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故意的。 只是既然如此说,他便一定经常与那些人交手,说要防他们,也定然有他的理由。 她坐在裴煦边上,安静地同他一起看书。也不晓得为何一本游志能有如此神力,让季枝遥完全打不起精神,也提不起任何兴致。他应当也有所察觉,再翻了翻,便拿着书准备离开。 “接下来我们还会留在江南吗?”季枝遥问。 她很少主动问裴煦日后打算,这话一出,他眉眼低垂,似是在斟酌。 意识到有些越界,她声音小了许多,赔罪道:“是我多嘴了,不问就是了。” 裴煦抬手按了下她的脑袋,指尖一收,故意拨乱她头发:“还会在此处多留几日。” 看着眼前人生气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裴煦觉得非常有趣。面无表情地经过她后,嘴角也没忍住向上微扬。 - 从古寺上下来后,季枝遥很明显感觉到裴煦开始忙正事。每日早晨才睁眼,便见他已经换好衣裳提着剑出去,直到夜里灯火熄了才轻声回来。沐浴洗漱后,还会在书桌前处理公务至三更天。 为此他还特意命人在床榻上装了帘帐,防止打扰到季枝遥休息,也挡上某些意图不轨之人的视线。 季枝遥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什么意图不轨的人,直到有一日午时,她在屋外晒太阳时,见到一位眼睛上蒙着布条的僧人。 他是一左一右被人拖着往山下走的,路过时,季枝遥捂着心口有些害怕地问起,旁边保护她的陈钧才道:“前几日他来屋中洒扫时冒犯殿下,陛下亲自剜了他的双眼,日日杖十棍,打死为止。”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缓和了许久,才默默将视线收回。只能日日安慰自己自己,裴煦就是那样残忍残暴,若总是怜悯他人,那些惩戒最终恐会落到自己身上。 记得有一日,裴煦是午时回来的。 季枝遥已然习惯他回来时一身血腥,非常自然地帮他将外袍脱了,随后找来干净的帕子为他净手。 他坐在木椅上,视线往下,安静地看着她为自己整理,忽然问:“江南风景如画,你可有想领略的风光。” 季枝遥有些不解地抬头:“为什么问这个?” 他看着眼前女子澄澈的双眼,忽然便止了下一句。伸手将跪着的人扶起来,按进自己怀中。 “听闻此处梨花盛放时景色甚美,孤想带你去看看。“ “我听陈大人说陛下明日要去江南洪灾处体察民情,如今上京城又有叛军攻占,这些小事日后再说吧。”她低头慢慢说,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她说完,裴煦沉默了许久,原本抱着她的手也松了力气。 他想做的事,从来不由旁人拒绝,就算是赏赐也一样。正当她想说什么解释,裴煦便将她从跟前推开,一言不发地拿上剑离开。陈钧原本要进来汇报,见状只好皱着眉回到旁边值守。 惹他生气的人有些懊悔地站在椅子旁,只远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莫名失落,小院的氛围变得微妙。 ... 季枝遥原以为同前几日是一样的,只需在山中闲坐一日便能等到他回来。可不仅没有,她还发现门口守卫的多站了一人。 裴煦增强此处守卫定然有他的理由,季枝遥整个人被未知的事物笼罩得夜里都睡不好。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裴煦离开的第三天夜里,屋外激烈的打斗声映证了她的猜想。 陈钧和另一位大人让她在房中切勿出来,可仍然有漏网之鱼从窗户翻了进来,试图将她强行掳走。 季枝遥边大声惊叫,边要往门外走。 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看穿着与武器,也难以辨别他到底是山下匪徒还是寺中僧人。 单薄的衣料一扯就撕裂开,她奋力往门口去,也用力捂着自己的身体。手边有什么便往那人身上砸什么。可到底力量悬殊,那人扯着季枝遥的头发将她拽到门边,一脚踹开门后,宣告他已经挟持了裴煦身边最重要的人。 对方有备而来,来者众多。陈钧的双刀在一人打斗时无敌手,面对众多敌人时,却非常?消耗体力。 季枝遥肩头和后背都是擦伤,只能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暴露出来的雪肌。 “让你你们家公子出来,我家头子说了,若是半个时辰内没有看到这个数——”他伸出满是泥泞肮脏的手,伸出五个手指头,“他女人,可就要沦为我们山寨的玩物了!”说着他还伸手揉着她纤瘦的肩膀,刻意与她贴近。 季枝遥快被这人恶心吐出来,趁他不备,用力用膝盖顶他要害处,他立刻疼得弯腰哀嚎,随即一把抓住没跑远的季枝遥,扬手便抽了一个巴掌:“你个死娘们儿,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主上是谁吗!” 就在他没了耐心,当即要将她推到地上,远处似有人在放烟火。 他赶紧让人下去探查什么情况,可那些手下还没推开门,就有人从外面将门破开。 明明已经临近夏初,周围却忽然卷起一阵很冷的风。 季枝遥衣不蔽体,蜷在那,冷得浑身发抖。 他进来后,身后很快跟上步伐整齐一致的禁卫,最快速度将此院落周围所有出口封锁。 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季枝遥低头不敢看,若是抬头,裴煦便会看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普通女子遭此对待便毁了一生的清誉,何况是公主! 身旁方才还嚣张的男人,原本还要同他对峙。可一看对方那样信步走来,他忽然没了任何底气,只想生拖硬拽,把季枝遥带走。 陈钧和陈栢即刻冲上前将他制住,却都非常自觉地不看地上的人。