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慕隔着四五步,看着前面少女轻快的脚步:“那也不行,一个人不许走这条路。” “知道了,”昭昭回应着,又抬手指着小河,“以前,有小孩子在里……哎哟!”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知什么拌了她的脚,整个人顿时往前扑去,一声惊呼划破这里的安静。 “昭昭!”韶慕想伸手去拉她,可终究是差了一点儿,眼睁睁看着她趴了下去。 昭昭没有试到疼痛,人正好扑在了厚实的雪地里,只是整张脸贴在雪上,瞬间感受到了冰凉。 “没事儿。”她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并道,“大人,你千万别动我。” 韶慕蹲下去,手握上她的手臂本想拉她起来,听了她的话,便就没有动:“怎么了?” 昭昭歪着脑袋看他,笑得颇有些调皮:“大人,这雪上好软啊,一点都不疼。” “你?”韶慕无奈笑着,大概只有她跌倒了,还能笑得出来。 然后,他看着她趴在雪里,手脚开始扑通,活像个开心的孩子。随着她的动作,飞溅起一些碎雪,扬着,被风吹起。 有些也飞到了韶慕的脸上,黑夜中,掩藏了他变得柔和的脸。 “好了,再闹就冻伤手了。”他不管她的闹腾,手里带着将她拉了起来。 昭昭站起来,往外面路上一站,自己双脚跳着,来抖掉身上的雪。下一刻,她看见韶慕在自己面前蹲下,然后抬手扫着她衣裳上的雪。 “我自己来罢。”她道。 韶慕依旧蹲着,抓上她的斗篷轻抖,上面的碎雪纷纷掉落:“你走这里,是不是因为这条路好玩儿?” “嗯?”昭昭搓着发凉的双手,略略一想,“有时候是想走走看看的。” 脸上沾着的碎雪,此时化成了点点的水。她掏出帕子,擦着自己的脸,然后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 韶慕从地上站起,立于她的对面,像是在等着她。 昭昭深吸了一口气:“雪里好凉,耳朵都要冻掉了。” 才说完话,她的两边耳朵被覆上,是韶慕的双手,轻轻的包裹上。 “这样不会冻了。”他说着,声音清淡的柔和。 昭昭怔住,擦脸的帕子正在下颌处。耳尖能试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静下来的世界。 他站在面前,如此的近,低着头看她,黑夜里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说话显然是松快的。 昭昭胸口蓦的一跳,反应上来就想往后退。而后脸庞擦着他的双手离开,耳尖留下一抹轻痒。 “别退了。”韶慕伸手将她拉住,扯回到身旁来。 昭昭脚下没稳住,直接撞去他的身前,忙拿手去撑开:“你……” “你想退进河里?”韶慕将她扶稳,带着她转身去看。 果然,方才昭昭要是再退,必然掉去冰河上。 她双手捏在一起,指尖来回捻着。 “怎么,”韶慕正过身来看她,一只手落在她肩旁,“吓到了?” “没,没有。”昭昭小声道,似乎耳尖上到现在,还残留着他温热的触感。 韶慕像是松了口气,遂看去前面的路:“你说说,这条路上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昭昭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觉得嗓子发堵:“还有一间鸭圈,我拿着豆饼喂过它们。” “也要去看吗?”韶慕问,现在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已经这么晚了,也就无所谓再晚些回去。” 她想怎么玩儿,就陪她。 “不去了罢,”昭昭小声道,“钟伯会担心的。” 韶慕嗯了声,顺手带着她重新走回道上,手一落去攥上了她的手腕:“改日看,届时我给你带上一块儿豆饼。” 昭昭走在后面,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怪异,又说不太清。 是否,方才他对她,太过于亲昵…… 不由的,一口凉气吸进体内,她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前面的韶慕脚下一顿,笑着道了声:“小心脚下滑。” “嗯。”昭昭应了声,刚才心中才生出的想法,悄悄熄灭。 是因为天冷路滑,他才照顾她的罢。相处这样久,她拿他当亲人,自然两人会接近一些。 他这人行事正派,再者也知道她嫁过人。所以,一定是多想了。 。 雪终于不再下了,放晴天里,那些积雪会一点点的融化,但压实在地上的,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也就在这时,城里开始蔓延开风寒症。 “厉害着呢,”尤妈啧啧两声,说着自己亲眼所见,“发起热来就不见退的,我家的那条巷子,一走进去,全是咳嗽声。” 昭昭正在给花盆松土,自从搬来香郁阁,状元红又开了一朵。 “难怪,现在不下雪了,路上人反而更少。”她把花铲一放,道了声。 尤妈道声是:“估计这些日子,慈姑娘是憋坏了。” 费应慈身体弱,受不了冷风,更经不起病痛,恰逢风寒蔓延,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出来。 两人拿了做好的香囊,就从二楼上下来。 昭昭把托盘往柜台上一放,就与尤妈一起分着往锦盒里装。