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地疾驰到了太守府前,马上之人皆着锦衣,神情肃穆庄重,乃是作为皇帝近臣存在的御前侍卫。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直到身后慢慢驶来一辆马车。 太守府前的守卫一见这架势,忙慌得差人去禀报太守与昭明侯。 马车上跳下来一名年纪稍小的宦官,他将帘子撩开,细声细气道:“公公,太守府到了。” 接着,一位满头银发、神情威严的宦官缓缓走出,扶着侍者的手下了马车。 钟瑜压低声音道:“想必这位就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内侍徐枉。” “他是来找你的?” “嗯。”钟瑜只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从府里慌慌张张地奔出来一人。 两人定睛一看,那正是方才进去禀报的其中一个守卫。 “不好了,昭明侯掉进池子里去了——” 徐枉眉梢一动,缓声道:“慌什么,带我去看看。” 薛遥与钟瑜对视一眼,匆匆离席,趁着府中一片大乱,从后门处混进了府。 几滴雨水落下,天边几声沉闷的雷声响过后,暴雨骤然来临。 薛遥与钟瑜冒着雨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守卫所说的那个池子。 池子不大,甚至很浅,站起来只到膝盖。 四周围了一圈人,伞下的徐枉眸中神色不定,望着昭明侯的尸身出了会神,半晌问道:“旁边死的又是何人?” 匆忙赶来的太守抹了抹额上的汗,道:“分别是昭明侯身边的侍卫慈镜大人,以及城中的一个混混,姓方,叫做方逐歌。” “混混能打赢昭明侯的侍卫?” “大人有所不知,慈镜大人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没好透。” 徐枉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黄袍侍卫。 他知晓徐枉的意图,上到昭明侯边上,俯身查看一番后回来道:“确实是溺水而亡。” 徐枉心中知道昭明侯所做的那些事必然惹了不少仇家,只是他今日并非前来查案,且以皇帝对他的态度,查不查都没有什么区别,听罢侍卫回复后便面向太守道:“将消息传回帝京,便说昭明侯酒后失足,不小心溺亡了罢。” 太守不敢反驳,只得躬身应下:“是。” 徐枉又命令身边的侍卫前去收尸,转身走向前堂,太守见状,在他身后跟着。 “谢大人,咱家今日前来,乃是向你寻个人。” “大人请说。” “夏轻宜,你可认得?” 谢昭愣了一愣,道:“回大人,夏轻宜本是昭明侯身边的人,只是……” “嗯?她现在何处?” “只是她三日前出府后便下落不明,至今也没有回来过。” 徐枉听罢,眉头深深皱起。 皇帝听说兄长在溆陵有个遗孤,当即命他前来寻找,只是他才到溆陵,那夏轻宜就不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他思忖片刻后道:“你且派人去将这夏轻宜寻回来,另外,去找找初元十七年到二十七年这十年间溆陵登记的户籍,看看有没有哪个男孩户籍有异。” 说着,两人一同走远了。 薛遥与钟瑜悄悄顺着原路离开太守府,方才离得远,钟瑜听不见什么,她便将那些对话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查到钟府?”薛遥有些紧张。 两人没有带伞,此时躲在一处屋檐下等雨稍停。 “别担心。”钟瑜笑道,“当初我爹花钱收买了登记户籍的官吏,就是怕我若将来从仕户籍过不了关,因而做得很是谨慎,不会有问题。” 薛遥松了口气。 钟瑜看她这副样子,好奇问她:“怎么?你不想我去宫里?” 薛遥脱口而出:“你去宫里那我怎么办?” 钟瑜开玩笑道:“我让你做我的娘娘。” 薛遥推了他一把:“什么娘娘,顶多也就是个王妃。” “王妃就王妃,你难道不想当王妃?” 薛遥此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还是认真道:“我同你的母亲一样,那什么妃子也好娘娘也好,太过拘束,处处受人掣肘,处处与人相争,虽然富贵泼天,却未必能像现在一般快意潇洒。” 钟瑜笑着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顶:“你且放心,我们说好了要去闯荡江湖,谁想去帝京谁去,反正不是你我。” 夜雨稍稍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两人冒雨回了钟府。 眼下昭明侯与慈镜皆死了,他们便也不需要躲藏,光明正大地敲开钟府的门。 忠叔见到他们回来,尚在惊讶:“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薛遥笑眯眯同他道:“忠叔,你明天就知道了。” 忠叔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把手中的伞递给他们,却见他们摆摆手,又淋着雨跑了。 “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忠叔絮叨着关上门,撑伞慢慢地踱回了自己房中。 薛遥先去换了身衣裳,之后到了钟瑜院子里。 “你不睡觉,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钟瑜擦干自己的头发,看见薛遥的发梢也是湿的,自然地捧过她的发来细细擦拭。 “难道我们今晚不去找南宫青么?”薛遥讶异道,“不管如何,我还是想问问她究竟是为何做这些事情,她与昭明侯究竟有怎样的仇,才想着这样对付他。” “我有个办法。”钟瑜笑道,“若真要跑他们早该跑了,不过我猜南宫青明日要去一个地方。” “哪里?”薛遥不解。 钟瑜神秘兮兮地说:“我不告诉你,明日早些起来,我带你去守株待兔。”
