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冷静下来,小声道:“王上没必要为我做那么多,我那日去远山寺想做什么,你应该清楚。” “傅阿棠,我困得厉害,你别气我。”纪忱江眸底闪过一丝苦涩,故意叹了口气。 傅绫罗手指捏着被角,鼓了鼓腮帮子,不吭声。 纪忱江翻个身,看着她,“圣人喜欢自己远嫁南地的姑姑不是秘密,祖母既为这龃龉之情煎熬着,又担心夫君会介意,心里惶然凄苦,郁郁寡欢,总是生病。” “祖父心疼她,特地为她请立封君,是为了叫祖母清楚,她才是南地最尊贵的人。” “若她受不住流言蜚语,不想再煎熬下去,随时可带着护卫离开王府,谁也拦不住。若她愿意留下,只可能是她不要定江王,绝不可能被定江王休弃。” 纪忱江声音浅淡,垂眸掩下心底钝钝的疼,“我请立你为封君,是想着,你若离开王府,好歹叫我和阿孃都放心些,女卫既已是你的人,绝不会告诉我们你去哪儿。” “此番你遭罪,也是因我之故,你为封君,想怎么罚我,你说了算,你要做什么,我也再没资格拦。” 他半垂眸子看着傅绫罗,努力藏起眸底的贪婪,“阿棠,离开了王府,多记着点我的好,不好的那些,都忘了好不好?我盼着你能快活些。” 傅绫罗从醒过来到现在,一直有些傻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纪忱江在人面前如此脆弱。 他分明最不喜人怜他,霸道又爱掌控,说也不听,骂还自豪。 每回碰到傅绫罗,他就像得了一种新病,从不能靠近女娘,变成总想要靠近她。 傅绫罗昏睡的时候,都音乐感觉到,他一直贴在她身边。 可今天,这人除了敲她脑门,一点都没碰她,只静静看着她,似是要将人记到心底。 她心里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抚在他脸上,在他睁眼的那一刻,软着嗓音轻轻问,“纪长舟,你是不是傻?” 纪忱江:“……”艹,怎么对他重要的女子都爱问他这个问题? 他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我才劝服自个儿做个人,傅蜜糖,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傅绫罗唇角下压,压不住弯起的眉眼,还是这样说话她更习惯。 她慢条斯理伸出细白的小手,掰着手指头小声道:“我想走,是因为你总将我当作易碎品,万事都要替我打算好了,什么都不叫我知道,逼得我喘不过气。” “现在嘛,一则我为尊,你拦不住我,二则所有人都得听我的,那……我为什么还要走?” 她又不是傻。 纪忱江太困,半阖着眸子,昏沉顺着傅绫罗的话寻思。 她这话,倒没毛病……嗯?! 纪忱江猛地睁开眼,眸底熠彩乍现,再没有刚才碰都不敢碰人的小可怜模样,直接举着傅绫罗抱到怀里。 “当真不走?” 傅绫罗被移动,身上酸涩的厉害。 神奇的是,除了酸痛太过,竟也不算疼,这也证明,那日纪忱江有多小心。 她心里怎么都止不住发软,面上却不露声色,“看你表现。” 叫男人知道自己心软,对女子只会是灾难,她才不要。 纪忱江哈哈大笑,一口亲在傅绫罗唇上,从没想到这张小嘴儿能说出如此动听的话。 “你和阿孃问的都对,我过去太蠢!” 他忍不住狂喜,咧着嘴真心实意骂自己。 若早知叫傅绫罗做主,就能让她留下,他早连人带王印拱手送上。 对他而言,连自己的血脉都非好东西,其他东西也没甚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小狐狸,不,这胭脂虎,终于愿意留下了。 傅绫罗唇被咬住,力道轻到让人感觉发痒。 她突然记起,那日恍惚中,这人好像也是这么喂她喝汤的。 这叫她脸颊止不住发烫,伸手推他,“那往后你再混账的时候,我是不是能令人打你板子?” 纪忱江笑得停不下来,“巴掌你都扇了,板子算什么。” “你若惹我生气,我要离府,你再也不能拦我。” “我若惹你生气,你撵我离府多好?夫人也有点不大聪明……” 傅绫罗:“……” 她咬在纪忱江不老实的唇上,“那往后我住哪儿?” 纪忱江想也不想便答:“自然是墨麟阁寝院。” 傅绫罗挑眉,“那你呢?” 纪忱江温柔勾着她唇舌描绘,不敢睁眼,只怕是梦一场。 含混中,他喃喃道:“夫人宣我侍寝,我住寝殿,若夫人不许我侍寝,我住碧纱橱。” 傅绫罗心想,那不一个意思吗?碧纱橱又不在外头。 她睁开眼瞪纪忱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唇还贴着她的唇,呼吸却缓慢平稳,已经睡了过去。 这是几日没睡了? 傅绫罗心里软得几乎要成一滩水,眉眼弯弯,于无人得见处,再藏不住。 * 也不知道纪忱江是怎么吩咐的,纪云熙身为后院的夫人,甚至还是‘有孕’三月有余的夫人,竟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 纪云熙解释:“祝阿孃特地叮嘱过的,待得过了傅统领夫妇的忌辰,八月二十五是好日子,要带您去宗祠祭祀。 回来还要接受府里所有人的拜见,我在这儿陪您,也好挡住那些不老实的。” 傅绫罗有些好奇,“可你的身子……” 纪云熙拍了拍肚子,云淡风轻,“哦,正巧衮州来的秦夫人动手,我‘小产’了,也将衮州放在王府里的手脚都给砍了。” 她笑眯眯垂眸看傅绫罗,“如此,王上怜惜我讨好夫人,说不准何时就叫我侍寝了,若是有需要,我还能再怀上身子。” 