这些都是客人订好的,过年节的时候用,数目对好,就可以差人送过去。 “陆三公子要的香囊,你可配出来了?”尤妈问。 从陆宅回来也有几日,眼看着就要到年节,希望事情不要耽误才好。 昭昭笑,遂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来:“你看看?” “哟,真行啊。”尤妈一手接过来,笑着道。 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不住的点头,说很香很好闻。 昭昭笑,适才她打理状元红,也是想确认香气:“只是好闻可不行,必须得是状元红的香气。” “那我就不行了,”尤妈摆手,“你让我说好不好闻还行,你让我辨别是否一样,我的鼻子可没你的好使。” 昭昭拿回香囊,自己嗅了嗅:“还是差了点儿,要通过体温的微热,才能达到和状元红一样的香味儿。” 尤妈恍然大悟:“难怪,你把它塞在袖子里,感情是这样。” 眼看外面开始下黑,一天又要过去。 “瞧着时候,韶通判又该过来接你了。”尤妈笑,话语中几分揶揄,“你们兄妹,相处得真好。” 昭昭收好香囊,低头想把剩余的活计做完。 这时,有脚步声走进,还未进来,地上先是投下一道长长地影子。 尤妈从柜台后走出来:“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往铺门去看,进来的却是费致远。 “公子来了?”尤妈赶紧改口。 费致远温和一笑,视线扫过柜台边的少女,转而对尤妈道:“布庄送了些布料过来,你去把院门打开,把布料放好。” 尤妈称是,遂从铺子后门出去,到了后院。 这边,昭昭正好也做完,盖好了锦盒的盖子。 “天冷你可以早些回去,”费致远走到柜台旁,站到少女对面,“这些活儿又不用你做。” 昭昭明白费致远的意思,她是制香师傅,只管做香料就好,旁的事不用做。 “我正好过来看看,顺手帮忙。”她不在意的一笑。 费致远嗯了声,声音放轻一些:“我娘说的事情,让你感到困扰了罢,你别介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昭昭瞧着他,几分疑惑:“什么?” 她最近一次见费夫人,就是去费家那次。可对方也没说什么,都是些客气话罢了。 “她说提亲,”费致远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口来,面上少有的起了丝紧张,“我事前并不知道,还是从小慈那里听来的。” 昭昭愣住,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是上回夫人摔倒那回事?” 费致远暗自清了清嗓子:“是你,想跟你提亲。” 话一出,昭昭呆愣住,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可是,并没有……” 这都什么和什么?她脑子里一时乱成一团。 “其实,我知道了也挺惊讶,”费致远继续道,嘴边温和的笑着,“但是,说实话,我想昭昭你如果愿意……” “没人跟我说啊。”昭昭开口,眼中全是疑惑。 当然,更想用这种疑惑来掩饰此时的尴尬,因为她似乎能猜到费致远接下来说的话。 “嗯?”费致远也疑惑了,也就如是说,“我娘曾和韶通判提过,他未和你说过?” 自然是没说过的,昭昭确定。 那晚她和他一起埋在废墟下,他什么都没说。为什么? 见她低头不语,费致远深吸一气:“昭昭,我对你有好感,也想遵从母亲的这次安排。可能是韶通判事忙,忘了此事,那么我们改日去府上拜访可好?” 他看着她,心知只要她说可以,那便是会事成。心中莫名起了期待的跳动。 然后昭昭抬起眼,看着费致远,嘴唇动了动:“我……” 费致远等待着,想到得到一个答案,而这时昭昭却看去外面。 铺外,韶慕刚好停顿了脚步,站在那儿。
第40章 街上的风硬, 尤其是天开始下黑的这一段时候,冷得刺骨。 韶慕站在香脂铺外,与昨日一样的时候, 过来接昭昭下工,也就正好碰上里面的一幕。 他站着不动,看着昭昭,她本来想和费致远说什么,大概因为他的出现,而没有再继续。 他没有走进去,在原处转身等着。 里面, 昭昭收回目光,心情略略杂乱,不管是费致远突然告知的提亲,还是韶慕对于此事的遮瞒。 “我表哥来了。”她道了声, 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个笑。 费致远道声好, 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声路上小心。 昭昭点头,去拿了斗篷披上, 才轻步出了铺子。 她看一眼站在黑暗中的韶慕, 这两日他都会过来接她,就像那晚他说的一样。 才跨出门槛, 后面费致远唤了一声, 她停下转身。 费致远跟上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昭昭手里一塞:“最近城里风寒厉害, 这瓶药给你,回去吃上两颗, 有预防的功效。” “谢谢公子。”昭昭接了过来,遂与费致远道声告别。 她走到街上,从韶慕身旁经过,然后脚下不停,继续往前。 韶慕站在原处,眉头皱了下,继而跟上:“冷不冷?” “不冷。”昭昭淡淡摇头,回了声,仍旧看着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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