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闵是上了年纪的大夫,比他这个年轻人更需要睡床榻。燕澄朝即便受了伤,如今的身体素质睡个地铺还是没什么的。尴尬的不是打地铺,尴尬的是 ——燕澄朝,他做春梦了。 还是白天李嗣音伸手摸他脸的场景。 可两人之间的互动变了。 李嗣音的手轻抚过他的眉骨、鼻梁,慢慢下滑到嘴唇处,她那双哭得泛红的眼睛盈盈看着他。燕澄朝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开始逐渐加速的声音。 砰、砰、砰,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毛细血管开始充血,脸颊变得微红,耳朵散发出滚烫的热意和绯红的颜色。燕澄朝觉得口干舌燥,世界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迅速远去,眼里、耳朵里只剩下眼前的李嗣音。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更是捕食者锁定猎物的武器,但长久的凝视会带来猎物的警觉。李嗣音慌乱了,可她慌乱的样子也很有趣,眼神游移,手下忙慌,却还嘴硬着不肯撤离。 捕猎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但成熟的猎手往往会抓住机会让猎物一击毙命。 他做到了。 李嗣音跌坐在床上,而他俯下身去,这一次,没有捡起地上的帕子,没有转身离开。她的嘴唇是柔软甜蜜的,就像玫瑰深红的花瓣,周遭的喧嚣远去,眼里只剩下她酡红的脸颊,低垂的睫羽和偶尔泄露出来的迷离眸光。 燕澄朝觉得胸腔中有一只气球在不断胀大,鼓噪心音充斥耳膜,催促着他将眼前的猎物吞吃殆尽。原来轻轻一个吻,就能令人如此兴奋。 那要是做的更多呢? …… 捕获爱侣的狩猎还在继续。 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呜咽声变了调,可却偏偏还要强撑着不肯承认,泛红的,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娇声叱骂。可这一切落在他的耳朵里都成了优美的乐章,是入侵的前奏,占有的欢乐曲,深度纠缠的号角。 滴答,滴答。 是水声在滴落。 他的细胞在叫嚣着榨取更多。 …… 浓重的夜色里,燕澄朝慢慢睁开了眼睛,梦里的余韵似乎还纠缠着他,他觉得浑身燥热。 他慢慢坐起来,毫不意外地察觉到了身上异样。 清亮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却照不清他脸上的晦暗神色。燕澄朝眉目微敛,看着眼前情况的眸光幽深难辨。 半晌,他掀开被子站起来,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找起赵太医先前分给他的衣物。换好了,燕世子迎着月色推开房门走出去。这回倒是比太医院好多了,起码要洗衣服院子里就有水缸,可以直接把水舀出来洗。 如今怀竹不在身边,他也不好意思将这衣物交给朱砂洗。 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顶着满天璀璨的群星,燕澄朝拿了盆,舀了水,又在厨房里找到了皂角,开始认命地洗衣服了。 他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走神地想,难道他以后都要这样半夜爬起来洗衣服吗……唉。 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推门声。燕澄朝动作停顿,回身看去,就见赵闵打着呵欠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浑身霎时一僵。 赵太医……醒了? “燕世子,” 赵闵声儿缓慢,刚醒还带着困意,“大半夜不睡觉你起来干什么呢?” 燕澄朝立刻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挡住背后的衣服和盆,哈哈笑道:“赵太医,你怎么也醒了,哈哈,我就出来看看星星月亮呢。” 赵闵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头顶夜空,虽然今晚的夜空确实很美丽,但大半夜不睡觉专门爬起来看星星看月亮……他怎么不记得燕世子从前有这么风雅呢? 赵太医的目光犹疑地在燕澄朝身上绕了两圈,很快便发现他身后藏着什么东西。待偏了偏视线,看清那背后的东西后,赵闵心里忍不住想笑。 燕澄朝面上神色已渐渐绷不住。 顾及到少年人的薄面皮,赵闵终究是没把那笑意摆上脸,只高深莫测地看了燕澄朝一眼,嘱咐道:“年轻人,天干物燥,多喝凉水啊。” 说完,老太医就回屋继续睡去了。 燕澄朝立在院子里,头脸蹭蹭蹭地红了。 方才做梦醒来都没红,如今被赵闵点破……燕小世子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次日天亮。 李嗣音自榻上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她撑着脸皱眉回忆,总觉得昨夜好像做了什么梦……可惜她想了半天,愣是没回想起来昨天做了什么梦。 朱砂比她起得早,这会儿已经在外头喊她出来洗漱了。 李嗣音晃晃脑袋,不再想梦境的事,跳下床去洗漱去了。 刚刚梳洗完,就见到燕澄朝推门出来,他似乎昨晚睡得不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精神也困顿得很。李嗣音看他一步一步往院子里挪,出声问道:“你怎么了?昨晚做梦没睡好?” 