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伯,他在对韶慕说,能不能带上她去抿州。说她失忆,就算回了京城,也难找到家人。 而韶慕只是简单道了声,不必再说。 昭昭收回了敲门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轻着脚步离开。 。 翌日,韶慕早早出了客栈,前去找会国公世子魏玉堂。 此次魏玉堂来另州是处理族里的一桩事情,处理好便会回京。 韶慕打听到,魏玉堂现在不在城内,在北城郊的一处私宅,已经有两日。 到了北城郊的时候,已近晌午,他等在正堂内。 没一会儿功夫,魏玉堂便来到正堂。两人之前在京城虽说不算熟,也见过几次面。 “韶大人去抿州上任,缘何来另州了?”魏玉堂客气几句,请韶慕坐下。 韶慕颔首,落座。 下人送了茶水点心上来,而后尽数退出正厅,留着两人说话。 “不瞒世子,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韶慕端坐,手一搭落于桌沿上,指尖碰到细瓷茶盏。 魏玉堂比韶慕长了两岁,大家世族,身上难掩矜贵之气。 闻言也是笑笑:“何事?” 韶慕心中辗转一番,面上不变,只眸色一深:“关于安宜公主。” 是,她是皇族,自该回京。 “公主?”魏玉堂端茶的手一顿,脸上略有不解。 人早已过世几个月,且死法儿着实不好,活活溺死。如今提起这个名字,总觉得唏嘘。 韶慕薄唇抿平,脑海中映现出少女的身影,厚重不合体的粗布衣裙,没有妆容的素淡脸庞,清脆的声音喊他大人…… “她其实并没……” 正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女子哭声传来,紧接着踉跄的身影跑进正厅来:“世子,求你别不要月娘!” 突如其来的变故,韶慕的话被打断,眼看那跑进来的女人直接跪去魏玉堂面前,头发散乱,哭着抱上他的腿。 只见魏玉堂皱了眉,眼神瞬间冰凉:“已许你活着,还有何不满?” 叫月娘的女人仰起一张泪脸,一声声祈求:“世子,念在伺候你多年的份儿上,别把我发卖。” “拖下去!”魏玉堂不耐烦,脚一抬踹开了月娘。 几个家仆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拖着月娘往外走,更有人直接拿布团塞住她的嘴。她剩下的只能是瞪大眼睛,无力的呜呜着。 很快,堂中就恢复了安静,如果不是魏玉堂正理着自己被抓皱的袍角,会让人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 “韶大人见笑,”魏玉堂歉意一笑,重新坐好,“她是我的一个妾侍,犯了错。” 人家的私事,韶慕自是不会过问,颔下首:“世子几时回京?” “快了,剩下一点儿小事儿解决,就回去。”魏玉堂道声,手里转着茶盏,“也不知往回走会不会平顺些?” 韶慕明白其中些许的意思,魏玉堂回京,定然是会带上不少东西,难免会引来贼匪之类:“回去路上,世子可派人提前探路,想必贼匪对魏家有所忌惮。” “忌惮?”魏玉堂哼了声,望去空荡的厅门,“贼寇凶狠,一群亡命。你以为我为何要处置那妾侍?因她被贼匪掳掠了去。” 韶慕抬眸,眉间一蹙并不言语。 魏玉堂抿了口茶,继续道:“她就不该回来,失踪几日,污了名声,魏家怎么可能留她?” 厅内一静,仿佛女子的哭喊还在耳边。 “查清楚,或许她并未出什么事。”韶慕道。 “查?谁会信?不说只是一个侍妾,就是魏家的小姐,也留不得。”魏玉堂说得残酷,一脸无所谓,“若是韶大人,会信吗?” 韶慕眼帘微垂,想起了昭昭。月娘才失踪几日,便被魏玉堂放弃,昭昭失踪了几个月之久,期间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魏家对一个妾侍尚且如此,那皇家对昭昭呢? 天下人都知道安宜公主已死,如今突然复活,如何解释那几个月?况且她失忆了,贸然回去,到时候如何面对一切? 是否,到时她也会像月娘这般,纵然百般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一个公主,始终代表着皇家颜面。 “韶大人,你适才说公主的事,是什么?”主座上,魏玉堂问。 韶慕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视线上移,对上对方:“离京前,公主府已封,我有几套书籍遗忘在书房。别人无法进去,不知世子能否帮我去找找?” 魏玉堂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口答应下。 从宅子里出来,韶慕抬头看眼阴霾的天空。 是他急于送她走,忽略了不少东西。 等回到城中,已是过晌。 才进城门,就见一个健壮汉子倚在墙根,瞧着墙上贴的缉凶文书。 是冯越,他已经在等着,见韶慕走来,连忙起身站直:“大人。” “怎么才来?”韶慕站下,同样往墙上看了眼,缉凶文书上的画像着实粗糙,风雨淋过更是模糊成一团。 冯越近了一步:“大人恕罪,本该昨夜过来,只是立县发生了一件怪事儿。” 韶慕盯着墙面,嗯了声,示意继续说。 “上回大人说的略卖人口,我去查过,”冯越仔细说着,“可就在昨日头晌,牙婆被人杀死在家中,还有不少参与其中的拐子。” “死了?”韶慕身形微侧。 