第35章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钟瑜带着薛遥悄悄去了城东的一个角落。 此处颇为偏僻,人烟稀少荒芜。 地上滚来一个惨白的灯笼,将薛遥吓了一跳。 “这里是义庄?”她看着昏暗雾气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的房子,问道。 钟瑜点点头,笑问她:“怕不怕?” 薛遥不想承认方才被灯笼吓到了事情,作出一副镇定的神色来:“不怕。” 钟瑜叹了口气:“哪有这样的姑娘,旁的姑娘此时肯定哭着叫着要扑到我怀里来了。” 薛遥:? 你做梦。 她白了一眼钟瑜,率先走进了义庄。 “你是带我来找方逐歌的吧?” “真聪明。”钟瑜赞道。 两人在清晨薄弱的微光之中找到了躺在一张木板上的方逐歌,他胸口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痕,想来是被慈镜用那柄黑刀劈死的。 薛遥又看见方逐歌旁边躺着的正是慈镜,忍着恶心揭开白布一看,胸口上一处爪痕,亦是很深。 “看来他俩果真是同归于尽的。”钟瑜在一旁道。 “那么昭明侯呢?”薛遥困惑道,“再怎么醉也不会一脚踏进池子,在那么浅的水里活活淹死吧?” 她话音才落,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昭明侯是被我按在池子里动弹不得,因此溺亡的。” 两人忙回头看去,只见义庄门口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说话的正是那个高的身影。 “贺镖头?” 贺宵雨走近,她身侧的南宫青摇着轮椅落在后头。 “薛姑娘,钟公子,别来无恙。”南宫青温声道。 薛遥冷哼一声,不是很想搭理她。 贺宵雨走到方逐歌身边,淡然地将他扶起,背在身后。 方逐歌已然死了,因此在贺宵雨背后并不稳当。 南宫青便拿出根绳子,帮忙将方逐歌牢牢系在了贺宵雨身上。 “二位若是想知道我们为何做这些事,便跟我们来吧。”贺宵雨道,接着,似乎是嫌弃南宫青速度太慢,便伸出手去推轮椅。 薛遥与钟瑜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出了义庄,拐了几个弯,走进了一座小而破旧的屋里,屋外停着一辆不显眼的马车。 贺宵雨将方逐歌放在床上,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居然给他盖上了被子。 薛遥:貌似更奇怪了…… 贺宵雨给众人倒了茶,南宫青端起来喝了一口道:“想必我说贺镖头是因为镖局被封,我是因为绣锦山庄被迫关闭,方逐歌是因为被赶出太守府,所以联合起来杀死昭明侯,这样的理由你们是无法相信的。” 钟瑜扬起一侧眉毛:“这样的理由骗骗小孩还可以。” 南宫青淡淡笑了,道:“真正的理由,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那桩你们都已经知道的血案——太子身死,回春医馆一家老小只剩了孙涯月一个活口。” “但是没人知道的是,贺朝风也是那场血案的受害者。” “贺朝风?” 贺宵雨眉头皱在一起,道:“我的兄长,贺朝风。” 南宫青接着道:“贺朝风死于血案的第二天晚上,那夜亦是整晚大雨,他是次日一早才被人发现,被自己惯常用的□□,高高地钉在了擎风镖局的墙上。” 薛遥心中一惊,她知道贺朝风早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死法。 “你们猜,是谁杀了他?” 钟瑜手中茶杯转动,却一直没喝:“是昭明侯吧?” “没错,那你们再猜,他是因何而死?” 薛遥见南宫青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沉痛与恨意。 她摇了摇头。 “血案的第二天,我去找他,他告诉我说……” 少年清脆干净的声音犹在耳畔:“阿青,我昨夜救了个人,他受了伤,有人追杀他,是我将他藏了起来。” “是谁?” 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说他叫关逢春,他日后会回来谢我的。” …… 一阵静默过后,南宫青道:“可是关逢春,回到慈镜手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了他。” “所以慈镜亲自出手,杀了贺朝风?”听到此时,事情已然清晰许多。 南宫青点头道:“那时我们便约定好,无论如何,都要杀死昭明侯,最终的凶手是他,我们的目标也始终是他。” “原本我们让逐歌潜进太守府,等到立秋节宴,便可寻到机会,可没想到他竟然因为打碎花瓶被赶出来,我又是个断腿的,只好让宵雨以擎风镖局为代价同逐歌演了一出戏,没落后方有机会混进太守府。” “更何况,这蛟珠本来就是贺朝风的。”南宫青取出一只匣子,匣中正是当初那颗被劫的蛟珠,“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了事后能悄悄离开溆陵,我也暗中设计使绣锦山庄被封,只是没想到,宫中的人压根没想要调查此事。” “最难对付的是慈镜,他武功高强,且后来又来个武功同样不错的夏轻宜。” “所以你利用我们去牵制他们?”薛遥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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