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脚下的路,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磕到床角。张七巧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团软塌塌的东西,她下意识捏了捏,意识忽然清醒过来,慌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哆嗦着喊了一声,忙往大门的方向撤退。 她这一叫唤,黄明子和门外看守的衙差都清醒了。 “张...张司直。”衙差站了起来,看到张七巧慌张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能明着问,只能解释道:“属下,属下见您累着了,想着不方便打搅您,就没喊您。” “眼下...什么时辰了?”张七巧努力克制住情绪,问道。 “眼下,应当刚过戌时。”衙差答道。 这时,黄明子从验尸房出来,将张七巧又吓了一跳。 “黄...黄仵作,你是刚刚,刚刚在里面吗?”张七巧哆哆嗦嗦地问。 黄明子看她胆小如鼠的样子,略微皱起眉头,倒是衙差知道黄明子的怪癖,替他作答道:“黄仵作有时候累了,就会睡在验尸床上,也是节省时间,便于醒后继续工作。” 睡在验尸床上?这是什么怪癖?张七巧感觉惊恐,可瞧着衙差的语气,大家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我,我先回去了。”张七巧正了正发髻,连忙离开。 黄明子看着她的背影半晌,眸色微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黄仵作?”衙差开口唤他。 “劳烦你再去帮我换两盏明亮些的灯来。”黄明子道。 “哎...好。”衙差无奈应道。 原本,黄仵作要是歇息了,他也能歇息。若是黄仵作挑灯夜作,他便不能躲懒。 张七巧回到地面时,发现许遵居然还没走。 灯下,他似乎在整理案宗。张七巧望向许遵的同时,许遵也留意到了她。 “张司直是在陪着黄仵作缝合尸体吗?居然在下面待了这么久。”许遵冷声道。 张七巧不好意思说自己睡着一事,只得尴尬地挠头。 许遵心知黄明子缝合尸体时一心一意,不会理会在场其他人。这位女驸马吓也被吓了,软钉子也碰了,想必能够知难而退了。 不料,张七巧挠完头后,居然主动走近,“许大人,我可否看一下案卷?”
第60章 被杀的婢女 许遵没有道理拒绝她,便将案宗交由她,谁料她看了后,很快提出一点想法:“民间有奇书《缺一门》,与其说是傀儡戏的戏班子做的把戏,不如是有人借用鲁班术来操纵纸人。” 许遵眼前一亮。 他不相信鬼神之说,却一直都知道民间流传着一些术法神秘绝妙。 “桑姑娘所见到的「纸人抬轿」场景,我当时也在。若是轿子里真的坐着一个人,哪怕是死人,也绝非是靠丝线操纵纸人,能够抬得动的。”张七巧补道。 “《缺一门》中有操纵纸人的详细之法?”许遵问道。 张七巧摇头,“我不清楚,应该也没多少人清楚。据称《缺一门》是被诅咒的禁书,习此法者,必定鳏寡孤独残里中一项。根本没什么人会去研习这个,除了些对术法有追逐欲望的人。” 许遵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得倒挺多。” “少时杂书看得多,懂得就多些,其实我哥哥懂得更多,脑子又活,他若是在,定能为许大人你出谋划策。”张七巧说着,脸上露出落寞神色。 许遵深深凝视着她,压低嗓音道:“你请旨入大理寺,怕不是想借着这身官服去查你哥哥的下落吧。” 张七巧惊得一抬眼,她一向不擅长撒谎,被人戳破心事,根本掩饰不了。 “许大人,哥哥是生是死我不知,但若是还活着,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确实有此打算,但请许大人放心,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定不连累许大人,连累整个大理寺。”张七巧真诚地望着许遵道。 许遵讽刺地弯弯嘴角,“连累不连累,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已是无牵无挂,我家上下可是有上百口人的。” “那若真到那一日,许大人将我供出就是了。官家是仁君,想必不会牵连无辜。”张七巧有些急了。 许遵略玩味地看着她,说道:“看起来胆子小的人,做起事来尤为惊天动地,不管不顾的。我只是提醒你,既然做了,就无回头路可走。既无回头路可走,就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别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另外,肃亲伯府没那么可怕,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了。” 张七巧还未回过神来,许遵已经走远,只抛下一句:“快些归家吧,纵然你是驸马,也没有特权迟到。” 当她回过神来时,心中顿时漾出一股感动。 翌日。 桑云又登门宋府,此次来,是询问些关于当年给宋夫人接生的稳婆及宋淑儿乳娘的信息的。 她被迎入府中时,与一男子擦肩而过。 这名男子之所以能引起桑云的注意,倒不是他华服皂靴、呼奴唤婢的,而是他气质出尘。虽年岁不小了,却给人仙风道骨的印象。 “这是我们府上大娘子的弟弟,也就是我们姑娘的亲舅舅,自小疼爱她,这是听说了府上发生的事,来做法事,为她超度,顺道送她一程。”芸香说道。 “他是专程从曹州赶来的?他是道士?还会做法事?”桑云奇道。 “是,一听说咱们姑娘的事,他就往汴京赶了。他不是道士,但据说少时身子骨一直不好,养在道观里直到成年,会些法术。