伤, 洛霏霏悬起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侯爷再不回来,我可回金陵去, 不等你了。”洛霏霏环住他劲瘦挺拔的腰,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尖, 仰面望他。 她身上穿着杏色绣红梅的袄裙,与发间红宝石芍药花簪相得益彰,衬得她雪白小脸又娇又艳。 只她剔透的耳尖冻得发红,看起来又有三分楚楚可怜的情态。 顾玄琢含笑抬手,用温热的掌心捂住她冰凉的耳廓。 “你若走了, 我也带上年礼投奔岳父、岳母大人去。”顾玄琢声音压得低。 可他俯低身形, 抵着她眉心,声音那样近。 即便耳朵被他掌心遮住, 洛霏霏也听得清楚。 登时,她耳尖不冷了,隐隐开始发烫。 “不理你了,我去同哥哥说,明日便回去。”洛霏霏松开他的腰,红着脸便要走。 今日哥哥没出门,应当是在外院温书,她举步便朝院门方向去。 刚抬起一只脚,忽而被人懒腰抱起,双足都离了地。 顾玄琢竟将她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朝正屋去:“我刚回来,你便要走,没良心的小娘子!” 说话间,长腿已跨上两级石阶。 洛霏霏腹部抵在他肩头,冬衣厚实,倒不觉得疼。 只是他步子迈得大,行动间,她身形摇晃着,身前绵软不可避免地压在他后肩处,着实羞耻。 “顾玄琢,你放我下来!”洛霏霏纤手撑在他后背,稍稍支起身形,语气急迫又别扭。 廊庑下,顾玄琢手扶廊柱,跺了跺脚,将靴面上的积雪清理掉。 随即,扶着廊柱的那只手,顺势在洛霏霏臀上轻拍一下,嗓音戏谑:“扭什么?不怕掉下来么?” 说话间,他当真猛地倾了倾身。 身形往侧边滑,洛霏霏本能攥住他身上锦衣,紧紧扒在他身上。 顾玄琢朗声笑着,迈进门槛。 脸朝后,洛霏霏亲眼看到他足跟一转,嘭地一声将门扇合上。 进到屋内,光线暗下来,洛霏霏莫名察觉到危险气息。 经历过一些亲密之事,她自然知道那心慌意乱的感觉从何而来。 坐到便榻上时,她竭力镇定着,往后退了退,抬眸望着虎视眈眈逼近的人:“我哥说,如今齐太妃又想把持朝政,侯爷不用先去忙么?” 正是最容易出乱子的节骨眼上,他怎的还这般镇定? “不差这一时半刻。”顾玄琢抬手抚了抚她脸颊。 他动作温柔轻缓,不动声色凝着她红润娇艳的唇。 洛霏霏洞悉他的预谋,气息无端乱了一分。 一时间,她脑中想到的,竟是临行前,她主动去亲他的那一回,喉间骤然生出一丝异样的郁涩。 事实上,顾玄琢只是盯着她瞧,动作还算正派,深邃的眼眸里却似藏着一只蛰伏的兽,叫人心慌。 “我今日来,有三件事想与你说说,一件不好的,两件好的。”顾玄琢指腹蹭过她秾丽的眼尾,慢条斯理问,“霏霏想先听好的还是不好的?” 莫非萧虎的案子,还牵扯到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洛霏霏心间旖旎的情愫消散几分,倚靠软枕,柔声应:“先说不好的吧。” 就像用膳一样,她爱吃肉荤,不喜素蔬,从前阿娘逼她吃的时候,她总是先把碗里素菜吃了,把最爱吃的留在后头。 这样,用完膳,她心里记着的,便是喜欢的味道。 “四皇子正奉命清算萧虎一党,凡是收受过贿赂的,皆有发落。”顾玄琢顿了顿,正色道,“洛大人也在其列。” 他神情端肃,洛霏霏有些被他吓着了。 登时一慌,匆匆立起腰肢,朝他倾身,抓着他衣袖问:“旨意可下来了?那朝廷打算如何发落我爹爹?” “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之一。”顾玄琢抬手,将掌心覆在她手背上。 大手将她小手包裹,温暖热意源源不断钻入她细腻的肌理。 洛霏霏仰面望他,眼神狐疑。 “四皇子道,洛大人不堪担大任,当将其品级。但念在其性情耿直忠厚,脏银藏于家中未动分毫,为给皇帝祈福,从轻发落。特调其入太常寺任寺丞,以观后效。” 言毕,顾玄琢长指顺着她细滑的手背,移至她腕间。 长指紧紧扣住她雪腕,霸道地将人扯入怀中:“吏部调任文书已下,洛大人不日便要入京赴任,你已不必回金陵去了。” 太常寺?倒是更适合爹爹的性子。 且是京官,不知多少人抢破头想往京城来呢,确实是好事。 “是侯爷的手笔吧?”洛霏霏抬眸望他一眼,依在他身前,纤细的指描绘着他锦衣上的暗纹,“那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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