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摇了摇头。他既不暴戾,但与温柔二字全无关系。她瞥向凤榻上那被他折断的镂空凤尾雕刻,再然后她撑坐起身。 “时月影!你说话!”皇帝压着怒意追问,“你再冤枉朕,朕就、” 然而皇后已经不再听他在说些什么了,她掀开锦被,一双美目看向水蓝色褥子,瓷白小脸红晕未退尽,惨留着的魅与浑然天成的纯,叫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时月影黛眉轻拧起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如此?” “又怎么了?!”男人愠怒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怎么会没有呢?” 她神色微微纠结,心思完全落在了褥子上。 “你的雪锻衣裳在这儿!朕没有弄坏!”元景行好心揪了搭在床沿的小衣给她。 “不是,不是这个。”时月影的声音带了哭腔,仰头看他,眼底泪水如琼浆玉露一般轻晃,“原来我并非完璧之身。”这样就意味着,皇帝在骗她。 男人健壮的身躯霎时僵滞,“......”他明白她在寻什么了! 元景行抿了抿唇,“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情急之下糊弄她的,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真当这两年间他没碰过她么? “梦里明明有的。”时月影再次不安地去寻,梦里那个不堪的夜晚之后,清晨,她明明在褥子上看到的。 男人的指尖挑起她落在枕上的凤簪,眉都不带皱一下地狠狠划过掌心,在女人侧身时,悄无声息地涂抹在褥子上。 “是这个么?” 时月影突然被他揪着转过身,瞥见了褥子上的异样,她纠结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疑虑荡然无存。 男人收拢掌心,训斥道,“皇后找东西能不能找仔细点儿?朕怎么一找就找到了?!况且什么都没弄清就开始哭?你是皇后,怎么动不动就哭?!” 小皇后拧了拧眼角,并且因这声训斥而皱眉,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侧了侧额,“陛下说的是。” 她对他一点儿都不抗拒了,还主动对他笑。 眼眸亮晶晶的,连发丝都温柔。 此时外头宫人又提醒,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元景行咬了咬牙,一双戾眸盯着女人漂亮瓷白的小脸儿。在继续吻她与上早朝之间摇摆不定。 时月影侧身去寻小衣,低着头,他面前毫不避讳地穿戴。 如此不经意的举止,比起任何勾引的招数都管用! 元景行一咬牙,去他的早朝!揪住了一双手腕,顺从自己的心意轻轻印上她的唇。 “陛下不该上朝去了么?”时月影微恼,他太缠人了。 元景行心情很好,“时月影,你知不知道你从前很喜欢缠着朕?” 啊?缠着他?小皇后美目圆睁。 她这副懵然的模样真撩人!男人变本加厉地胡编道,“每每朕要上朝去,你都抱着朕不许朕走。” “臣妾怎么可能?”时月影微恼,她不是这么不知羞的人! 垂眸看着皇后,男人说得愈加神色飞扬,“不止如此,你要朕每晚都必须来未央宫过夜,不许朕宠幸其他妃嫔,连同她们说话都不许,看一眼都不成。你脾气大得很。” “臣妾绝对不是如此善妒之人!陛下胡说!”时月影恼了,“你就仗着我失忆了欺负人!” 元景行瞧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眉宇不自觉地舒展开来,眼底的戾气消失殆尽,一时心动,俯身在她反驳之时吻她。 气得时月影伸手推他,恼怒地反驳他。 元景行几次三番在她喋喋不休时吻她的唇,惹得时月影不胜其烦。 他心情极好。 这一日文武大臣们足足在朝堂之上静候了皇帝一个多时辰,皇帝才终于现身。 *** 晌午过后,内务府宫人捧着十多样御赐珍宝鱼贯而入,其中一样最为新奇,足有一人身高的百宝匣,装着各种新奇小玩意与护身符。其他各式珠宝钗环、绫罗衣裙。 白霜从琳琅满目的物件里寻出一匹雪缎,“这料子世间稀有,奴婢想着还同上一次一样送到绣房让手艺最精湛的绣娘做成小衣如何?” 时月影指尖轻触,“我从前也有雪缎小衣?” 梦里,那个男人毁了不少雪锻。 白霜神色不大自然,望了望门口的侍卫,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有,不止一件。只是后来都毁坏在了陛下手里,娘娘当时还十分恼怒。” “我都不记得了,白霜你再多说一些我进宫的事,我想听。” 皇帝临走前留下了御前侍卫叫看守未央宫,说皇后大病初愈,不许别宫的人进来打扰,即使是皇贵妃也得拦下。 白霜眼梢瞥了眼门口的御前侍卫,“都是些很小的杂事,娘娘大病初愈,知道太多反而伤神,等以后奴婢再慢慢说。” 时月影眉眼弯弯地浅笑着应下。 午憩过后,白霜捧来了一叠话本搁到矮几之上,“这几本是娘娘从前最喜欢看的,奴婢放在这儿了,娘娘记得看啊。” 小皇后懒懒地靠在木塌软枕上,手里正捧着《除妖记》,轻应了声并未去翻看。 直到日暮时分,宫人进殿传膳,她才下榻穿鞋,侧眸瞥见矮几上那一叠话本,最底下那本怎么那么厚实,比《除妖记》更厚实。 好奇地抽出翻开了第一页。 这不是话本,是她亲笔所写的日志! “娘娘,陛下驾到。”宫女进殿禀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瞬时转身,抬手合上日志的同时,元景行已经走进来了。