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行缓缓侧过头,看向时月影,俊眉微蹙,轻声问她,“皇后真的觉得朕喜欢郭茹么?” 时月影对上他的视线,她急着与尹蕊儿抗衡,替郭茹开脱,一时没有考虑他。 皇帝眼神透着失望,仿佛她说了什么伤他的话。 时月影觉得这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他亲口告诉过她,郭茹天性不爱拘束,故而就只叫她做御前宫女。 为什么这么心虚呢?时月影避开皇帝的视线。 “她出身卑微,怎么可以侍候陛下!”尹蕊儿回魂之后急切道。 “那好,就依照皇后所言,封郭茹为美人。”元景行愤而拂袖离开。 她不是这个意思......时月影心里揪紧,眸光追随着皇帝远去的的身影,她不过是驳皇贵妃的话而已。 *** 既然皇帝如此下令,尹蕊儿纵然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再为难郭茹。倒是郭茹怔怔地回不了魂。 夜里山间清寒,时月影觉得心里烦闷,独自上了后山泡温泉。 泉水没过锁骨,她舒适地靠在池壁上。 甚是奇怪,尹蕊儿千里迢迢来行宫,为何首当其冲为难郭茹呢?她此行必定有其他目的。 其实一直以来很多事情,她都没有深究,包括皇帝重伤那夜,究竟是谁假传圣旨企图毒死她。 那两个侍卫说不能用刀,而且一听皇帝受伤,立马赶到皇帝寝宫,这说明他们依旧忠于皇帝。 是肃亲王假传圣旨? 不是,这并非肃亲王的行事风格。 是皇贵妃? 不一定,如果尹蕊儿想毒死她,那夜她必定不会回宫。 究竟是谁。 祥嫔? 祥嫔胆子不大,只敢在她失忆之时用朱砂害人。 曾有刺客在守灵期间暗杀元清,那刺客并未下狠手,反而给了她一个契机来扳倒肃亲王。 后来知道皇帝诈死,时月影一度以为刺客是皇帝派来的人,但当时萧伯霆面对刺客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时月影转过身伏在池壁,她一定不能让元景行将元清送回皇城。 否则元清必定会没命,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太过显眼,既无朝中势力,元景行也不在乎他的安危。 太子之位。 时月影骤然睁眸。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的?一切都是从贤妃诞下大皇子那日起。 灵光乍现,她似乎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点。 倘若事情败露,那皇帝必定雷霆震怒。所以...贤妃死了,也只有她死了,一切才能瞒住。 这些都是胡乱猜测,与她无关,她要做的便是保守贤妃的秘密,如此贤妃的孩子能平安。 温泉热气氤氲,她脸颊嫣红,缓缓走向石阶。 此时从竹篱另外一边温泉池子传来声响!深夜,是谁与她一样有兴致来山上泡温泉? 极有可能是偷偷上山的侍卫。 时月影加快脚步,慌忙淌水爬上岸,与此同时隔壁的动静更大了!那人似乎想绕到这边来查看她是谁。 她只着雪锻小衣,慌忙揪起岸边的衣裳披到身上盖住。 竹篱边出现一抹深色衣角。 时月影慌忙转过身背对着来人。 鬓发滴水,裙裳微乱,“退下!”时月影冷声斥道,若无主子恩准,不论是侍卫还是宫女都不能随意享用温泉。 然而背后之人并未退下,相反,一步一步缓慢而悠然地逼近。 时月影揪住衣襟,咬了咬牙愤然转身。 对方已经宽了外裳,驻足原地,眸光懒懒地瞧着她,显然也是抱着泡温泉的目的独自前来,惊讶地发现原来她也在此处。 “你跟着朕做什么?”元景行先发制人。 “?” 时月影松了口气,抬手擦拭脸颊水珠,“是臣妾先来的。”里衣沾了泉水,夜间寒风吹来,她冻得直哆嗦。 皇帝打量着她略显狼狈的模样,继续缓缓靠近。 “你说那句朕喜欢郭茹、要封郭茹为美人的话是真心的么?” 时月影被他这般灼灼的眼神看得心虚,缓缓后退一步。 她不答,元景行又问,“朕该封她为美人么?” 这语气这神色,仿佛一切皆交给她定夺,他逼她逼得紧,相对而立时高大的身形将她衬得娇小。 “皇后告诉朕。”他追逐的她的眸光,不许她逃避,“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臣妾不过、不过是为了驳皇贵妃而已。郭茹确实以下犯上,臣妾不想皇贵妃处死她。” “用朕来救人?”他语气很淡,大约是山上的冷风吹灭了他的怒火。 “而且臣妾哪一句说错了,当初我说要封她为美人,你也没反驳,自己说她天性不爱拘束。” “你真认为朕喜欢她?”元景行立在咫尺之距离,心平气和地问她。 时月影侧了侧额,“陛下若不喜欢她,怎么会送她那匹汗血宝马,臣妾连坐都没坐过那匹马,你就拱手相送。” “时月影你少倒打一耙,那日在马场,朕几次喊你上马,想亲自教你骑马。你看看你这么做的?!你跟着元清下山去了,冷落朕,留朕独自在马场。”说着又恼火起来,这几日他的心被她捏在手里反复揉捏,他都觉得要发疯! “我当时看你驯马,觉得那匹马性子烈,不敢上马而已。”时月影解释道,“况且马场那么多侍卫宫女,郭茹也在,何为冷落,说得如此可怜。” 