因行事洒脱,说话风趣,和咱们姑娘就很投缘。”芸香答道。 这倒有意思,宋夫人出身曹州大家,居然有个会道术的弟弟。养在深闺里的宋姑娘能跟这个舅舅投缘,想必内心是有离经叛道一面的。 桑云想着,不禁又多看了两眼这位舅舅,见他虽步履匆忙,浑身却丝毫不见赶路的疲惫。难道出道之人的精力都比旁人旺盛些吗? 这一次来,桑云仍旧没见着宋夫人。宋夫人缠绵病榻,肯撑着起来见自己弟弟一面,已属勉强。不过,她却见到了宋夫人身边得力的管家婆子。 婆子姓吕,当初是宋夫人的陪嫁丫鬟,对宋家的事了如指掌。 “大娘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生下姑娘后,没有奶。当时,府里管账的王大,他媳妇儿也刚生一个哥儿,姑娘就喝的她的奶。”吕婆子介绍道。 “这个媳妇儿如今还在府里吗?”桑云问。 “不在,要不姑娘上次来,不就让姑娘见了好回去回话了吗?”吕婆子摇头。 桑云觉得奇怪,直接问了,“一般大户人家里,管账的可都是府中主君、大娘子或者老太太的亲信,怎么还能中途换人的?” 吕婆子面露难色,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王大是咱们主君的乳兄,他媳妇儿是原先咱们大娘子屋里的丫鬟,两人手脚不干净,被发落了,早就不在府里了,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 “他媳妇儿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吗?”桑云又问。 “并不是,是从外头买的,但性格机警肯干,被夫人看上了,这才要到屋里服侍的。”吕婆子答道。 “那照你看,这个王大和他媳妇儿会不会因当年的旧事,产生报复之心,害了宋姑娘呢?”桑云提出一个假设。 吕婆子神色变了一变,声音更低了,“这种事儿,我怎么说得好。不过,就算他们存了报复之心,姑娘养在深闺,如何能被他们蒙骗呢?” 如此,就是不可能了。 “现在他们在哪儿,你知道吗?还有当年的稳婆,现如今该去哪里寻她?”桑云再问道。 “王大和他媳妇儿应该不在城里了,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汴京城的哪户人家敢用?这些年也挣了不少,换个地方营生,反而能过得好。至于当年的稳婆...”吕婆子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回忆,“当时主君还只是个五品官,也请不了最好的稳婆。不过,民间口碑好的接生婆都被他打探了一遍,最后寻的是...茶马巷的钱婆子。这婆子名气大,姑娘问一问人,大约就能找到了。” “多谢您。”桑云得到信息,真心向吕婆子道谢。 “谢什么呢?夫人身子不好,派我来回话,也是希望案子能有进展。夫人年岁大了才有的这一个姑娘,主君也是看得眼珠子似的,这突然没了,大家心里都难过。”吕婆子说着,神色哀伤。 “我们定当...”桑云的话说一半,突然听到外头一阵骚动。 “死人了!死人了!”有丫鬟尖叫道。 桑云如今听到「死人」二字,格外敏感,忙跑到外面,拉住丫鬟问:“死的是谁?” “芸...芸香。”
第61章 芸香之死 芸香是死在宋淑儿屋子里的。 她衣衫不整,脖子上挂着一根麻绳,双目瞪圆,死不瞑目。宋夫人的弟弟站在一旁,满脸茫然。 “舅爷,芸香打小就跟着姑娘,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怎么忍心掐死她!”芸栽跑了出来,直接跪在路志高脚下。 原本,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芸栽这一喊,大家纷纷明白过来了。再看看芸香衣不蔽体的样子,各个眼神变得暧昧起来。 不过就是死了个丫头,大家虽然觉得可怖,但到底没那么关心真相。除了嚎哭不已的芸栽,只剩下桑云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主君来了」,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 宋翰林已是满面疲色,隔日不见,鬓发似乎就白了一些。 “元瑞,这是怎么一回事?”宋翰林一路上听着下人们的议论,怎么都不肯相信一向亲近的舅哥在自家杀人。 可是眼前一幕,似乎怎么也解释不通。 “姐夫,芸香来寻我,说在屋中发现淑儿留给我的信,我来了之后,喝下她递过来的一杯茶,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她便死在了我脚下,我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路志高一脸无辜道。 宋翰林看看他,又看看死在地上的芸香,面色难看。 还是桑云上前一步,低声道:“宋大人,不如先报了官再说。” 宋翰林这才醒悟过来,命人将此案上报大理寺,又命人封锁了院子,屏退不相干人等。 “路先生,在下大理寺捕快桑云。”桑云上前,“我有些话,想要问路先生,不知先生可方便回答?” 路志高多看了两眼这名女捕快,“姑娘请问。” “先生刚刚说,宋姑娘有信留给你,这封信可否让我瞧瞧?”桑云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她们说的。我刚刚讲过,我喝了她们递过来的一杯茶,就不省人事,根本没见过劳什子的信。”路志高皱眉道。 “芸栽……”桑云刚开口,就被芸栽打断。 “我不知道,是芸香发现的。姑娘平时写的字帖,临摹的画,还有做的女红,都是芸香收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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