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殊华殿,她伸手从案几上随意拿了一本折子,递到慕清洺的面前。 “看看吧。” 她就算是不看也能知道,这折子是弹劾慕清洺的折子。 因为这几日送来殊华殿弹劾慕清洺的折子,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都堆满了她好几张案几。 她现在为了前线的事情伤神,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东西,当即直接丢给了慕清洺,在对方看过之后开口说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 但是慕清洺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直接又放回了案几之上,声音平淡到了极点。 “不用处理。” 这六百万的批文确实假造的,有心人故意陷害,这六百万的窟窿一时半会他没办法堵上,只能出此下策。 瞧着慕清洺无所谓的态度,池渲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对着慕清洺的处理方式有些不赞同,她心中明白若是慕清洺愿意的话,有一百种法子给自己洗清名声。 但是…… “正合我意。” 他垂下长睫,敛起缓缓浮动的眸光,脸上瞧不出半点的情绪来,就像平时一样不喜不悲,伸手随意地将那弹劾自己的奏折放在了案几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堆上。 因为数量太过多,被慕清洺这么一放,险些要倾倒,让人的心也跟着那岌岌可危的奏折晃了晃,但好歹没有倒下。 他为了救慕风远迈进了有心人设下的局,但是有心人一定不会知道,这正是慕清洺愿意的。 慕清洺转过头来看着池渲,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不解和疑惑,于是开口说道:“殿下,这个世上有黑才有白。” 起初,池渲还不懂慕清洺这句话的意思,在回过神来之后看着一脸平静的慕清洺,瞳孔都因为诧异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这个世上需要黑去衬托白,而人们先入为主地认为黑白是对立面。 所以只要慕清洺是黑的一方,那他们会下意识以为站在慕清洺对立面的池渲是白的一方,但池渲却不赞同。 “你这是弃声名于不顾。” 她看着慕清洺,自从慕风远离开之后,她总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有些关忧地扯着慕清洺的袖子,低声道。 “你最近怎么了?” 声名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从卢瑜临死之前都在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和林叙之为了那点声名放弃前程就可以瞧出来。 池渲也一样,她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做什么都不占理,只能求一个好声名。 但是慕清洺却是一点的不在乎,他伸手环抱住池渲,将对方揽进自己的怀里,用对方的温热暖着自己。 他冷眸低垂,下巴放在了池渲的肩头,放轻声音说道:“只求圆满。” 在这个世上。 好人难做,坏人才能得一个圆满。 他愿意为了池渲做一个坏人。 作者有话说: 走一走剧情。
第79章 凯旋 翌日早朝, 那送去殊华殿没有回音的折子,在朝堂之上又被人拿了出来复述了一遍。 林叙之站在太和殿正中央,手中拿着笏板一字一顿地弹劾慕清洺,他是御史中丞本就是监察百官的存在, 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慕太傅不仅是当今太傅, 还是尚书令兼着中书令, 一人身兼数职,权势滔天,纵容前户部侍郎慕风远贪污银两,后又用捏造的批文为慕风远赎罪。” “天子之师更应该端正自己的德行。” “臣请陛下严惩慕太傅。” 说是捏造, 但是中书省拟令,尚书省执行。 慕清洺一人身兼数职, 那批文上的印章都是真的,其实也算不得假, 所以今日林叙之才可刻意强调慕清洺一手遮天的事情。 林叙之正着脸色, 字字落下都掷地有声,但在话音落下之后, 太和殿内陷入寂静之中, 过了许久。 池烬坐在高座之上,一句此事还需要查证, 就将林叙之大篇幅的弹劾给打了回去。 他猛地抬头看向池烬,还待说什么,但是又被人给堵了回来。 林叙之心中含气,却也只得作罢。 下了早朝之后,百官离开太和殿。 林叙之快走几步, 跟上最前方的慕清洺在对方的身侧说道:“现如今三省有两省都听从太傅的指挥, 若今后门下也成了慕太傅的掌中之物, 那慕太傅岂不是要彻底掌握朝堂,将陛下沦为架空?” 林叙之在慕清洺耳边说着,有意激怒对方。 他精心布局这么久,却被一句还需要查证给堵了回来,本就是没有的东西,该如何查证,此刻心中气急,说起话来失了平日的温和,夹枪带棒。 但是慕清洺的反应却是淡淡的,脚步不停,连眼神都没有给林叙之一个,目视前方对着自己身侧的林叙之说道。 “林叙,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是什么吗?” 林叙之愣了愣神,他认为他和和慕清洺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出身寒门,一个出身世家。 但是慕清洺却开口说道:“我和你的区别就是,你脱了那一身的好名声便什么也不剩了,你对付我需要精心设计,引人入局,毁我声名。” “但是我若是想动你,连个理由都不用寻。” 