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未曾忘记自己身为侍女的职责,她抬起素手依次为二人斟好琼浆,“两位公子慢用。” 正欲乖顺退下时,却闻李修远的声音传来,“姑娘,你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少女杏儿美目微微诧异,岂有侍女上桌与主子一同用膳的道理,况且,他俩重聚寒暄,她去凑什么热闹? “多谢公子,还是算了吧。” “诶,这有何妨,来吧。”李修远噙着笑继续邀请,眼睛却是恣意盯着一旁的孤淮凛。 柳依依柔唇微微阖动,正欲婉拒之时,只闻她家公子道:“既鸿胪寺少卿相邀,你便接受吧。” 少女看向此时笼着金辉的九天神谪,潋滟的美目一怔,而后有模有样福了个身,“谢公子。” 孤淮凛特意将食用午膳之地选在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虽是静谧,可风景却也是独好。 两位美男时不时举杯浊酒,柳依依无暇关注两人话中谈论的什么,毕竟桌上的一席佳肴着实鲜透欲滴,美味的光泽直晃她的眼睛。 水晶龙凤糕、虾羹、雨露团、鸡元鱼、荷包鲱…… 馥郁的鲜香萦满整个亭台,然她得小心翼翼,故作矜收得小口品尝。 岂料下一刻,她眼下那缠花玉瓷碗中竟是多了一块肥美的鱼鲙。 只见面若玉冠的男子一手挽着青衫袖摆,一手执着玉著夹着珍馐放置她碗中。 见少女盈盈的水眸诧异瞧着自己,孤淮凛冷清的眸一挑,“吃饱了?” 柳依依立马摇了摇头,“没。” 孤淮凛面上并无浮动,玉色的指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羹,优雅如流水般缓缓搅了搅,而后放到她前面,道:“尝尝。” 琉璃碗盏,内里乘着的美食看起来莹润透彻,这是什么? 少女执着桃花勺,将香腻的羹汤送进嘴里。 “好喝!” 看着少女粉绯娇颜上浮着的笑,孤淮凛唇角淡淡勾起了一抹笑意,小丫头喜欢就好。 一旁的李修远将两人的旖旎互动尽收眼底,面上噙着浓浓的笑意,道:“这是自然,这桃花羹可是淮凛亲手所做,你可有口福了。” 说到这,李修远不禁诧异,这桃花羹的美味也是好些年前夫子七十大寿时才有幸尝过一次,之后惦记好些年淮凛也未曾制作,今日怎得如此轻易便尝到了? 难道……李修远睨着对面的小丫鬟,再看看身旁的男子,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 一膳闭,李修远已甚是酩酊大醉,竟对清冷的美人儿动起手来,柳依依不免有些发笑,待看自家主子那一贯清润如玉的面庞也是染上了些薄红,粉绯之色映在如玉般的面上,为男人清隽疏离的气质添了些魅惑和邪气。 “我要走了,淮凛。”李修远豁然立起身,东倒西歪道。 “嗯。”孤淮凛应道。 柳依依眨了眨眼,立即去叫沈忱安排人送客。 良久,嘴里念念有词的男人被送了出去,僻静的亭台恢复往日的幽静,空气中还弥着浓郁的酒香。 柳依依转过身,粉腻的面霍然一惊怔,只见面前冷清的矜贵公子已扑在八宝桌上。 她连忙上前将其扶起来,却是发现男人尚有些微醺,清冽的桃花眸半张半阖,一双黑瞳尽是迷茫。 这副模样,柳依依竟觉得有些可爱,平日高高在上的神邸此番似已跌入凡间,染上了尘世的旖旎和俗味。 “公子,我扶你回房歇息可好?”少女柔软的樱唇轻启,柔声道。 “嗯。”他轻声答道,冷淡的声线卓然暗沉。 柳依依揽过男子的臂望自己肩上放去,再扶着其精瘦的腰起身。 “唔。”少女发出无意识娇软的闷哼。 太重了,孤淮凛怎么这么重? 此刻她与男人挨得极近,男人的头微微朝她倾斜,含着馥郁酒香的温热气息倾洒在她脖间,顿时,面上泛起了粉,她望四处瞥了瞥,却见方才还在一旁的沈忱此刻早已没了人影 罢了罢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劲把男人扶起来。 而此次,却是顺畅了不少,少女无暇思虑,她倾尽全力以身体撑着高大欣长的男人亦步亦趋望青云居而去。 “呼。”待将男人放置在宽敞柔软的架子床上,柳依依喘了口粗气,二月的天甚是寒凉,可她额是已是布满了细汗,她抬起袖子试了试,随即上前褪去男人的鞋袜。 待盖好棉被欲出去唤人煮一碗醒酒汤时,却见自己衣衫被人微微攥住。 男人泛着润的玉指正有力无力攥着自己的衣摆,她微微一扯,竟是挣不开。 少女软软吐了口气,顺势坐在了榻侧,既走不开,那便好好欣赏欣赏如此“美景”。 玉冠束起的乌发有几丝散了下来,胡乱坠在男人清透如玉的面上,柳依依抬起素手将其挑至一边。 日光晃晃,骤是宽敞寝殿的里侧也染上金灿灿的日辉,这暖黄的光将架子床上的场景映得清清楚楚。 娇小柔美的少女撑着下巴,清亮的眸眨也不眨瞧着正醉着染了邪气的美人儿。 以往她沉醉孤淮凛的美貌时,都会被男人发现,这次他醉了,自己可得看个够。 少女的眸里毫不掩饰惊叹和羡意,她的主子长得着实惊为天人,侧颜清贵,发如墨,肤如雪,尽显隽逸俊致。 难以想象,如此的男子会心悦怎样的女子,娇媚?冷艳?或是同他一般的清冷美人? 