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矜持地起了一个范儿,笑容更加端庄大方。 “草原上缺什么?本公主赏了。” 坝上草原的首领哈普真心诚意地夸赞公主,万没料到公主竟要赏赐下草原上最缺的东西。 他领着族人跪下,高呼公主仁爱。 “草原最缺的是盐,倘或公主能赐下食盐,该是最好的恩赐。” 乘月并不知食盐对于草原人的重要,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应下了。 “叫顾景星去办。” 首领领着族人山呼谢恩,那哈普听见顾景星的名字,又是一番赞颂。 “顾步帅自打来了草原,便由小民接引着,走遍了整个坝上,公主的安防、选址扎营、游玩之地,事无巨细无一处不操心,便是公主所住的毡帐,那打进地里的柱子、围布,全是步帅领着工匠亲自搭建。” 哈普虽是性情豪爽的草原大汉,可心思却比绣花针还要细,再加上今日马球赛,公主同顾景星一道而来,他早已心知肚明,故而有心夸赞起来。 “顾步帅这般用心,小民先还以为是他是您的驸马……” 同坝上草原首领相谈,竟然能触碰乘月最为关心之事,这一时只觉得心里砰砰跳,甜蜜之意漫卷上心头。 “他当真有这般用心吗?”乘月几分甜蜜,又看向哈普,“你可问他了?” 哈普笑着自嘲,“小民不知天高地厚,多嘴问了一句,顾步帅却道并非,不过是恪尽职守。” 乘月闻言眼眸微冷了几分,到底笑意不减,只笑着同哈普说了几句勉励之语,这便同云遮一道儿回了毡帐。 云遮去觑公主的神情,笑着引她去沐浴,将公主安置在浴桶里,才轻声软语地哄着公主。 “……陛下不曾为您赐婚,顾步帅再喜欢您,也不能自封驸马,公主说是不是?” 烟水气升腾,乘月露了张雪白小脸儿在水气里,摸了摸自己额头,愁容满面。 “我不过是因着额头生了一个大包,才垮下脸……可不是因着他否认自己是驸马。” “他说不是就不是了?我同他的婚事,自然是我说了算。” 云遮听见公主头上生了个包,哪里还能注意到她的后半句话,只急忙挨近了看,果见公主的额角鼓了一个包包,虽只有点点微红,但手指轻触上去,能摸到那一处凸起。 “可疼?”云遮心疼地问了一句,又忙吩咐樱珠去取化瘀血的药水,“今儿拿脑袋去顶球,奴婢就说怎么能不起包!那球可是木头做的!” 乘月摸摸额头,哎哟一声叫云遮不要着急,扒着浴桶边儿,要从浴桶里爬出来。 云遮赶忙把公主按回去,接过樱珠手里化瘀血的药水,仔细拿药棉为公主上了药。 那药带了一点青色,涂在公主的额角后痒痒的,乘月不舒坦,拿手指去摸了一下,放在嘴里还尝了一口,直苦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儿。 待一切拾掇妥当,公主百无聊赖地趴在软被上,手撑着面颊,望着软窗外那一轮大而圆的黄月亮。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了,圆圆的月亮垂在天边,近到甚至可以瞧见上面凹凸明暗处的人影儿。 顾景星在做什么呀?从马球赛结束到这会儿,即便是去吩咐人往宫中送五彩弓箭,再去商议着采办盐务,接着去巡防,这时辰也该忙完了吧? 她想着,不自觉的手一滑,上碰到了额头的包,哎哟疼了一声儿。 正顾影自怜,却见窗边忽然慢慢伸过来一株细细的青苗,冲着窗子里的公主晃了晃。 乘月呀了一声,爬过去趴在窗沿往外探头,只见那握着青苗的手青白如玉,其上青色筋络十分好看的样子。 是顾景星! 乘月只要一见了他,什么烦恼都没了,歪过头看过去,果是顾景星一手负在身后,月色下眉眼温宁,将手里的青苗递过来。 “去种通天之树,公主可愿往?” 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没忘! 乘月在软窗里喜的眉眼弯弯,拍了拍软窗,“你等着我!” 公主奔出毡帐去,见顾景星正站在那匹雪白的小矮马旁。 “公主骑着它,打进了决胜一球,现下再骑,应当骑的很好。” 想到白日里马球赛上的荣光,乘月不遑多让,提裙奔过去,站在那矮马前,看着它温驯的眼睛,只觉得心生喜爱。 “你乖啊,一会儿给你吃苜蓿草。” 她说着就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好容易上了马儿,那马儿蹄子一动,乘月一个没坐稳,身子晃了晃,就要倒栽葱摔下去。 顾景星一直护在公主的身边,见状连忙扶住了公主,乘月从倒栽葱的状态直起身,额头却擦过一片温软。 乘月摸了摸额头,直起身坐在马上,还在奇怪方才额上温软的触感,再去看顾景星,却见他垂着眼睫不看她,耳尖儿却是红的。 她再歪头去看他的脸,却见他的唇上有一道儿青色。 乘月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直将顾景星问的侧转了脸,唇角动了动,轻笑一声。 “不曾。” 乘月得意地拆穿他,“你嘴巴上有一道儿青色。” 顾景星不看她,只将缰绳牵起,慢慢地牵着马儿走。 “公主看错了。” 乘月哼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尝了尝方才摸过额角的手指,有了主意。 “苦不苦?” 为她牵马的年轻步帅似乎败下阵来,在前方轻笑一声。 “苦。” 作者有话说: 公主们,抱歉抱歉,咱家来晚了!