她现在是傅绫罗的属下,再‘怀身子’,当然是给自家女君做挡箭牌。 傅绫罗一时没听明白,但顺着纪云熙的眼神看向肚子,轻轻抽了口气。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那日从下午颠覆到半夜,说不准会…… 怪不得纪忱江除了亲她,再没有孟浪的动作,她突然生出些不知所措。 若真有了孩子,她能护得住吗? 孩子还没影儿,傅绫罗心思就已全放到了这上头,连去给阿爹阿娘上香,都第一次没那么难过。 她都是八月二十四去祭拜。 这日一大早,傅绫罗腿还用不上太大力气,纪忱江扶着她过去梳洗,问她:“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傅绫罗没答应,“你现在还是阿爹的主君,没道理陪我一起去。” 纪忱江和旁边伺候的乔安,纪云熙等人都听明白了。 好家伙,封君都要请立了,却还不能得夫人给个名分,王上好惨。 大家伙儿在心里笑得不行。 等傅绫罗从傅家族地回来,纪忱江幽幽在书房等她,“请立封君的奏章等我打仗回来再送入京都比较稳妥,盼着夫人到时候能给我个上香的机会。” 傅绫罗坐在纪忱江的动作顿了下,“若是请封,京都不会为难吗?” “那有什么为难的,他们到时候顾不上为难我。”纪忱江轻描淡写,递给她一张纸。 “明日祭祀会将夫人先记于族谱,封号你看看选什么比较好,听说寻常人家女娘嫁了人,或者男子入赘,都会有私下里的爱称。” 傅绫罗若有所思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封号——长思,棠舟,鸳梦。 啧,恨嫁……不,恨不能赘夫人的心,都快从纸上溢出来了。 她咬了咬舌尖压下笑意,故意平静道:“都不怎么样。” “我仔细想了多日才寻了这三个封号。”纪忱江仗着旁人看不见,慢吞吞勾着傅绫罗的手指摩挲,“我是个粗人,只求夫人给个痛快。” 不管是什么封号,能被外人得知的,都只会是定江夫人。 若请立,在奏章上也是定国夫人。 纪忱江起的这些字,只不过是私下里逗弄人的花招而已。 阿彩和乔安在门外,都听出王上想要名分,俩人肩膀抖得厉害,还不忘支棱着耳朵。 傅绫罗不动声色摸了下肚子,微微笑了笑,如往常般平静看纪忱江,“在祭祀之前,你先答应我三个要求,再说夫人的事情。” 纪忱江心里一紧,不动声色起身,坐到她身边,“你说。” 傅绫罗回过神,点点他心口,“其一,封君一事,只祭宗祠,不入族谱,不请国法。” 纪忱江还以为她是刚去见过父母,心情不好。 他将人揽入怀里,轻声问:“为何?你这是生我的气?” 他知自己有点张狂,傅绫罗答应留下,他心里太高兴,实难保持定江王一贯的分寸。 傅绫罗摇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只应下便是。” 他要报仇,不必让这些小事绊着手脚,她不想引起京都注意。 纪忱江:“……好。” 先前他总要掌控阿棠,现在他才发现,阿棠也是个强硬性子。 这让他略有些新鲜的无奈。 傅绫罗起身,取过纪忱江批复政务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二字——绫罗。 她定定看着纪忱江,“其二,祭祀时敬告先祖,以此为封号。” 纪云熙陪着她,傅绫罗听她说起过外头反对的声音。 卫明也暗中跟她说过几句,不管是纪家族里,还是小朝的文武百官,都不同意纪忱江此举。 纪忱江对她的好,她不会傻到去拒绝,但也没必要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如若真有了子嗣,不管纪忱江在与不在,她都会努力为孩子撑起一片天。 既如此,那就得让人知道,掌控这定江王府的,是傅绫罗。 她很自私,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可能已经在肚子里的子嗣,就当是定江王宠爱女子昏了头,也比纪忱江铁了心的认真来得安全。 纪忱江心思敏锐,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心里升起点陌生的骄傲,扪心感受一番,竟然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思。 “绫罗夫人吩咐,我自要听从。”他含笑亲了亲傅绫罗眉心。 不止是面上笑,心里也止不住笑,还没当父亲,他倒先有了做人阿爹的觉悟。 只是下一刻,纪忱江就笑不出来了。 傅绫罗还有第三个要求,“其三,岳者华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可好?” 总得给孩子留个黑心肝的先生,国士之才,再合适不过。 纪忱江慢慢吐了口气,在偷偷在心里骂,好个屁! 傅绫罗笑看软声扎刀子,“别急着在心里骂我,岳者华的身契先还我。” 纪忱江:“……”
第43章 “跪!恭拜绫罗夫人, 请绫罗夫人安好!”祈太尉单膝跪地,于台阶下的最前面,面无表情高喊。 定江王府内, 勤政轩殿外,封地文武官员, 乃至后院的所有夫人都跪地, 山呼海啸般跟着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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