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慕两步追上她,与她并着前行:“想吃什么吗?” 昭昭还是摇头:“钟伯应当都准备好了。” 她的话少而简练,并不像前两日他来接她那样欢快。韶慕回头看了眼,费致远站在铺门处,正张望着这边,大概是见他回头,颔了下首。 韶慕收回视线,眼神一瞥,瞧见了昭昭手里的药瓶:“这些药不一定管用,这次城里的风寒并不一样,给我看看。” 说着,他把手伸去昭昭面前,想要那个药瓶。 昭昭脚步一慢,看着他的手,便把药瓶给了他。 韶慕拿到手里,拔去瓶塞,倒出一粒药丸,随后手里捏着凑近鼻尖,嗅了嗅。 “可能,”他看着少女的侧脸,给出自己的结论,“这药不会管用,你别吃。” 昭昭停住,转过身来,手臂一伸,一把把那个药瓶给抓了回来。 韶慕手里一空,不禁蹙眉:“你不信?我知道这次的风寒,也知道这药丸的成分,没有预防的功效。” “会有害吗?”昭昭问,声音清凌凌的。 “那倒不会,”韶慕回着,又道,“等回去,我来给……” “没关系,也是费公子的一片好意。”昭昭收好瓷瓶,继续往前走。 这种风寒传染的时候,肯定人心惶惶,有人到处寻药。不管有没有效用,总归不容易得到。 韶慕手垂下,看着少女往前走的背影,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今日的确不开心。便就想起香郁阁里,费致远对她的表达情意…… “昭昭,”他追上她,手熟悉的去攥上她的手腕,“走那条近道儿罢。” 说着,他拉着她进了上次的那条巷子。 昭昭挣不开手,被他带着走了进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巷子里还没有完全化冻,但是地上的冰已经坑坑洼洼不再平坦。 韶慕放缓脚步,笑着道了声:“可惜你不能滑冰玩儿了,不过有别的。” 他像是要特意哄她开心一样,故意靠近她来走,有时肩膀会不禁碰在一起。 昭昭走着,脑海中想起上次走过这里的时候,他如何陪着自己放肆玩耍,真真讲起来的话,男女之间,是失了分寸距离的。 “有这个,你看。”韶慕说着,取出一个袋子,去她面前一晃,“我带了豆饼,你可以去喂鸭子。还有,可能接下来几日不会接你下工,到时安排别人接你。” “我不想喂了。”昭昭停步,手臂一抽,手腕从韶慕的掌间滑了出来。 她抽手的动作毫不迟疑,话语间也有一股说不清的生气。 韶慕转身看她,空了的手轻轻一攥:“你怎么了?” 两人正好在出巷口的地方,两旁高大的墙壁,让这一处更显得漆黑昏暗,四周静得吓人。 “大人没同我说,”昭昭开口,吸了口凉气,“费夫人与你谈过一件事。” 她看着黑暗中的他,一直她都觉得他清明正派,可他为何隐瞒这件事? 韶慕一下便猜到是费夫人提亲的那件事,面色冷肃下来:“我觉得没什么好说,你不可能谈婚论嫁。” 不止是费家,那些妄图给她牵线说媒的,通通都不可能。 “可我不知道,我是香郁阁的师傅。”昭昭心中有些生气,不是她能不能谈婚论嫁,而是她给费家做工,免不了和费致远打交道。 有些事情是要说清楚的,积存在那儿,久而久之就是疙瘩。不是费致远今天提起,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再者,费致远和费应慈会怎么看她? 韶慕下颌微扬,单手背去身后:“不去上工不就行了?家里不用你去辛苦挣什么银子。” “可我,”昭昭一噎,嘴角蠕动几下,“在意啊。” 她什么都不会,难得会有现在的活计,他让她放弃? “在意?”韶慕往她走近一步,盯上她的面庞,“因为费致远?你其实想答应?” 是吗?走到香脂铺外,他看见她与费致远相视而站,乖巧的聆听着对方表达爱慕,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下来,没冲进去带着她走。 她想答应! 韶慕胸口鼓胀,被闷气充斥着。想起她说过,记忆找不回来会坦然面对,原来是这样吗? 昭昭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最明白她过往的,不就是他吗? “昭昭,你听我说。”韶慕极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手过去想扶上她的肩头。 昭昭脚步往后退,下一刻,后背碰到了墙上,狭窄的巷子,统共一点的宽度。她双手攥紧,眼看着他走到面前来,如此的近,能听清他的呼吸。 她试到他抓起她的手,然后根根手指与她的相扣,不禁心中大惊,甚至无法说出话来。 韶慕一手落在少女的脸颊上,指尖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抖:“我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公主府时他错了,后来与她的重逢,他又做错了。到了现在,她什么都不知,换做他来一直承受煎熬。 “你在说什么?”昭昭想别开脸,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害怕起来,面前的韶慕,完全就不是之前的清冷郎君。他身上有种让她怯惧的压迫感,好似随时会把她捏进手里去。 