骤然听见李嗣音声音,燕澄朝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啊……” 李嗣音瞧他这模样,以为人是做了个噩梦被吓了不好意思说,便没详问,只感慨道:“倒是凑巧,昨夜本公主也做了个梦,有些没睡好来着,只可惜一醒来就忘了,梦里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记不得。” 燕澄朝被李嗣音的话吓得彻底清醒了。 他紧张地问:“九公主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梦做了什么了?那,今早醒来身体还好吗?” “说记不得自然是真记不得,” 李嗣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个梦而已,对身体有什么影响?本公主没事。” 燕澄朝讪讪地笑,“人们常说夜长梦多,梦做多了夜里总是比较容易睡不好嘛……” 李嗣音轻嗤了一声,没搭理他,转身进屋去了。 燕澄朝在后头冷汗直流,一边洗漱一边发愁,怎么办,莫非是那蛊的原因?在两人体内待久了连晚上做梦都开始共感了吗?现在他们的梦境还不能完全共通,若是有一天共通怎么办? 好愁啊。 他不知想到什么,大清早的头脑又开始蹭蹭蹭发热,耳朵通红。李嗣音在屋里高声喊:“燕澄朝,你干什么呢?!本公主现在头很热!” 赵闵拖着长长的调子应和,“燕世子,天干物燥,多喝凉水。” 正在洗漱的燕澄朝被呛了个半死,犹如兜头冷水浇下,满腔旖旎心思熄得透透的。 不行。 缓过来的燕澄朝痛下决心,必须得快点把蛊解了,等会儿用完早膳就去查查进城的事。赶紧抵达百花谷找到祁神医把蛊给解了,不然耽误他的终身大事! * 四人用的早膳很简单,清粥小菜,量管饱。 用过了膳,燕澄朝说起自己前去打探得来的讯息,三人听了俱是震惊。 赵闵捋着胡须道:“老夫的猜测也和燕世子一致,这巫族人动手定然和三皇子阿勒司脱不了干系,只是想不明白,背后这样做的人是谁?巫族王早在先前便表明态度将三皇子视作弃子,还有谁会为这三皇子卖命?” “谁知道呢?” 李嗣音嘟囔,“兴许是三皇子的死士?总有那么几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吧……” 她是真不喜欢这阿勒司,如今听到刺杀的事又跟他有关,这些日子来受的苦全都转化成了对阿勒司的厌恶。 还有一件事, 李嗣音没好气地说:“那些人要救阿勒司便去救,刺杀我们有什么用?难道是想绑了本公主把他们三皇子换出来?” 话音落下,燕澄朝和赵闵顿时看向了她,李嗣音卡壳,“怎、怎么了,本公主说的不对吗……” “不,” 赵闵道:“九公主,你说的是对的,兴许,有可能这才是前两日那场刺杀的真正目的。”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被骗了◎ 燕澄朝接话, “若真是这样,那九公主现在就很危险了。昨日我们抵达沂水郡城外时,看见守城的士兵们在拿着画像盘查, 我怀疑, 沂水郡的太守已和巫族人勾结串通。” “等城门盘查不出结果, 说不定过一日,那些巫族人便要联合沂水郡太守进村子搜查了。这十里村,也不安全。” 李嗣音听几人一通分析, 听得愁眉苦脸。她问道:“沂水郡不能进了,我们能去投奔其它郡吗?只要联系上了郡守, 亮明我们的身份,应该就好了吧?” 赵闵道:“理论上是可行的, 只不过,沂水郡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郡, 若要绕过它去投奔其它郡……兴许需要车马才比较快。” “向村民们借一借他们的牛车不行么?” 李嗣音道:“那日遇见朱砂时, 这十里村的村民们便是坐着牛车的。” 对面的两人在这时都不吭声了, 只有朱砂默默举起了手,“公主……我们, 目前没有银两……” 李嗣音愕然,没有银两?她李嗣音这么些年来就从没有被银钱绊住手脚的时候!可还没等她开口, 随即又哽住,此次逃难,她身上好像真的没带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她沉默了会儿, 问道:“你们……逃出来时身上也没带值钱东西吗?” 赵闵:“老夫背了个药箱。” 朱砂:“奴婢揣了个装衣物的小包袱。” 燕澄朝:“我牵了匹马……” 话音落下, 一桌子人都沉默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那素来不在意的黄白之物竟会成为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没有银两, 寸步难行。 李嗣音抹了把脸,“赵太医,你出诊,收诊金的吧?” 赵闵抬头望了望屋顶,又低头瞧了瞧桌上的饭菜,叹道:“九公主,诊金都在这儿了,我们还倒欠人家十次看诊机会呢。” 一片鸦雀无声。 借用牛车的计划被暂时搁置,燕澄朝又提出,不如让他骑马飞奔去黎安郡,想来时间也不会太多。但赵闵以养伤为由阻止了他的计划。 赵闵道:“世子若还想要右手的话,老夫劝你还是好好养伤。” 燕澄朝不说话了。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从沂水郡突破才是最好的,况且他们与带队的两位统领走失,若是那两位统领也在找他们,想必第一个会想到的也是去沂水郡看看。 李嗣音和燕澄朝如今是无法进城了,但赵闵和朱砂还能进去打探打探消息。 四人初初讨论完毕,便决定明日赵闵和朱砂佯作进城买药去探听消息,李嗣音和燕澄朝则留在村子里养伤。 为以防万一,赵闵叮嘱二人尽量改变自身容貌,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那日进村时,李嗣音和燕澄朝两人都身形狼狈,村民们不一定认得出来。可如今衣着整洁,脸又洗干净了,若沂水郡的画像上画的真是他们,保不齐便会被认出来。 两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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