慕清洺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话中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闻言,林叙之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看着前头的慕清洺冷声道:“慕大人难不成打算随意捏个罪名放在下官的头上,排除异己,和前尚书令卢瑜一样做大奸大恶之臣吗?” 林叙之心觉受到了威胁,此刻干脆将池烬搬了出来,挡在自己的身前。 “慕清洺,你别忘了这大靖是陛下的大靖,尚书令和中书令是陛下给你的不假,但是让陛下放心,本就是臣子的本分!” 慕清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五步外的林叙之道。 “我便是要做奸臣你又能奈我何?” 闻言,林叙之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慕清洺是天子之师,又有平定顺王叛乱的功绩在前,仅仅只是一个捏造假批文的事情,还真的搬不倒慕清洺。 而且那赈灾款是今年雨季的事情,若是慕清洺真的把这个窟窿给堵上了。 那就寻不到半点错处了。 慕清洺站在原地,哪怕下了早朝他也站在群臣的最前面,紫袍玉带加身,风姿倜然,是大靖建国以来第一个如此年轻的重臣。 从太和殿走出的朝臣,有不少站在了林叙之的身侧,这些大多是和御史台有来往的朝臣,加上林叙之惯会拉拢人心,久而久之便沆瀣一气了。 但慕清洺眼中却是满满的无所谓,冷眸如同冻结实的湖面,光滑透亮,却谁的身影都印不上去。 他将那些弹劾自己的文书从袖子中拿了出来,伸手随意往空中一抛,那弹劾他的文书如同漫天大雪一般落了下来。 他再也没去看林叙之他们的脸色,转身下了白玉石阶抬步离开。 “诸君随意。” 随意弹劾。 瞧着自己所有的算计和筹谋都得逞了,但是落在慕清洺的身上却成了满满的不在乎,这几日的好心情彻底从林叙之的脸上撤去,在心头拢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往日温和的眸子现在暗沉一片,攥起的手心紧了又紧,指尖直接刺痛了手心。 这对林叙之来说比羞辱他还要难受,此刻站在林叙之身边的朝臣,也为了慕清洺太过嚣张地态度而愤愤。 互相商量着,明日再继续弹劾。 而林叙之则死死盯着慕清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子,敛起了算计的暗芒。 他是动不了慕清洺,但是有人可以。 · 山匪想要彻底剿灭干净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情,在上京待了几天之后,还没有出十五,沈不骄便重新出发去剿匪。 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冰雪彻底消融,宫内池塘的水面也化开了,只是还不曾见有鱼浮出水面,去年来不及清理的秋日落叶被冻了一个冬季,现在终于可以探出头来,但终究不是今年的东西了。 枯烂的枝叶被水纹推到池塘边缘,静静地烂成沃肥,给这个生机盎然的季节徒添了破败之貌。 池渲坐在水榭之中,透过面前的窗户望着外头和宫人一起嬉闹的池炀。 她本以为池烬有些排斥池炀,没想到池烬大方将自己儿时的玩具都拿出来给了池炀。 现在池炀跟宫人在花园中玩得便是池烬的蹴鞠,雪水浸透了地面,现在泥土还在松软之中,被人这么一踢,球连带着一小片泥泞都被踢了起来。 池炀性子乖巧懂事,但自从沈不骄离开之后便一直都闷闷不乐,眼下还是首次绽开笑容。 她坐在楼阁水榭之中,清眸望着外头嬉闹的池炀,却有些心不在焉,心绪早就飘到了别处,不在这片安静祥和之地。 此次泗水一战已经开始两个月了,不同上次岭南那站是大靖最远的边关城池,泗水是大靖边界距离上京城最近的一个城池。 北疆此次不惜长途跋涉绕到泗水进攻,为的便是要直捣皇城。 岭南那一战北疆赢得太光彩了,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熊熊野心,此次想要一举将大靖吞掉。 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只不过现在还是有人认为池渲拒绝和亲是此次战争的导火索。 就在池渲望着外头发呆的时候,计酒从外面走了进来,刻意放轻了脚步站到池渲的身后,她听见了计酒的脚步声,但是并未回头,神情不属地开口询问。 “何事?” 计酒站在原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斟酌了一番说辞道。 “前线传来捷报,泗水一战赢了。” 闻言,池渲的心神一震,那刚刚飞走的神魄又回到了躯壳里,就像是外头新冒的嫩芽一样,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计酒,但是激动和欣喜刚刚浮上眉眼,她便看见了计酒有些难看的脸色。 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微微蹙眉,放轻了语气询问。 “怎么了?” 计酒抿了抿唇角,深吸一口气道:“但是大军在撤离的时候遭到了北疆的偷袭,齐国公……殉国了。” 话音落下,这世间万物喧嚣的声响瞬间在池渲的耳中消弭,只剩下耳边花园中池炀高喊的那句。 “我赢了!” 哪怕此刻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热汗和泥巴,依旧挡不住池炀脸上的笑容,兴奋地在花园中高呼。 但隔着一个池塘的水榭之中,池渲的脸色远没有池炀的那么好看。 刚刚浮现的欢喜尽数从脸上褪下去,面色变得白灰一片,她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瘫坐在窗框之上,低头看着地板,过了许久都一言不发。 她该怎么和即墨卿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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