感谢在2022-05-26 00:47:32~2022-05-27 20:2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我爱学习 5瓶;momo、四时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通天之树(下) 顾景星牵着马, 马上坐着得意洋洋的小公主,她往前探头,试图去清楚他的脸色心意。 “我的额角抹了化瘀的药膏, 很苦很苦。你若是没偷偷亲我,怎么也会觉得嘴巴苦?” 牵马人脚步不疾不徐, 向着那轮月亮走去。 “疼吗?”他不回答公主的话, 只转开了话题, 在听到公主尾音上扬的一句嗯字,他又道,“公主的额角, 疼吗?” 既然问到了乘月此生最得意之事, 那她就要大吹特吹了。 “不去碰它就不疼, 若是拿手碰上一碰, 就会有一点点痛。不过这点痛不算什么, 今儿我的脑袋立了大功, 赢来了一把祈福的五彩弓箭, 多高兴啊。” 前方传过来一点笑, 顾景星嗯了一声, 不回头, 手却向后递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物事。 乘月好奇地接过来,将油纸打开, 瞧见了里头有两块黄色的小方块。 “这是什么?” “元胡糖。”顾景星依旧慢慢牵着马儿走, 嗓音在月下几分温煦, “元胡粉混入麦芽糖, 入口略苦, 愈吃愈甜蜜。” 坐享天下的万金公主素日里吃的糖, 无一不是精心制作的, 哪里见过这等粗简的糖,更不用说其中还混入了元胡粉这等物事。 寻常她吃的糖,莫不就是梅子糖、糖椰丝、蜜饵糖、冬瓜汤……元胡糖是什么糖? 乘月不曾吃过,闻言捡起一颗放进嘴巴里,一股中草药的苦涩登时充盈在舌尖儿,小公主苦的一张小脸儿皱成一团儿。 “好苦……” 顾景星嗯了一声,“先苦后甜。” 乘月坚持了好一会儿,这才品咂出一点点苦,眉毛眼睛方才舒展了一些。 “这种糖制来有何用啊?倘或不是你给我的,我尝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我在军中,常吃元胡糖。”顾景星的声音轻轻缓缓地传过来,“活血镇痛,若是受了伤无法安眠,含一颗便可得安宁。” “受了伤无法安眠……”乘月轻声重复着,忽的伸手拍了拍顾景星的肩膀,好奇道,“你常常受伤?” 公主轻轻的一拍,简直像叶子落在水面,可顾景星的肩头却下意识地沉了沉,像是吃了痛之后的反应。 “你的肩膀怎么了?” 牵马的脚步略顿了顿,顾景星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行。 “我常常先行探路,同敌人正面交锋的机会不多。” 他避开了肩膀的问题,只往前指了一棵树给公主看,“草原不生丛林,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棵树。” 乘月也很奇怪,在这片广袤的坝上草原上,却不曾有一棵树,眼下她顺着顾景星的手指看去,但见那远处,有一棵树冠蓬大的枫树,月色下它的树叶斑斓,似乎每一片都有不同的颜色。 “像是枫树。”那棵树并不高,树冠却很蓬大可爱,乘月推测着它的名字,似乎颇有研究的样子,“它独自一个站在草原上,看上去好寂寞的样子。” 顾景星嗯了一声,“该是五角枫。” 他说起方才的那一株小树苗,“这是云杉苗,就种在枫树旁好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云杉也有了伴,枫树也有了伴儿。”乘月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口中的糖愈发香甜,她的心也渐渐安宁下来,“种了这株云杉,我们去树上坐着看月亮可好?” 那有什么不好的,顾景星嗯了一声,脚步轻快了许多,再翻过两个低矮的坡头,便到了那一株孤伶伶的枫树下。 “好奇怪啊……”乘月仰头看着眼前低垂覆着草原的那轮圆月,“无论我们走到哪儿,月亮就一直在眼前,追不上,碰不到。” 顾景星取下青藤,又从白马侧袋里取出小铲子,递给乘月一把。 “明年再来看,或许能长很高。”顾景星拿铲子往草地里铲去,挖开了一小片草,露出了黑色的土。 乘月觉得很有趣儿,索性席地而坐,拿起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挖土。 “白日里我中了一球,这会儿又要种树,和你在一起,总有许多新奇有趣的经历。”她兴致勃勃,抬头去看顾景星的眼睛,“一会儿我还要躺在枫树上瞧月亮。” 顾景星轻笑一声,手下挖土不停,“公主未来想做什么?” 这样的一句问有些突然,乘月闻言停了小铲,托腮想了想:“……想做什么?我是公主啊,还能做什么?做夫子?养花儿的能匠?还是像哥哥一样,天南海北的跑一跑。” 公主的嗓音稚软,在草原的凉夜里尤显出几分孩子气。 “这些都好遥远,目下我对马球很有兴趣,回到宫城里,我要好好地打几场。” 她说着去问顾景星,“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顾景星停下了手中的铲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我就为公主拿画杖。” 打马球不仅需要马儿,还需要一柄画杖,专来击打球,顾景星说要为她拿画杖,这让乘月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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