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呆愣着的一双泠泠杏眸凝着榻尾的白纱轻幔,脑海里囫囵思考着自己为何对那番霸道行径竟是生不起几分气来。 思绪飘转间,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似控制了些力道, 开阖间, 只发出了细微的碎音。 随后那稳重的脚步声一路走来,待结束一声清脆的物品相触之音后, 那脚步便是步步逼近, 最后落到了这架子床之外。 然似有几分犹豫,他轻轻撩开了这繁美的层层阻隔, 男子在看到她是醒着的一刹那, 清冽的桃花眸里微露出一丝诧异。 那清俊天颜的面虽仍是那素日里一态的微凉端方之感,可此刻柳依依却是从其中嗅到了一丝惊慌和无措。 然她已是无暇思虑其他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面此刻如火烧一般炙热, 似下一刻便能滴出血来。 少女俶得垂下了面儿, 一排如蝶翼般的羽睫急急扑闪着, 似要振翅飘飞。 她不敢看他。 偌大的殿内, 暗香盈袖,许是昨夜她与男子近身待的久了,距离姿态过密了,如今竟也惹了些男子身上的清冽之气。 少女身上的甜馨与这股清冽萦绵缠绕在一起,更是透着浓浓的旖/旎之感。 “你……你醒了。” 孤淮凛极是低沉的磁性嗓音此刻有些支吾和不堪其言。 素日里尤擅言辞,字字珠玑的自己仿佛消失不见,纵使在朝堂上面对群狼环伺的锋芒刺怼,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结舌。 昨夜对小丫头所做之事,实为卑劣不堪之恶举,他也自知自己愧对于她,甚至愧对自己多年来的所学及教养,可面对着瓷娃娃时,自己便如失了魂魄和神智一般。 孤淮凛吐了口气,眼眸不自觉移到一旁,“已是午时了,你可饿了?” 清冽矜贵的男子此刻周身萦满了说不清的紧张,“我给你端来了,桃花羹,你可要尝尝?” 清凉的微风自门扉而入,漾得室内珠帘帷幔清扬,香烟氤氲,塌上的少女却是久久未应答。 空气中静极了,似能听见两人怦怦急跃的心跳声。 柳依依凝白柔腻的手儿紧紧攥着那细绵被褥,而未施粉黛的面儿早已烧得通红,这情境太羞赧了,令她忍不住逃窜。 好在,她周身还被包裹在温软的床榻之间。 “多谢公子!” 少女囫囵应了一声,便是迅疾攥着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而后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清贵矜冷的男子眸中难以遏制的浮现一缕黯色,小丫头这是生气了……讨厌自己了,不想理他吗? 孤淮凛抬起手,想像往常一般将少女捞出来而后好好问她,哄她,可现在,他却是不敢迈出一步。 小丫头这般反应因着带着对昨夜两人不可撼动的亲近距离的厌恶的。 泠光融融,男子的侧脸被映彻得清清楚楚,那双幽深黑眸里难掩的黯色和无措。 孤淮凛自嘲一声,终是将举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用了攥了攥,正欲开口之际,却是听闻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有情况。” 是沈忱,想是地牢里那几个刺客有了进展。 孤淮凛移回视线,凝着被褥中缩成一团虾米而不愿置理自己的瓷娃娃,道:“依依,我先去处理公务,你记得趁热将那桃花羹吃了。” “……好。” 从被褥中传出的嗓音有些翁里,可也挡不住其中的甜糯悦耳。 潋滟的月白锦袍蹁跹,衣袂飘飘间,已行到门扉处的男子停住了脚步,有些依念而又不舍的回头凝了一眼屏风之后的架子床。 待门外之人再度敲门催促之际,孤淮凛终是打开了门,提起步子跃了出去。 直至脚步声消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柳依依仍是惊诧羞赧着,她不知怎的,现在是丝毫不敢面见公子,一瞧见他,自己便止不住的心悸气短,难受极了。 懵懂发晕间,少女坐起了身,手儿轻抚了一下脸颊,仍是发烫的要命。 她看见了在那矮几上黄花梨黑漆纹都承盘上置着的莲花云纹琉璃碗盏,内里的羹汤晶莹剔透,甜香袅袅。 这桃花羹自不月前初次品尝之后,公子见她喜欢,一得空便给她做,她知道,每一次皆是他亲为。 少女执着桃花勺将这晶莹羹汤送进嘴里时,化不开的香腻开始晕染,可她却是觉得,这也难抵此刻心中泛起的蜜意。 她想,她是对公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 思绪飘转间,门刹得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柳依依。” 来人风风火火,一点儿也不与她见外,在与她认识的这些人间,如此这般不羁而潇洒的女子,想必只有那王嫣然了。 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琉璃碗盏,那女子却是已经越过屏风,行到了她的跟前。 “你躲在房里整整一上午了,你偷偷干了什么?” 此刻王嫣然着着一件鲜亮的嫣红罗裙,层层轻纱锦绣,映彻得她本就夺目的娇颜愈发明丽。 王嫣然有些探究的狐狸眸在少女身上看了又看,其实她能进入这青云居寝殿,着实是有些不容易的,若不是适才得了这兰台主人的首肯,她怎能进入此间。 