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从宫门中走出一道纤细的青影,快速朝着慕清洺走来。 她刚刚走出宫门,便看见慕清洺矗立在不远处,手上提着个灯笼,怀里抱着御寒的斗篷和火炉,让她不至于在黑暗中寻不到人。 清俊独绝的脸被朦胧的灯光,照耀出缠绵的情意,她抬步朝着慕清洺跑过去,在走到跟前的瞬间,那抱在怀里的斗篷和手炉就都堆到了她的身上。 这斗篷是慕清洺的,披在她的身上有些长了,只得在雪地上逶迤着,知道池渲穿得单薄,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慕清洺给池渲准备的。 他低头细心地池渲系好斗篷上的带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自己落在赵府的那件斗篷,指尖被冻得微微泛红,却依旧不知冷地给池渲打理衣服。 她伸手抓住慕清洺冰凉的指尖,将自己刚刚在手炉中焐热的手掌熟练地塞到了慕清洺的手心里,将自己身上的暖意一点点渡过去。 “等久了吧?” 慕清洺淡笑轻轻摇头,就在此时有莹莹寒酥自空中落下,落在二人的发梢头顶,将两人的发丝给染白了,似是松针上的雾凇。 明明是严寒冬日,但在两人眉眼间已经萌生了浓浓的春意。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享受着此刻的平静,耳边除了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之外,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人间喧嚣声,两人被包裹其中,似乎也是这天地间再寻常不过的一份。 白日里遮掩够了,现如今他们谁都没有戴上兜帽,就这么捧着那一盏灯笼带来的微弱光晕,毫不加掩饰地朝着夜色中走去。 让夜色一点点吞掉他们并肩而行,十指相扣的身影。 而夜色寒月则需要为他们保密。 站在巷子口的赵雨凝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眼中是有艳羡的。 心知自己手中的斗篷慕清洺是不需要了,她也就不再心急,转身缓缓朝着赵府而去。 寒酥飘飘然从天上落下,覆盖在地面上,眼下所有的热闹和欢喜都闷在了家里,街道上没有行人,赵雨凝一人行走在其中,明明赵府就在前面了,可她还是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之前在津安的时候,她忙着医馆的事情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过,眼下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单寂,似是在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抬步慢悠悠地朝着赵府而去,就在此时,身旁的酒馆内突然传来一阵的惊呼,赵雨凝当下皱眉朝着酒馆中看去,但是众人围在前面,让她根本就窥不见中心处有什么。 等她抬步走进去之后,这才发现有人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张玉庭今日同官场上的同僚出来一同喝酒,却不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身子一阵难受,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恍惚间他闻到了阵阵药草味,抬头看去便对上了一张关忧温柔的水眸。 她伸手在张玉庭身上探了探,便知道张玉庭这是吃了不对劲的东西,连忙对着一旁的人说道:“麻烦你们帮我把他搀扶到楼上去,寻个地方躺下,我需要给他施针!” 将随身的银针拿出来,赵雨凝伸手将张玉庭的衣袍扒下来,露出穴位熟练地施针,认真专心,额头都覆上了一层薄汗。 然而此刻正在忙着救人的赵雨凝并不知晓,在她刚刚离开赵府的时候,赵鸿俦的身子就倒了下去,摔在了被严冬冻得寒硬青石砖上,半晌都没有反应。 “老师!” 方禹惊呼一声,连忙将赵鸿俦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到屋内躺下,便连忙去熬药去了。 等到赵鸿俦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子时,院中摆放的饭菜无一人动,现如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片,再也不能吃了。 赵鸿俦的病情突然恶化,方禹去熬药的时候都是哭着熬得,现在眼眶红肿地将盛满汤药的汤匙递到了赵鸿俦的嘴边,但是赵鸿俦却摇摇头道,脸色此刻极为难看地说道。 “我时日无多,喝这些也无用了。” 随后吃力地转头看着院外的赵雨凝离开的方向,见赵雨凝久久不回来,浑浊的眸子中有不舍也有欣慰。 “在此之前…我只想看着凝儿能找个托付终生的人,也就能安心瞑目了。” 作者有话说: 晋王:她诽谤我哇!她诽谤我!