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宫人奉上的茶水,“皇后喜不喜欢朕送的东西?” 时月影顺手将除妖记盖到其他书册上,先命宫人拿到隔间小书房去。 “臣妾喜欢。” 她心间轰隆,万分确定那本日志上是她的字迹,迫不及待地想翻阅,好看看自己这两年来在宫里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元景行瞧见了木榻上的那一匹雪缎,“天气渐热,让绣房将雪缎制成小衣,夏季穿着清凉,皇后必定喜欢。” 粗粝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仔细查看,发现她手上一点儿疤没留,元景行神色满意。 时月影下意识脱口而出,“陛下应该也很喜欢。” “你说什么?”皇帝神色微凛,眸光在她脸上打转,明显紧张起来。 时月影咬了咬唇,“陛下,难道不喜欢?” “朕不喜欢!”皇帝炸裂般反驳道,微眯了下眼眸,“是不是有人同皇后说了什么?” 时月影呆若木鸡,“没有人说,只是昨夜梦里的男人十分喜欢雪锻小衣,臣妾以为陛下也会喜欢。” “朕不喜欢!!!这是你的贴身物件,朕怎么会喜欢!”皇帝睚眦欲裂地反驳道。 时月影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她总有一种梦境里的男人就是皇帝的错觉。 看皇帝如此愤怒,时月影反思了一会儿,叽里咕噜自言自语,“陛下说得也对,梦里那个下作的男人怎么会是陛下呢。他偷了臣妾的小衣私藏起来。还用来做奇怪的事情。好像还不止偷了臣妾的,偷了宫女的......真真下作、” 元景行听得一清二楚,咬着后槽牙,眼底如蒙了层黑色雾气,窄袖下的双手攥得青筋虬结,愤怒着,隐忍着,崩溃边缘徘徊。 时月影自言自语完了,缓了口气,仰起头,故作轻松地对男人说,“都是臣妾不好。方才一时糊涂乱说话。陛下怎么可能喜欢雪锻小衣,如此下作的事情,陛下绝对不会做的,对不对?” 元景行强压怒意,眼眸幽深地望着她,“时月影!朕命人好不容易从番邦寻来这一匹雪缎,你少给朕狼心狗肺。你再这样胡乱污蔑朕,往后你不许再穿小衣!” 本来想好了从此以往要温柔待她,可小皇后就是能轻易挑起他的心火,好好同她说话她都不听。 他生气了啊,都怪她不好,不该提梦境,时月影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 晚膳过后,皇帝坐在木塌上看书,时月影坐在木塌另外一侧,抓心挠肺地想翻那本日志,但是看情形,元景行似乎今夜也打算在未央宫留宿。 “陛下?”她缓缓开口,“臣妾从前真的不许陛下去见别的妃嫔么?” 元景行并未抬眸,“是,连朕看她们一眼,你都得吃醋。但你是皇后,朕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你。” “那从前是臣妾错了,陛下夜夜陪着臣妾怎么行。” 此时元景行才缓缓抬头,察觉了她的异样。 “我不是那种善妒的人,不能独占你。要不今夜,陛下还是去皇贵妃寝宫休息吧。”在男人淡淡打量的眸光下,她声音渐弱,右手掰折矮几的边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果然不能待她太和颜悦色,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朕挂念皇后的身体,夜夜陪在你身边,朕还有错了么?!” “没有,只是、” “那皇后为何要把朕推向皇贵妃?!”元景行口口声声质问道,“朕前阵子日夜替你侍疾,倒头来皇后不但不感恩,反而觉得朕烦了?!” “我不是嫌你烦,我、我、”时月影舌头打结。皇帝很好,亲自照看她安抚她,今日还送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裙裳。 “罢了!既然皇后厌弃朕,朕独自回灵兮殿吧!横竖朕伤口流血死了皇后也不会知道!”男人俊眉一横,起身就要走。 “诶....陛下别走、”时月影一伸手攥住了皇帝的臂膀,“都是臣妾不好,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臣妾没有嫌陛下烦。” 元景行重重哼了声,倒是又坐回木塌。 “你往后少因为做了些光怪离奇的梦,就连带着迁怒朕,朕可不认!朕身上还有伤,御医说若养不好,身子亏空,往后体力每况愈下!” 怎么怪她了?时月影仰着头,“陛下昨夜可不像身子亏空的模样。” 此话一出,元景行的眼神瞬时就杀过来了,意思很明显,叫她再气他试试? 夜里余下的时光,时月影再也不敢乱说话惹皇帝生气。 沐浴过后躺在床榻上,也皆相安无事。她病愈之后身子仍旧虚弱,皇帝没有碰她,亲自熄了床头的琉璃灯盏。 他的手掌穿过衾被触碰她的指尖。 “臣妾不冷。”她回他。 那本日志正静静躺在隔间小书房的书桌之上,时月影抓心挠肺的无法安寝,眼梢偷偷瞄向身边的男人。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睡姿倒是规规矩矩的。 悄悄翻身,借着月色偷窥,依旧是印象之中丰神俊朗的容颜,肤色深了,肌理轮廓分明,是成熟男子的身形,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戾气。 近子时,男人的气息匀长。 她心神不宁,掀开锦被越过元景行,偷偷下榻,趿进绣鞋就往小书房去了。 日志端端正正放在紫檀木书桌上。 她坐进圈椅,迫不及待地翻开。有了这本日志,她说不定会回忆起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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