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冯越见她不理自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难怪,大人也整日沉着一张脸。” 昭昭不想和冯越说什么韶慕的事,从饭桌前起身,走去门边拿斗篷,准备出门去香郁阁上工。 “外面现在这么乱,你就别往外跑了。”冯越健壮的身板犹如一尊铁塔,往厅门处一站,便感觉堵了个严严实实,“那风寒症就爱传染你们这种小姑娘,告诉你,染上可难看了,嘴角这里生疮。” 他觉得小公主有趣,就老爱拿她说笑。 “一边去!”钟伯上来一饭勺敲在冯越肩上,呵斥一声,“这么大的人,整天吓唬昭昭,没正行。” 冯越身体结实,一勺子砸上来,并感觉不到什么,却也不再说笑,脸色认真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你们见到嘴上生疮的人,就离远些。” “我今日还真要往那边去。”昭昭打着系带,说道。 钟伯一听急了:“昭昭,现在这时候,你可不能乱跑。” 昭昭笑笑,给了钟伯一个安心的眼神:“是靠近东城的陆宅,他家主人定的香囊,今天要过去一趟。” 旁边,冯越抱臂,想了想:“那家子啊,倒是离着东城近,却也不算真正挨着,隔着一条河呢。” “那你也别呆太久,送去了就赶紧回来。”钟伯稍稍放心,但仍不忘叮嘱一番。 昭昭是和冯越一起出的大门,刚好有一段距离的顺路,也就一起同行。 街上行人不多,冷清得根本不像是即将年节的样子。 “这个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冯越懒洋洋道了声,手往腰间佩刀上一握,“昭昭,你给我想个办法,怎么把大人劝回来。” 这两日,昭昭并没有去问韶慕的行踪,晚上换做门房阿伯去接她下工:“他不在衙门吗?” 冯越奇怪的看她:“他在东城。” “东城?”昭昭停住脚步,以为自己听错。 冯越也不急,慢慢道:“你知道他来自栾安韶家,所以想找到这场风寒的起因,以作对付。哦,吴暨也去了。” 昭昭不知道韶慕在东城,那里现在疾病蔓延厉害,他是通判,又不是医官。 “冯越,我这里有瓶药,给你罢。”她自腰间掏出药瓶,正是上回费致远给她的,后面她也吃过两粒。 冯越接过来,大手一攥:“好,我也会给大人吃的。” 昭昭低声嘟哝了句,我又没说要给他。 “冯越,你刚才说十年前,”昭昭想起前厅里,钟伯和冯越的对话,“十年前怎么了?” 话才问出,就见冯越皱了眉。 “那个,”冯越摇了摇头,“你还是别问了,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昭昭瞪他一眼:“方才你没吓我?还说嘴角生疮,我只知道生病让人虚弱,却没见过让人难看的。” “这不一样,”冯越面上严肃下来,往昭昭看去,“你可见过活人等死?你可见过尸首成山?” 昭昭愣住,所以她知道他们说的十年前是什么事,是那场栾安的水灾。不知为何,钟伯和冯越都不愿意提及那件事,就连韶慕也是,从来不说。 冯越冷笑一声,刚毅的脸上写上讥讽:“其实本不该那样的。” 不知为何,总能将十年前的那场灾难,联系到眼下的这场风寒症。 。 昭昭是过了晌午去的陆家,想把香包送过去给陆季同过目,他要是确定下,香郁阁也好立即赶制出来,毕竟离着年节已没有几日。 到了陆宅后,还是上次的小厮领路。 因为现在病症蔓延,昭昭也是小心,按着冯越交的,见面便看人家的唇角,或者听有没有咳嗽声。 不过,陆家很安静,一路走来见到的人都很正常,没有风寒的症状。莫名的,这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姑娘这边请,我家公子畏寒,在房间里。”小厮领着路,客气道。 没一会儿,昭昭便到了一间房内。 甫一进门,迎面而来一股湿润的温暖,让人觉得好生舒适。 再看屋里,摆了不少的盆花盆草,俱是生机勃勃,花娇叶翠,像是到了春天般。 少年一身单衣,手里攥着一把花剪,正修理着一盆茶花:“姑娘觉得哪盆开得好?” 这屋里只有两个人,话自然是对昭昭说的。 “都好看,”昭昭道,手里拿出香包,“三公子,你要的状元红香囊做出来了,请你过目。” 陆季同从花架前转身,遂往门边走过来。他手一伸,手指挑走了那枚香囊。 随后放在鼻下嗅了嗅,嘴边一笑:“不错,味道一模一样,就是缺少了那股子新鲜。” “自然,”昭昭跟着笑,“毕竟花是活物,而香囊是配饰之物。” 陆季同赏着手里的香囊,说道:“我觉得坠上一枚银铃,应当会更好看。” 说着,便取出一枚精致的小银铃,与香囊的流苏系在一起。 昭昭觉得,既然是客人定下的香囊,后面怎么装饰是别人的事。她只想等着陆季同定下这笔买卖,自己收下定钱,然后就回去。 “你觉得怎么样?”陆季同抬高香囊,给昭昭看。 他的手指捋了下银铃,似乎很满意。银铃收到触碰,发出叮铃的脆响。 “好。”昭昭应了声,“公子若觉得满意,现在可以定下来,我们回去也好尽快赶制。” 陆季同颔首,缓缓转身:“我给你写张字据,定钱一会儿有人给你,你过来罢。” 