冯越点头:“身上不少伤,看来是受了折磨。而且,此举并不是救被拐的女子,因为她们还被关在地窖中。” 韶慕让冯越查的就是买昭昭的那个牙婆,想着能牵出些什么:“官府没查到,是罢。” 他看似是问,实则心中有了答案。这件事牵扯到顾知县,对方肯定将一切线索切干净,而牙婆也不敢说出顾知县,所以惨死。 冯越称是:“真的是什么都没留下,我自己亲自去查过。” 韶慕心中有一个猜测,有人在寻找昭昭。 傍晚的时候,他回到客栈。 经过昭昭房间,见房门开着,钟伯站在里面,手中拿着两张薄纸:“怎么了?” 钟伯回过身,见是韶慕,赶紧道:“大人,昭昭她走了。” 韶慕迈步进了房间,果然里面没有昭昭的身影。钟伯递上的是她留下的信,纸上一手娟秀的小楷。 他展开来看,清晰字迹映入眼中:承蒙大人相助,昭昭得以摆脱泥潭,心中一直感念。大人肩负重责,现下不好再打搅,昭昭自行前去寻魏世子…… 留下的也就短短几行字,一眼便能看完。 韶慕抽出信下的那张纸,赫然是一张银票,上面清楚的数额。 他快速转身出了房间,几步到了自己房外,一把推开。 一眼看去桌面的时候,果然那封信已经不见。 是他原本写给魏玉堂的,里头解释了一些事。所以他昨晚和钟伯的话,她听到了,所以自己带着信去找魏玉堂。 韶慕呼吸一滞,手里的信和银票被攥皱。 他跑出房间,身形穿过走道,一直出了客栈。 外面开始下黑,最后的霞光落在石板路上,残存着冷淡的橘色。 韶慕看去街道两头,寻找着那抹纤瘦的身影,自来冷淡的眸中有了焦急。 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回京城。
第10章 昭昭几经打听,到了城中的一座宅院外。抬头就看见大门上方悬挂的门匾,上头描刻着大大的两个字:魏宅。 这里是魏家在另州的旁支,韶慕提过的魏玉堂就住在里面。 许是见她穿得寒酸,守门家仆并不准她进门,只说魏世子两日未归,让她在外面等。 昭昭不强求,走去避风的墙下,细巧的身形完全掩藏在昏暗中,也便看着天色越来越黑。 她低头,瞅见捏在手里的信。封皮上写着魏玉堂收,字迹刚劲有力。 这样试着,里头的信纸略厚,猜想韶慕大概写了不少。 昭昭再看去魏宅大门的时候,那边已经点了灯,黑暗中映照出气派的大门。 其实回京城也好,去官府中查一查,说不准就能找到家人。从立县到另州,韶慕帮了她许多,不好再拖着人家的行程,她自己找过来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空荡的街上响起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昭昭离开墙边,往前走了两步,见是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顶下挂着两盏羊角灯,前后跟着仆从。 很快,马车停在了大门外,守门的管事利索跑出来,帮着摆好下车踩的马凳。 车帘掀开,一位锦衣公子自车内出来,最后站在地上,一扫衣袖就准备往宅中进去。 管事两步追上去,半弯着腰跟那公子说了什么,并抬手指着昭昭所站的地方。 夜风卷的寒意吹来,昭昭听到了些细碎的话语,那锦衣公子应当就是韶慕所说的魏玉堂。 那边,魏玉堂停顿脚步,转身看去那处院墙下,果见站着一个小身影,朦胧在黑暗里不太真切。 “你是谁,找我何事?”魏玉堂开口,语调中带着倨傲。 昭昭不太喜欢这人的腔调,又往前走了走:“是韶慕大人让我来找魏公子你。”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那封信。 隔着三丈远,魏玉堂原本有些不耐烦。白日里,韶慕才找过他,让他帮着去公主府找什么书籍,这厢怎么又让人来?说起来,两人可不算相熟。 但是听到那把清脆嗓音时,视线落去那抹身影上。 是个女子,一身粗糙衣裳,头上裹了条挡风的长巾,并看不到样貌。 “你过来说话。”魏玉堂拢了拢披风,道声。 闻言,昭昭朝他走过去,粗布裙裾扫着青石板,脚底无声轻盈。 三丈距离本也不远,眼看着快到人面前,她双手抬高送上那封信。 魏玉堂扫眼她手中的信,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这是什么?” 昭昭下颌微扬,包裹着下半张脸的长巾落了下,眼看就要露出鼻尖:“是韶大人……” “等等!” 黑夜中,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风一样急。 魏玉堂微抬手臂,手指几乎碰上了信封的边缘,闻言动作一顿,继而转头看去。 昭昭亦是听见,当即回身,见着来路上,一道颀长的身影自黑暗中走来,步伐略急,很快明显了轮廓。 还不待她开口说什么,那人三两步上来挡在她身前。 是韶慕,他就这样直接站去了魏玉堂面前,将昭昭隔在身后。 “叨扰世子了。”韶慕平稳住呼吸,抱拳做了一礼,断的还是原来的沉稳。 魏玉堂垂下手,视线被韶慕挡住,也就再看不见后面那女子:“韶大人这又是为何?” 韶慕微微一笑,面上不变:“白日同世子分开,我去了城中游赏,回去晚了,表妹大概担心,来了这边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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