韶慕的手重新扶上她的脸颊,带着她看向自己:“那我也喜欢你,你愿意答应吗?” 话语就这样轻轻的送出,缠染着诸多情绪在里面。后悔、自责、嫉妒、占有欲…… 昭昭惊得说不出话,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只能拿着一只手徒劳的推据:“不是这样,不是……” “是,”韶慕抓住了她剩下的手,眼中深看着她,“是真的,我很想挽回你。” 安宜,安宜。 他心里一遍遍叫着这个名字,感受着她渐渐散掉的力气。 昭昭心里乱成一团,发懵的脑中根本理不清韶慕在说什么。可是他的掌控,让她想退开、逃离。 蓦的,她的唇被摄住,继而柔柔的轻吮粘合。 整个人在这时候炸开,脑中瞬间空白,唯有唇上的热烫和微疼。 “你!”她别来脸,一片濡湿滑过她的脸颊。 继而,她身形一缩,从他身前下滑,后背贴着冷硬的墙,最后蹲去地上。忍不住,轻轻啜泣出声。 韶慕理智回笼,慢慢松了手,遂蹲下去:“昭昭,昭昭……” 昭昭不听,团着身子往旁边转,便是不想看他。 “我不是,”韶慕听着她的轻泣,不敢在出手去碰她,蹲着移动去她对面,“你别哭好不好?” 然而,任凭他怎么说,昭昭就是不抬头理他。刚才有多冲动,他现在就有多后悔。 “行行行,我都说出来行罢?”他极力低下头,想看她的脸。 难为他颀长的身姿,如今在地上缩成这样,向来笔直的腰杆,此刻恨不得再弯下一分。可是半天了,人家就是不回应他。 “昭昭别哭了,”韶慕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这句话,“只要你别答应费致远,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我哪里答应他了?”少女浓重的哭音道了声,临了还不解气的哼了声。 韶慕一愣,不由心里松了口气。现在冷静下来,才不得不承认,他适才是在吃醋。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觉得震惊,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深陷入了男女之情中。 “好,是我错怪你,”他伸手去想帮她顺背,到了一半僵住在空中,不敢落下,“你再哭,冷风会把你的脸吹皴,到时候可会难看的。” 此话一出,少女的哭泣小了很多,不再见她往袖子上抹眼泪儿,好似只剩下声音而已。 韶慕心里叹气,为了哄好她,现在是搜肠刮肚:“再不回去,钟伯朕担心了。” 他的每一句话,昭昭都听进了耳中。结合这几日来,他的举动,她发现自己先前的感觉没有错。 韶慕对她,心思上果然起了变化。 这时,巷子里传来脚步声,正是往这边而来。 昭昭扶着墙站起来,转身快步跑离了这儿,纤细的身影被吞进了黑暗中。 墙下,韶慕缓缓站起,因为上次走过这里,也就知道这条路上没有岔道儿,昭昭只有一条路能走。 “会有办法,”他自言自语,看着她跑走的小路,“到时候你会想起来所有,会记起我,曾经在琼林宴上,你指下的驸马,安宜。” 。 冯越送韶显博回栾安,一直到了运河,看人上了船,他才回的栾安。 没想到这次回来,大雪是没有了,却蔓延开一种风寒症。每日,钟伯都会让人在府中各处燃烧药草,用来预防。 冯越还发现一件怪事,就是昭昭又变得不爱说话,经常自己一个人用过朝食就离开,去香郁阁上工。害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一直过了两天才送到她手上。 难得今早她坐在前厅,一起用朝食。 “大人昨晚又没回来,”钟伯往碗里添着粥,话中满是担忧,“听说东城那边风寒症厉害,好些人病倒。” 冯越跟着在衙门中帮忙,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知州大人的意思,是想把东城给隔离起来,避免病症再次扩散。” “什么?”钟伯听了很是吃惊,“真有这么厉害?” 冯越脸色凝重,咬了口薄饼:“别像十年前那样就好。” 听了这话,钟伯脸色瞬间一白,忙摆手:“别瞎说,不可能的。” 昭昭坐在一旁很是安静,冯越和钟伯的对话听得清楚。其实她也能感受出来,就是最近香脂铺很少有客人,哪怕是需要香囊,也是派家中下人过来拿,夫人和小姐们几乎不再出门。 “昭昭,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冯越问,想在出门前逗一逗这个娇气的小公主。 要说她失忆后,还真让人觉得可爱不少。她要还是那个浑身闪金光的公主,他打死不敢这样跟她说话。 昭昭眨眨眼:“我吃完了。” 冯越跟着大笑出声,故意往她凑了凑,小声道:“你和大人是不是吵架了?” 昭昭不语,放下自己的筷子。她的确这两日都在躲着韶慕,自从他对她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总觉得多了好多的不自在。 总之,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和他随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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