他可是皇帝啊,语气竟然有些哀怨。 “你既然那么嫌弃那匹马,朕自然不会留着了!” “......”时月影微微诧异,皇帝怎么满腹委屈的,明明该委屈的人是她啊。 她揪紧盖在身上的外袍,元景行如此不依不饶下去,甚至有可能让她站在此处吹一整晚的风。 “好吧,臣妾错啦。”时月影话锋一转,语气也跟着柔和,“臣妾要下山了。” 沾了泉水的发丝蜿蜒于雪白颈间,贴合锁骨,眼睫上水珠将落未落,看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帝冷眸看她,“时月影你少给朕装,你就是敷衍朕的。”他更靠近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在你心里,朕做什么都是错的,山间纵马,明明是郭茹伤你,你还赖到朕头上。你就是这样,无论受了什么委屈受了什么伤,都赖到朕头上,也不管朕委屈不委屈!” 她抿了抿唇,润眸空洞地平时着前方,男人云锦衣料之下,是因为盛怒而不断起伏的胸膛。 好像走不了了。 手臂被他捏在掌心,耳边是他杂乱的气息。 “那臣妾以后不会怪陛下了,什么事都不会怪你了。” 他听她轻声道。 “也不会再同太子一道出去。”声音比眼前的泉水更温和,“陛下泡温泉吧,臣妾下山去了。” 他揪着她不放,即使她的退步令着他占了上风,皇帝眉宇间的戾气丝毫不减。 皇帝将她拉回眼前,“你就这么下山,到了行宫人都冻僵了,到时候累的还不是朕。将湿衣裳换下!” 话音刚落,皇帝就去掰她揪着衣襟的手,强势至极。 夜里山间寒风瑟瑟,她抱着手臂,润眸瞪着皇帝敢怒不敢言,直到他宽大的外袍落在她肩头。 带着他的体温,驱散了山间的清寒。
第85章 元景行揪着她离开汤池, 也不管散落池边的衣裳,时月影轻易被他带上了马背。 “别、”一双柔荑揪着马鞍上的把手。 “你连朕都不怕,还怕这马?”元景行脸色阴沉, 轻轻挥动马鞭, 这匹他今日才驯服的汗血宝马载着两人缓步向前。 马儿似有灵性,在岔路口挑了那条平缓的山路走。原来骑在马上也并不可怕, 时月影渐渐放松。 马蹄跨过一大块山石, 猝不及防颠簸了一下, 她霎时紧张, 身侧的劲臂就在此时圈住了纤腰。 寒风袭来,不住咳嗽两声。 “这么冷的天你乱跑, 难怪要生病。”皇帝的声音闷闷。 “明明是因为你昨夜命我去木塌上安寝, 那被子薄我才生病的。”她控诉道。 “又怪朕。叫你去木塌安寝你就去,在旁的事上你怎么不听话。” “陛下别翻旧账了。”她提醒皇帝, 堵了他的话。 旧账翻一翻,三天三夜都吵不完, 确实不能翻了, “行,往后你我都别翻旧账。你乖乖当好你的皇后。皇后不许冲朕发脾气,不许冷落朕,不许污蔑朕, 否则按宫规处置。” “宫规里可没有不许冷落皇帝这一条。”时月影嘀咕了声。 “宫规都是朕说了算, 明日就加上去!” 时月影决定忍气吞声,往后一仰靠到身后之人宽大温暖的怀里, 躲避山间晚风。 山寨里的土匪头子都没他霸道。 言归正传。 “返回皇城途中, 臣妾能不能绕路去金陵看望父母?”有求于人, 语气稍缓。 元景行单手揪着缰绳, 怀里的人软软暖暖的,下颌几次蹭到她的发。 “看朕往后的心情,心情好了,自然会许你去见。” “陛下若不放心,可以叫萧伯霆看着臣妾,臣妾绝对不会乱跑,你同皇贵妃可以先行回皇城。” 萧伯霆陪她回金陵娘家,她当他是死了么? “你要这么说,那朕收回方才的话,不许你绕路金陵探亲。” 时月影霎时转身,气鼓鼓地瞪他。男人神色如常,冷血无情得很,“你再这么看着朕,就真的不许回金陵了。” “???” 他们在山路拐弯处停顿了下,此处正是山上最佳的瞭望台,望出去可见远方城池的万家灯火通明。 清清静静的,十分静谧。 她看得沉醉,身后之人俯身靠过来,薄唇轻吻她耳后,时月影并未抗拒,“待到春来,江南风景必定更妙。” 元景行已经不听她在说什么了,细闻她发间茉莉幽香,侧吻唇角,虎口扣着她的下颚。 再然后时月影被迫回首,与皇帝接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大约是夜间寒风的缘故,她贪恋他的体温,甚至沉醉其中,手臂绕在他后颈主动回吻。 明明是皇帝主动,到最后却也是他更加沉醉。如同经历过一场濒死溺水,不断地往下沉,忘了该如何呼吸。心脏仿佛被揉得不成个样子,许久过后才吸了一口气,终于回魂了。 “臣妾能不能回金陵?”她眼眸晶亮,小心翼翼地问他。 哦,原来为了回金陵才如此讨好他,理智再次占据上风。 元景行神色阴沉,拉着缰绳调转马首,扬起马鞭加快速度下山去。 穿过行宫大门,直至寝殿门口才停下来。 一路上时月影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一双柔荑时而攥住马鞍上的把手,时而揪住皇帝的手臂。 在万分惊险之中跌宕起伏,觉得自己随时会从马上摔落,别说去金陵见父母,大约明日的黎明也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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