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故作深沉起来,可爱至极,顾景星看着她的样子,就弯了眼睛。 江步寰又翻了个白眼,“你瞧枣花酥的时候,眼睛挺亮的。” 乘月就捧着脸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顾景星。 江步寰就向着顾景星扬扬手,示意他把衣襟拉拉好,“咱们从头往下捋,顾景星,在陡山山前街咱俩打架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同雪兔疏远的原因。” 乘月说着不想再提,可兔子耳朵到底还是竖了起来,顾景星嗯了一声,看着乘月,眼神真挚。 “擅做同公主疏远的主张,乃臣之大错。”他顿首,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懊悔,“公主可还记得那一句春闺梦里人。” 乘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但我没懂。” 江步寰扶额,向着顾景星吐槽道,“你下回再找理由,说个直白点的,哪怕今儿吃咸了心情不好,都比一句春闺梦里人来的明白。” “没有下一回。”顾景星看着乘月的眼神不动,只微微摇头,“在坝上草原的时候,我们遇见一位大嫂,她叫杜英娘,丈夫战死在庆州,她一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流浪至坝上草原,方才有了安身之所。” 提到那位坚毅勇敢的杜英娘,乘月的回忆一下就飞回了挂着一轮黄月亮的坝上草原。 “我记得她,她为我们烤制羊腿时,一旁酣睡了一个奶娃娃,柴火垛上还坐了两个小娃儿。” 顾景星嗯了一声,眉眼安宁地看着她,“从坝上草原回程,安定门的城墙下,公主可还记得那一群身着缟素、泪流满面的百姓?” 乘月全想起来了。 她那时望着那些百姓悲恸的面容,只觉悲伤与共,这一回见识了战场的残酷以后,回忆起来更觉心痛。 “我记得,他们是庆州大捷中,阵亡将士的遗属。” “那些都是我先锋营的遗属,绝大多数,都是女儿家。”顾景星声线安宁,在静夜里尤显几分落寞,“公主赤子之心,虽是圣上掌珠,可自小没有母亲疼惜,纵然有十分的圆满,也难免有两分遗憾。倘或臣有幸尚公主,那么来日臣战死沙场,公主该当如何?” 乘月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睛,她不服气地抬起眼睫,看了看一旁的哥哥,这才看向顾景星。 “顾景星,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这次换她委屈了,“虽然我不想再同你如何如何,可还是要分辨几句。” “你若战死了,我会去战场上,把你背回来。”乘月说到这儿,声音就有些哽咽,“在你眼里,我不知人间疾苦,只愿在琼楼玉宇里撒撒花,看星星看月亮,所以你才会不相信我能,才会自己擅作主张。” “我这一回,不仅去了北境,还学会了打火折子、骑马、旗语、兵法……你看低我,我不能看低我自己。” 她说着话,眼泪就吧嗒往下落,到末了委屈的一抽一抽的。 顾景星前所未有地慌乱了一下,只急急道:“公主六岁时,便只凭一颗赤子之心温暖了北境殉国的将士,前些年,还为护国军将士送去了甘甜易储存的沙果,我怎会、怎敢看低公主,倘或我看低公主,那便也是看低我自己……”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苦笑道,“毕竟我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公主了。” 乘月被这些话说懵了,还未及有什么反应,江步寰的表情却不受控制的惊讶,尤其是在听到最后一句后,表情夸张地捂住了嘴。 “很早是什么时候?” “前岁臣领兵去稚川,受困风烛沙漠,臣奄奄一息时,满脑子想的,全是公主。”顾景星只看着乘月说话,倒让江步寰在一旁听的肉麻。 乘月忘记了哭,只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扁着嘴哭:“我记得你说风烛沙漠,可你心里想着的,全是我一头栽进灶灰堆的样子……” 顾景星摇着头,眼睛也红了,“黑如锅底也很可爱。” 乘月愣了愣,哭起来,“你还说,还说!” “好我不说,你也别吃头发。”顾景星的眼底升起了一层浅雾,伸出手去为公主拿开唇边的头发,“公主吃头发也很可爱。” 乘月把头发一股脑拨到后面去,拿手背抹着泪,“你是不想活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两个小儿女吵着嘴,江步寰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看向默默进花厅来的云遮。 “你这会儿扎我两刀,飙出来的血都是甜的。”他翻着白眼站起身,“我这来半天,就光给他俩调停了,自己的事一样没说,我图什么啊?” 他抱着膀子走出去,临迈出门槛时还回头看一眼,瞧瞧会不会有人注意他、挽留他,结果很喜人也在意料之中。 乘月哭了一会儿,委实有点累,这便抬头看了看云遮,有些不好意思。 “我哭归哭,但没想和他好。” 云遮看了一眼眉宇攒千愁的顾景星,这便笑着点头,哄她道:“不好不好,咱不同他好。” 说着先扶了公主去净面,再回来时,顾景星已然站在了花厅后院外,仰头看那一轮明月,见公主来,便往前迎了迎。 “门外林子里有一只梅花鹿。” 乘月闻言眼睛就亮亮的,接着就要抢出门外去,倒是顾景星拉住了她,弯身劝道,“你这一跑出去,梅花鹿便会受惊跑走。” 这雾灵山吸引乘月的最大一点,就是云遮说的梅花鹿,这一时听顾景星说了,急的直搓手。 顾景星看了看四野,见那围墙高高,一侧以山体为墙,这便从院中挪了石桌过去,叫乘月踩了上去,再攀住墙头向外探看。 那院外的密林里果真有一只烟褐色的小鹿,月色照在它的身上,浅浅的梅花状圆斑柔和而可爱,头上的犄角大大的,树杈一般支棱着。 乘月的心情就变得更好了,只招呼顾景星向外看,顾景星一纵身踩上石桌,趴在了公主的身边儿。 乘月望着那只悠哉悠哉闲逛的梅花鹿,一会儿转开了眼睛,看着顾景星。 “你先前要同我决裂,如何在北境见我时,又反悔了?” 顾景星也转过眼,定定地看着乘月。 “那时候在七老图山,你戴着头盔,面上有擦伤与血迹,我心里关切公主,却好像失去了关心的资格。” 乘月从七老图山一直想到了辟土山,那一晚他与张垂恕斗气,就是不让张垂恕接她下马。 “我很喜欢张垂恕,你不要总同他斗气。” 他与她趴在一起,相互转过头来,距离近到似乎往前进几寸,便能触碰到公主乌浓的眼睫。 听见公主这么直白地表达喜欢,顾景星沉默着转过了头,良久才嗯了一声。 “关外的苍鹰,我一箭便能射下,草原上的平原狼,我一箭过去,能串起三只。不过区区密林里的几只松鼠,公主若是喜欢,我能一口气全给你逮回来。” 乘月不想抓那些松鼠,大惊失色,只连连摇头。 “我才不要松鼠。放下放下!”她摆摆手,仿佛顾景星真逮了来一样。 她把视线落在那林子里的梅花鹿身上,忽然就见那梅花鹿定在林子里不动,再仔细瞧,它把大大的犄角抵进了低矮的灌木丛里,拽不出来了。 乘月很着急,推推顾景星,“哥哥快去救它!” “我这就去。”顾景星闻言一霎转头,眼神复杂,“别叫哥哥。”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五六万字只是正文完结,少说还有二十多章呢,正文完结后就开始写番外,好多好多番外啊 下本开盲盒~九月就开感谢在2022-07-15 15:35:13~2022-07-16 02: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不了水星、我的肉肉、崇一、吃吃睡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太子心声 叫哥哥怎么了? 雪兔在墙边上趴着, 一手托腮,眼睫忽闪一下,闪出了几分顽皮。 他从北境回来的那一日, 身沐着落日的洋洋暖金,少年意气生春, 她在他的身后跺脚唤他的大名, 于是他回身笑着纠正她一句:叫哥哥。 如今怎么叫不成了?还不乐意听了? 雪兔起了逆反心理, 笑眯眯地又喊了一声哥哥,“打小我就叫你哥哥,改不了啦!” 顾景星认命一笑, 双手一撑正要越过墙头, 却见冷不防的, 太子殿下从公主别业前门的方向冲过来, 以大开大合地姿势动作, 把梅花鹿的角从树枝从里拽出来, 旋即拍拍它, 叫她走了, 自己则走到墙头下, 仰头看着妹妹与顾景星。 “我说江乘月, 咱能不能匀出点时间同我说几句?我明儿晓起还要上大朝会舌战群儒呢!这会儿困的头点地,指不定说话间人就过去了。” 太子江步寰是真有事, 晚间马不停蹄地追过来了, 结果正碰上浑小子顾景星哄妹妹, 他同顾景星也是打小就认识, 彼此也挺随意, 又知道他其实不容易, 便也识趣地让了时间给他, 岂料这俩人聊起天来,没完没了了! 要看着他二人从花厅说到院外,眼下看样子又要翻墙出去,倘或他放任不管,今夜就白来了。 “还有你顾景星,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怎么,你还打算翻出去给她牵梅花鹿去?丧心病狂!” 顾景星眉宇间就浮上了一些歉意,可乘月却歪着脑袋向下瞧哥哥。 “你要同我说什么?”乘月忽然踮起脚来,把手探下去,摸了摸哥哥的头,随即笑眼弯弯地说,“我才不要做皇太女当女皇帝,哥哥回吧!” 乘月把这事想的很简单,她素来是娇娇儿的形象,即便眼下有了些成长,那也没想过要做垂治天下的君主,故而哥哥连夜赶过来,她略猜了猜就知道是这个。 小女儿笑容娇憨可爱,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锋芒,可却叫墙下的太子殿下急红了脸。 他回身走了几步,再走回来,叉着腰同墙上的妹妹吼起来。 “你以为哥哥来,是同你计较这个事,非要从你嘴里听到你没有这个心思,才能安心走吗?” 他虽平日里爱捉弄妹妹,可这么大声地吼她还是第一次,乘月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顾景星,委屈巴巴,“他吼我。” 顾景星心知这是兄妹之间的事,也事关国本社稷,只以安抚的眼神望住了乘月,又轻拍了拍她的肩。 “公主同殿下好好说,臣先告退。” 江步寰知道顾景星为人知进退懂分寸,虽仍气着,但也点了点头。 顾景星颔首,正要跳下石桌,一旁公主却哇的一声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别走,我哥当着外人不好意思揍我!” 一句外人叫顾景星轻皱眉,手臂上偎依过来的份量却叫他心弦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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