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殿前才发现,官家只传召了自己与刑部的尚大人两个人。 “今日召许卿与尚卿来,是有一桩案子要交给你们俩。”官家面色凝重,并未多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 许遵与尚侍郎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多半有了数,能让官家还在年里将人急唤进宫,还一唤唤俩的,定是要案,而且——定与军机国情相关。 “李熙河失踪了。”官家道。 二人皆一惊。 这李熙河是西夏来访大宋的使者,他在大宋失踪,必定让大宋无法向西夏交代。 “使者是在都亭驿消失的?”许遵多问了一句。 “正是,而且是在他房间内凭空消失的。根据现场查看的情况,窗户和门,都是自内锁着的。眼下,鸿胪寺唐卿已经自脱官帽,请罪来了。”官家看了眼他道。 这不是密室失踪案么?不过,许遵是从不信世上有真正的密室的。 “不过好在,西夏的皇帝被他娘和大舅囚禁起来了,探子称,西夏那边乱作一团,倒是给你们争取了破案的时机。”官家意味深长道。
第88章 密室 从大内出来,有不少宫人拿着扫帚在扫雪,那些雪堆积在墙角,积得比人还高。 尚河走出来,看到许遵,开口问道:“许大人对这个案子有何看法?” 许遵默不作声,过了会儿才反问他:“尚大人觉得呢?” 尚河干笑几声,“我虽在刑部多年,但经手的案子,还真比不过许大人。许大人年轻有担当,自然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多些看法。” 许遵面无表情道:“尚大人过奖了。” 他拱手作别,拢了袖子,往宫外走去。 这个案子并不寻常,李熙河的失踪。若是有人因财生了熊心豹子胆,而去绑了西夏使者倒还好说,怕就怕有人是想借机挑起大宋和西夏之间的兵祸。毕竟,大宋与西夏之间的关系一向紧张,两国相争,祸不及使者。眼下,使者失踪,若是西夏借此由头向大宋发难...许遵思及此,心中的石头越来越沉,眉头紧皱了起来。 尚河也定是猜到此种可能,这才试探自己的想法。 到了宫外,车夫问许遵回哪儿,大理寺还是伯爵府,许遵摇摇头,“青雀巷吧。” 马车抵达青雀巷,许遵很容易便找到了桑云的铺子。 她的铺子很热闹,一则是大家从没见过耳目馆子,二则桑云的人缘儿一贯不错,住在附近的老百姓跟过来看热闹,她都是笑脸相迎。 自然了,桑云看到许遵,笑得最是灿烂。 “许大人,你来啦。” 百姓们听到「大人」这般称呼,又见许遵一身绯色官服,气度不凡。顿时有了距离感,自觉退出铺子,或是低头站在一边。 “都布置好了?打算何时开张?”许遵看了眼屋子,虽说简朴了些,但也一应俱全,便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定呢,阿岳说,帮我找个算命先生占个黄道吉日。”桑云回道。 许遵见她张口闭口「阿岳」,十分不悦。她不是说喜欢自己吗?怎么还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 偏偏桑云有时就是这么没眼力见儿,她没有注意到许遵的不悦,继续道:“对了,大人,我铺子的牌匾还空着呢。阿岳说,你能帮忙,请苏大人提字。苏大人文采斐然,书法又出众,要是真能赐字,那我的耳目馆何愁没有生意呢?” 许遵脸色难看,桑云这下子留意到了。 她有些心虚,刚刚的兴奋劲儿消失一半,“苏大人这样的风流人物,怎么会给我提字呢。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大人,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许遵忍不住了,“他苏轼是两榜进士,我也是。你眼里只能看得到他苏轼是么?” 真是的,他就不文采斐然了?就不书法出众了?就不是风流人物了?许遵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桑云愣愣地嘀咕道:“我只知道大人你会画画,我不知道大人你的书法也很厉害呀。” 书画是一家,是一家!真是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姑。 许遵原本心中满是案子的事儿,想到她这儿来透风,没想到反被气了一顿,不过正是这一气,对案子的烦忧倒是暂时没了。 “笔,墨。”许遵开口道。 “啊?”桑云尚未反应过来。 “你觉得我不配为你的馆子提字?”许遵黑着脸问她。 桑云顿悟,忙转身去找笔墨。笔墨端来,许遵只是略思索了下,便提笔「濡染」二字。 许遵笔力似刀剑,苍劲有力。 “耳濡目染,将馆名藏于词间,大人真是好文墨,好笔风!”凑过来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酸秀才,直接开口夸赞道。 听了他的解读,桑云也很快明白过来,惊艳的神色跃于脸上。 许遵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 “大人,我以前只知你擅断案,会画画,没想到你文墨的功夫也如此厉害,大人,都说人无完人,但我觉得还是有的,你就是啊。”桑云眼中满是星星。 许遵心满意足,他向来不爱听阿谀奉承之词。但桑云除外,因为许遵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翌日。 许遵和尚河率人马,出现在都亭驿。 整个都亭驿被层层封锁,只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来。 “这个李熙河不光是来访我大宋的使者,还是西夏皇室成员。所以,他在都亭驿是按照最高规格接待的。”尚河比许遵来得稍早些,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边走边和许遵说。 “伺候他的人呢?怎么说?”许遵想要确认一下李熙河具体的失踪时间。 “我的人已经在挨个儿问话了,我们先进房间看看吧,或许有线索。”尚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许遵没有跟他客气,径直往房间内去。 李熙河住的房间宽敞明亮,装点得极其雅致。 两人先是翻看了花瓶、博古架和箱笼,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尚河却在炭盆里找到一些埋在炭灰下,没有充分燃烧的纸屑。 “许大人,你来看。”尚河指着炭盆道。 两人一道将炭灰倒出来,将所有纸屑找出,试图拼凑出一两句话。但纸屑太碎,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拼凑完全。 “这可是个细活儿。”许遵盯着这些纸屑道。 “得,我带回去找人拼吧。”尚河这会儿倒很主动。 许遵不得不腹诽,这个尚侍郎该不是刚接到案子时,想要推脱,推脱不过,就抢着立功了。 两人又继续寻找线索,许遵查看了屋内的几扇窗户,发现窗台上均积了层薄薄的灰。这说明了,至少在三日内,窗户没有被打开过。 许遵又去大门处查看,发现门下的木板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许大人,你发现了什么?”尚河看到许遵盯着木板发怔,走过来问道。 许遵蹙眉道:“按理说,李熙河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他的房间是要被日日洒扫的。为何地板有水渍,但窗台却没有呢?洒扫的仆人只打扫地板,而不清理窗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确实奇怪。”尚河看向院子,“问问负责洒扫的仆人就知道了。”
第89章 冰河下的尸体 负责洒扫庭院的两名仆人被带过来,他们听完许遵的问题,恭敬答道:“是李大人不许我们进去的,他说他要闭关三日。连每日的吃食,都是我们端来,放在门口,敲门三下,李大人吃完后,再将空的食盒放在那儿,等我们来收。”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李熙河,是在什么时候?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发现失踪的?”许遵又问道。 仆人巴着手指头数了数,“是六日前,就是那时候他跟我们说,他要闭关。三日前,我们发现放在门外的吃食没动,就去敲门,无人回应。我们怕李大人出什么事,于是上报,最后发现屋内根本就没人了。” “李熙河是初十那天失踪的。”许遵若有所思,“初十,初十...” 那一日没有案子发生,甚至,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尚河走去庭院中,听手下禀报对庭院众仆人的问话结果,随后又站回许遵身旁。 “这个李熙河比较好色,喜欢流连青楼楚馆。有些商人想要跟西夏做生意,也会送上美女,以讨他欢心。据传,李熙河夜御三女,通宵达旦。不过最近,李熙河突然改了性子,开始修身养性了起来,这才有了闭关一说。”尚河道。 许遵皱眉。 一个好女色之人,突然转了性子,要么是身子骨不行了,要么是遇上了什么足以令他改变自身习气的事情。 “在李熙河说要闭关之前,他露出什么不寻常之处了么?”许遵问仆人。 仆人摇摇头,“没有,他和往常一样。” “不对。”另一个仆人反驳道:“他比以前开心,和我们说话也和气了许多,能明显看出来,那几天,他心情很是不错。” 许遵与尚河对视一眼。 尚河立刻想到了什么,问仆人:“他平日最常去的妓院是哪一家?” 仆人想了想道:“嫣红楼。” 许遵接着问:“闭关前最后一次去的妓院也是这家吗?” 仆人又想了想,肯定地点头道:“是。” 尚河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他先是吩咐手下将和李熙河发生过关系的姑娘都集中找来,再领着一队人马就要去嫣红楼。 许遵则找仆人,要来了李熙河近一个月来日常饮食的单子。 李熙河爱吃牛羊肉,每日用酥乳,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是近半个月来,他每日不光用酥乳,还要用大量茶水与果汁。 “这些都是李熙河要求的?”许遵问道。 “是。”仆人答道。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每日的用水量不可能这么大。许遵不免想到了门后地板上的水渍,陷入深思。 另一边。 赵音舜正缠着张七巧,在宫苑外冰封的河面上作冰嬉。 张七巧极其不擅长这些冰上运动,于她来说,无论是滑冰,还是冰上蹴鞠,或是其他,都不过是爬起来摔倒,摔倒再爬起来而已,根本体会不到任何乐趣。 当她再一次狼狈地从冰上爬起来后,张七巧向公主讨饶:“公主,饶了臣吧,臣真的不擅这些。” “不行,不会就学嘛,难道还会比你考进士难吗?”赵音舜撅起嘴道。 “这...”张七巧很是为难,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嘛。武将做不了学问,文官打不了仗嘛。 但身为臣子,她根本不能逆着公主的意思,只要公主不叫停,她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一看你就不会游泳,就和游泳差不多嘛,像这样,身体要前倾,双臂这样摆动,来维持平衡,你试一下,找找感觉嘛。”赵音舜像一位极严格的教书先生,仿佛今日张七巧学不会,就罚不许回家吃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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