说来也怪,她本以为那狠戾而又不择手段的男人绝无可能会放她进入这私密之地,毕竟昨夜的他是为了引出刺客逼出背后的真相不惜用她的性命为诱饵。 他早就料到了江鎏那人若是知道无意窥见他和诡大人交易的自己出了诡市,定会立马派人杀她灭口。 如此布局和谋略虽非常人能企及,可那不择手段的心狠,也是常人能及的。 想到此,王嫣然眸色带了些火气,太狠了!那男人。 突然间,王嫣然瞥到少女遮遮掩掩的一琉璃碗,她倾尽身想夺过来看清楚时,便是被娇娇软软的少女一把抵开,“诶,你干嘛?” 少女的杏眸氤着浓浓的警惕瞧着她,令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如此护食的模样是为了甚? 她终于看清楚了盛在其中的不过是那桃花羹,笑道:“如此护食,我尝尝。” 然话音刚落,少女便是急急出言阻绝道:“不行。” 柳依依想也没想,待反应过来时也是为自己这般急忙的出言感到一丝诧异,自己确实是太过护食了。 然这是公子为自己亲手做的,她自然舍不得同任何人分享。 “让我尝尝。” 见少女拒绝,王嫣然也不恼,伸出手探去。 岂料,少女却是捧着碗盏朝外跑去,嘴里嘟囔着:“不行不行。” 王嫣然笑出了声,“行了行了,我不吃你的,别跑了。” …… 兰台地牢。 冷硬冰寒的地板一路延伸直至尽头,扑鼻的潮湿血腥之气萦绕满间。 内里一间泛着干涸血迹的十字架底下蜷着一颤颤栗栗的汉子。 与昨夜不同,此刻汉子已是污头垢面,脸色煞白。 仅是不过一日,汉子已是这般模样,男子不断哀哭乞求着。 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步步逼近,本即濒临奔溃的男子却是霎得瞪大了眼儿,瞳孔紧缩轻颤着,那来自地狱的恶鬼,执掌他生死的杀神来了。 “大、大人……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愿意说!” “什么都说!” 在汉子满是污垢的大掌即将探到自己清尘茶白衣角时,孤淮凛微凝了一丝眸,往后退却几步,“什么都愿意说了?” “是,是!” 清润天颜的男子轻笑一声,可那眸里却仍是冰冷刺骨,岑寒浸髓。 “是大理寺少卿,江鎏派你们来的?” “是。” 汉子已是毫不迟疑,他再也经受不住这男子任何的折磨了。 “江鎏可有告知你们杀那女子的缘由?” 大汉竭力摇了摇头,道:“我们只负责拿钱办事,其中缘由并不过问。” “那,”孤淮凛俊眸挑了挑,“那夜杀魏继的也是你们的人?” 大汉眸子微怔,正犹豫间,余光中窥见的那茶白锦袍移了几分,大汉脊背一阵发凉,连忙答着,“对。” “继续说下去。” 孤淮凛长袍一掀,坐在了那堂中央置着的太师椅上,周身气度矜贵凛然,愈显庄严气度。 大汉认命般吐了口气,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 烛火噼里啪啦得燃着,潋滟的烛火将室内几人的影子映彻放大在那冷硬石壁上。 “可知道那毒的事?” 汉子虎躯一震,便是被身旁劲装侍卫的一道低喝骇得颤了又颤。 “大人,小的这真的毫不知情啊。” 坐于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清眸微眯,随即站起了身,“今日便审到这儿吧。” 沈忱看了一眼,便后脚跟着自家公子行了出去。 “公子,可看出什么了?” 沈忱不禁怒道:“那大理寺竟如此胡作非为!那魏大人,故去足月的王大人,以及那长乐公主的毒是他们搞得鬼吗?” 见自家主子未说话,沈忱又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魏府的人口风严实得紧,至今未探得那芸娘的半分一二。” 若要查得那下毒之事和大理寺有关,首先便得查明那毒是何时下的,几人又是如何中的毒,而这眼下一切的当务之急,便是查清魏继被隐藏的真实死亡真相。 昨夜在那芸娘的居所搜出的带着暗香的绣帕,上面甚至还缀着点点□□,若是没猜错,魏继应当是在那塌上毒发身亡的,并且当时不止他一人,还有那与之翻云覆雨的芸娘。 如此也便说得通魏氏遮遮掩掩魏继尸体的原因,名门大户自是不愿这般帏旎隐晦的死法传了出去。 孤淮凛凝了凝眉,这些都为猜测罢了,只有证据确凿了,才有十足的把握将大理寺那众乌合之党端个彻底。 “也不是毫无漏洞,” “你去将那魏府的一名名叫彩霞的婢女带来,她会说的。” 沈忱虽是疑惑,但自知公子的通天本事和料事如神,便迅疾应了声是。 “魏继和王泰皆与兵器甲仗武库有关,只怕他们的死并不简单。”孤淮凛沉沉道。 天子脚下,大理寺究竟要做什么,王嫣然前往诡市查那暗香,还有那无意目睹江鎏和费渡交易的东西,这毒定和费渡也脱不了干系。 费渡擅毒通医,莫非那毒是出自他手? “公子,这大理寺也太过恣意妄为!” 沈忱剑眉紧蹙,忿忿道:“咱们定要叫他们应有的代价。” “不急。” 清润的男子轻轻道,其中冷戾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大理寺所犯的罪孽,还有将小丫头押进牢狱所做之事,这一桩桩,迟早会向其讨回来。 …… 日渐西沉,暖黄的金光洋洋洒洒映彻而下,笼罩在兰台亭榭楼阁之上,更添几分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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