柳依依偏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幅夏日莲荷图,那画上的人娃娃到底是谁呢?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唤出了声,“公子。” 醉酒的男人竟出乎意料微微应了一声。 少女吐了口气,继续道:“那夏日莲荷图上的娃娃是谁啊?” 室内的香徐徐燃着,弥着淡淡的清香,这股香与孤淮凛身上的木荷香味有几分相似,却是竟不如男人身上的好闻。 偌大的寝殿内安静得能听见两人交叉在一起的呼吸声,良久,只闻男人说:“我的未婚妻。” 刹那,一股异样的情愫充盈在柳依依的心间,这股无头无序的情绪来得太快,竟是让她发堵。 她喘了口粗气,又问:“那她人呢?” 这次,等待良久,男人却是再未回答,底下被攥着的裙角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她为男人掖了掖被子,取下金钩吊着的青色帷帐挡住刺眼的日光,便提步走了出去。 细软的脚步声直至消失,只见方才紧阖双眼的矜贵男人蓦然一睁,深邃眸里的迷茫不再,暗流涌动,尽显滚烫和幽深。 小丫头还是没记起来呢。
第16章 你是谁 ◎“就这么护着一个丫鬟?”◎ 当柳依依端着醒酒汤再踏入寝殿时,却见方才还微醺的男子此刻已立于案几旁。 长身玉立,那泛着润的玉指正翻动着手间的书页,那书便是她晨间修补好的古籍。 午后阳光正好,翻动书页那窸窸窣窣的碎音随着倾洒的灿灿金光一同落下,男子已恢复好往常的清淡之姿,适才散乱的几丝乌发已经束好,虽如画清隽的面上的薄红还未褪去,可那双眸子是清冽深邃非凡。 不是醉了吗?这么快就清醒了? “公子。” 柳依依迈着碎步朝孤淮凛的方向走去,踏过厚厚的红绒地毯,她将手中乘着醒酒汤的青瓷碗齐眉,欲递给男子。 男子并未言语,清冽的眸紧紧囚着手里的书,似要寻到何种答案般,他翻了又翻。 接着,男人朝一堆散乱的书页走去,拿过几张细细比对。 见此,柳依依垂了垂眸,而后将手中托盘放置在案几上,而后站在一边静静等着。 正走神之际,只闻孤淮凛低沉的嗓音道:“这些可是还未装订好的?” 柳依依眨了眨水润的眸子,那面前一堆柔洁白净的棉纸张张交叠铺成一团,确为晨时因缺少银钉尚未装订好的。 “对,”少女走近几分,又道:“公子现在就需要吗?” 若是需要,她可立即着手修复。 “嗯。” 说罢,孤淮凛将其递给了面前的少女,方才他发现父亲手撰的其中一本记录着当年西南王身死之事。 然翻阅几页却是发现父亲记载的与正史有几分差错,欲望下看时,便是这还散乱着的书页了。 “公子,修复倒是能修复,只是还缺少些银钉。”柳依依蹙了蹙眉,若是没记错,那钉应当在库房里的,若是现在去取,怕是需要些时间。 孤淮凛微微抬眸,道:“我叫人去取来。” 男人清冷微冽的声音,让柳依依明白这册子的异常,她澄着清透的眸子,道:“我去吧,公子。” “我很快就回来。” 库房堆砌着众多兰台的杂糅碎屑物件,她上次跟着掌事嬷嬷一同去拿过几样修复典籍的工具,她自然是认得路的,况且她此次去,还有些麻纸要拿。 孤淮凛微微迟疑,终是点了点头。 …… 殿外日头正好,因孤淮凛喜静,兰台丫鬟侍女是很少来往的,这便给偌大的兰台内里增添独有一份的幽静和僻然。 柔白雪肤的少女纤纤行于布满碎石的小道之上,素白的手里捧着一黑木托盘快步朝青云居而去。 因距离尚远,柳依依已起了些薄汗,她踮起脚往前瞧了瞧,蹙紧眉头的面终于松懈几分。 就快到了。 少女翠绿的裙琚扫过云白光洁的地面,待绕过几处假山拱桥,柳依依行至一雕栏亭畔。 刚上台阶,只见一身着火红锦服的男子豁然自一旁飞跃而下,少年稳稳当当停在了她前进的方向,他那双好看的眸子戏谑恣意的笑着,意气风发。 若是不认得此人,柳依依定会赞叹少年的长相,却是可惜,这少年便是在客栈追杀过她的头子。 少女冷下眸子,迅速掩过眸里澎湃的惧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虽是极力隐忍这惧意了,可那软软的声线里还是浮着难以遏制的颤栗。 这人如何闯进的兰台? 少年唇角若有若无的笑着,可那深邃的眸里掠过一团阴狠,柳依依一激灵,顿即往后跑。 果不其然,少年下一秒追了上来,他双腿一蹬,凌空一翻,挡在了她的面前。 “还跑呢?” 江鎏几乎是咬着牙碾出这三个字,这死丫头竟如此会跑呢。 少年满面阴沉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柳依依再也无法强装镇静,莹白的贝齿弱弱发着颤,周围没什么人,为今之计,只有拖住时间等人过来救她。 “你、你要干什么?” 因这惧意,少女有些止不住的发颤,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江鎏勾起一抹冷笑,俯身捡起适才慌乱中坠在地上的麻纸的银钉,“还真能修复呢?何时学会的这本事?” 柳依依扑闪着长睫瞪着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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