昭昭看着陆季同的背影,眼睛有一瞬的模糊。她揉揉眼角跟上去,似乎觉得额角发晕,继而眼前一黑。 下一刻,一只手臂过来,托上她的手臂,关切问了声:“姑娘没事罢?” 昭昭这才发现自己身形歪斜,差点倒下去,是陆季同扶住了她。 “刚才有些晕。”她抽回手站好,道了声。 陆季同笑:“可能房里太热了罢。我长大的地方温热湿润,反而不习惯抿州的寒冷。” 他走去桌边,捞起笔来写着什么,不忘接着说话:“说起来,我们那儿隔着一个地方很近,另一个国度,四季如春,那里女子为皇。” 昭昭知道陆家早些年搬走,大概就是陆季同现在说的地方。 她从陆季同手里接过字据,上下看了两眼,觉得一切稳妥,便拿着定银离开了陆宅。 等回去香郁阁,将字据和定银交给尤妈入了账,外面的天色开始昏暗。 这两日生意淡,加上风寒症的缘故,尤妈都会让昭昭先走。 今天也不例外,昭昭出来的时候,天似黑非黑,街边没有门房阿伯的身影,估计是府里忙脱不开身。 她决定自己往回走,左右天不是很黑。 刚走出一段,昭昭听见一串咳嗽声。路上几步没有行人,所以咳声从哪里来很容易寻找。 她看去一面墙下,一道男子高挑的身形立在那儿,背对着街站,因为咳声而双肩微抖。 “大人?”昭昭唤了声,认出是韶慕。 韶慕脊背似乎一僵,继而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刚好被风呛到了。”
第41章 两人相隔着两丈多的距离, 昭昭觉得腊月的风确实厉害,她也被呛得咳嗽过。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上回他对她说出那些奇怪的话后, 她总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可巧他因为东城风寒症的事,也开始忙起来,晚上好像也没咋回府。 如今如此相对,总还觉得别扭着。 韶慕也不上前,就站在墙下那处:“冯越原本会过来,可临时有事,换我过来看看你。” 还是他先开了口, 目光落在几步外的少女身上,不觉会想起那天晚上她的哭泣。是他太急,吓到了她。 可他更担心,她对费致远上了心。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说起来, 这又能怪谁?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知道两人曾是夫妻,可她不知道。就算他现在对她说出实情,她怕是也不会信。 对面, 昭昭嗯了声, 双手习惯的捏在一起:“冯越去哪了?” 终于听到她的回应,韶慕嘴角微笑:“去城外送一封信。你, 这两天好吗?” 昭昭点头, 也就上下去看他。他的身形罩在斗篷下,看着有些瘦削:“大人要回府?” “不回,我要去吴家一趟, ”韶慕摇下头,抬手指指前路, “顺路,送你回去罢。” 的确有一段是顺的,只是并不多。 昭昭应下,正过身去往前走:“冯越说东城那边的风寒症很厉害。” 韶慕并未走上来和她并着前行,而是中间隔着几个身位的距离:“嗯,每日都有人病倒,吴家在紧急制药,不过城里药材缺乏。恰逢年底,药材商也不会过来。” “是因为那场大雪吗?”昭昭问,着实那几日太冷,雪又大。 韶慕侧脸去看她,少女微低着头,轻着步子前行:“对。” 几日连着落雪,风寒症正是雪后出现的。只是他疑惑,雪是下的多,可严格上说并不能算是雪灾,唯一可能的便是天太冷,又是穷人多的东城,一旦传染开来,就不好控制。 很快,就到了往吴家去的路岔口。 “大人,你去忙罢。”昭昭道了声,福了一礼想与他道别。 韶慕站在街中,昏暗将他周身笼罩,并没迈步:“还有些时候,我想回一趟衙门,把你送回去罢。”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临街的房屋,寥寥几盏灯火,看着很是冷清。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几步,看到了那个小面摊儿。摊主守在那儿,即便如此严峻的时候,依旧出来讨着生计。 “昭昭,要吃面吗?”韶慕看见她往面摊儿看,便道,“说起来,我没有用午食。” 昭昭停下,淡淡道了声好。 摊主认得两人,连忙把桌椅擦了干净,随后便去做面。 这边,两人分坐于桌子两侧,借着摊子上的灯笼,昭昭也就看去韶慕,他正把一沓公文放去桌角,面容上略略疲惫。 “今天不能给你做面了,”韶慕抬眼,正好和她视线对上,“等以后,我给你做。” 昭昭垂下眼帘,从竹筒里抽出筷子:“大人去帮吴先生配药吗?” 他学过医,又是从韶家出来,去吴家必是为了治疗这场风寒症的药。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过去。”韶慕找了个杯子压住公文,以免被风刮走。 接着,他起身走去水桶那儿,用冰凉的水洗干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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