不止他们,所有在场的禁卫,自进门后便紧闭双目,绝不多看一眼。 裴煦抬步往前走,季枝遥听到他的脚步逐渐靠近,一直不敢抬头。 突然一声脆响,她一惊,看到激起尘土的长剑就这样落在地面。锐利的反光面映着今夜银灰色的月光,是冷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颜色。 墨色蟒袍的衣角就在她眼前,季枝遥没忍住吸了下鼻子,几滴清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眼前人没说一句话,将披风解了,顺势披在她身上,紧紧裹住她的身体。 她这才敢抬头,抖着嗓很小声地唤了句“陛下”。 裴煦进来后就再没人敢出声,饶是季枝遥小声的一句,他们也都清晰地听到了。 那女子唤的不是公子,不是兄长,是陛下! 有人怀疑,有人立刻留意他腰间的挂牌。看清楚上面的花纹刻字后,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前阵才血洗了皇宫和上京的栎朝皇帝!他们当即腿软,跪在地上叩头求饶,一声声磕头响,堪比衙门外击鼓鸣冤。 可裴煦并不为所动,只蹲下将剑提起来,与双眼发红的季枝遥平视,随后语气温和又耐心,透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沉声说:“别怕。” “孤今日教你杀人——”
第21章 远处的烟花仍然盛放, 天边炸开一朵朵漂亮的烟雾。而此刻的南山寺后院却并不能与他们的愉悦共情,方才还嚣张至极的人们现在一个个头埋进地里,想破脑袋都想寻一个借口, 试图躲过这场厄运。 可他们到底是小看了龙颜震怒的后果。 季枝遥被他慢慢扶起来后, 半边身子被他揽着,右手被他用力握住, 让她可以抓紧长剑, 却不至于感受到剑的沉重。 “方才他是用哪只手碰的你。”裴煦淡声问。 季枝遥此刻还在异常惊恐的状态, 开口说一句话都恶心地想干呕。她不说话,那个被擒住的人慌了, 连滚带爬走到裴煦跟前,试图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求情。 “陛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竟然不知这是您的宫妃, 小的无心冒犯, 虽动作粗鲁些, 却未玷污她分毫啊陛下!陛下明鉴,小的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今日裴煦似乎格外有耐心,竟然完整地听完了这人的求情, 看似真的有所动容, 却在他转头想同时为弟兄们求情时,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剑法干脆利落, 直击要害, 带着季枝遥的手飞快地落下、挑起。他卡着那人骨节裂隙处用力一挑, 无需断骨, 便让他的手分成两节。 一地的血,满院的尖叫, 像初次见面那样,季枝遥看到了断肢。只不过这次或许因她而起,亲眼目睹了全程却没像初见时那样恐惧。 耳边哀嚎不断,他痛的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得裴煦觉得碍眼,抬手轻遮住季枝遥的眼,柔声道:“往后再有人敢亵渎公主半分,这就是下场。” 他这话并非说给山匪听,而是他身后密密麻麻立着的禁军和几个她不认识的大人。这话说完,他叫季枝遥将眼睛闭上,感受到眼睫轻扫自己掌心后,他将剑提着指向地面,伸手将人横抱起,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屋中走。 一声令下,身后禁军拔剑,今日在场所有参与了这场谋划的人都发出了极其凄惨的叫声。 她隐约听到他们在嘶吼“我的眼睛!”,有人被砍断的手慌乱中咂到小院的窗户,留下满窗血迹。 待被放至床沿,裴煦松开手应当想去寻伤药,却被一只手轻轻勾回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重新站起来,整个人埋在他脖颈间低声啜泣。她从小被人欺辱,却都不是如此强势的力量,宫规森严,那些人至少点到为止。而今日这样的场面却完全失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和恐吓,连裴煦的禁忌都不顾,直接上前紧紧抱住他。 他们似乎关系很近,又好似很陌生。当下的情境,裴煦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已经将伤害她的人以最残酷的方式惩戒,可依然让她无法安心。自幼也无人教他应当如何安慰受惊吓的人,何况还是季枝遥这样的女子。 他站在原地有些僵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也只能想到许下承诺:“孤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缓了许久,裴煦腰背已经僵得发酸,季枝遥才擦了擦眼泪从他身前退出来,“陛下。” 她的双眼湿漉漉的,楚楚可怜。他很少见她这样,纵使在房事,她也鲜少睁眼让他看见。 “嗯?” “若是方才我被那人......你会如何做?” 裴煦停顿片刻,忽然被提醒什么,先折回走至门外,叫住在外面清扫的陈栢:“方才那人还有气吗?” 陈栢摇头:“应当是没有了,被斩手后已经没了半条命。” 他似乎有些遗憾,却并不罢休:“尸首拖回来,行宫刑。族中往下三代男丁,全部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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