第60章 请你 城外人烟稀少, 哪怕是大年夜,到底也是要比起城内冷清不少。 容廷和容窈虽然是亲姐弟,但早就忘记了一个家原本的样子,今天除夕也不过是在门外挂了一个红灯笼便敷衍了事, 除此之外在这座庄子上寻不到其他的半点年味。 她随着即墨卿走进屋内, 屋内的炭火因为人的离开, 没有增添,火势已经减弱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在凛寒冬日里的给他们留下了一室难得的温暖。 她将手中的菜篮子放在一旁,此刻和即墨卿待在同个屋里, 让她觉得有些局促,低着头伸手搓了搓胳膊, 将那少有的冷意从胳膊上搓下去,随后对着即墨卿说道。 “邻居王婶家里有辆马车, 虽然比不上你的良驹, 但好歹能在关城门之前将你送回去。” “若是你需要的话,我这就去给你借来。” 她轻声说道, 话里话外都是给即墨卿着想的意思。 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给即墨卿第二个选择。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瞒着即墨卿, 而这些事情都是不可说。 只要这些事情还压在她身上的一天,她就没办法正常自然地抬头看向即墨卿, 自然也不愿意和即墨卿同处一个屋檐下。 通过容廷的事情,她知道即墨卿是介意的,过去既然不能抹去,她只能想尽办法远离即墨卿。 容窈的语气已经老实巴交到了一种可怜巴巴的状态,似是他怎么欺负了她一样。 即墨卿转过身来看着容窈此刻难得娇憨, 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坐在床塌上翘起腿, 露出了朱红色衣袍下的黑色袴腿,双手散漫地撑在身后,身子往后仰。 微阖的眸子落在容窈的身上,故作无赖泼皮状道。 “我今日就是不想走。” · 漫天雪花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下来,寂静轻灵,将所有的烦心懊恼都掩埋藏起,似是将他们从喧嚣的人间拽了出来,带到了另一方天地。 雪绒冰片顺着两人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明日恐怕就要被人踩实消融了,她不知道和慕清洺走了多久,但那是她第一次盼着从皇宫到太傅府的路长一些。 再长一些。 严寒冬日里太傅府外面连一盏的红灯笼都没有挂,不要说年味了,就连人味都寻不到半点。 旁人从门口经过,恐怕也会认为这是一座无主的宅子,要不然怎么会冷清到这个地步。 慕清洺并未带着池渲从街道上的正门走进去,而是走的太傅府后门,虽然此刻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但他们那点柔情蜜意,还是得藏着掩着,怕被人发现了。 比起宽大的正门来说,后门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但对于池渲来说刚刚好。 几乎是在后门被打开的瞬间,那突如其来的明亮,在池渲走过幽暗长道之后几乎耀到了她的眼睛。 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府邸院落和走廊中都挂满了鲜红的灯笼,漫天的雪花落到这个院子里,似乎都放慢了下降的速度。 那朦朦胧胧的光晕本来是不伤眼的,但是挂得多了,整个院落中都被红晕给塞满,红色到达了极点,反而迈过了大年夜这个喜庆的节点,让人恍惚间以为这是步入了哪对新人的新房。 她有些意外地转头朝着慕清洺看过去,这些事情都不能传出去,她心中明白,眼前这些灯笼恐怕是慕清洺一个个拿纸糊好,又一个个挂上去的。 原本就十指相扣的手再度紧了紧,慕清洺在院内准备了吃食和美酒,但两人谁都没有动,都在静静等待着子时地到来,近乎虔诚地等着新的一年,又在心中默默念着自己那几乎卑微的新年愿望。 在子时到来的瞬间,天空上燃放开不同的烟花,点亮了广袤的夜空,将酝酿了一个晚上的年味推到了极点,他自身后抱着池渲,抬头看着那一簇簇那夜空炸开的烟花。 清浅的眸子本来就容易被印上东西,此刻那五颜六色的烟花镌刻在两人的眸中,他低头看着身前的池渲开口道。 “殿下,新年喜乐。” 她从烟花上收回视线,略略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随后转过身回抱着慕清洺,毫不客气地踩在慕清洺的脚面上,连带着从口鼻呼出的热气,她踮起脚尖凑到对方的耳边道。 “慕清洺。” “请你……再等等我。” 她用尽所有法子攀在慕清洺的身上,远处璀璨绚烂的烟花在池渲的眸底炸开,但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她眼中的憧憬和向往。 早晚有一天,她会和慕清洺离开上京城,去过他们真正想要的日子。 一定。 她低下头将被冻得微红的鼻尖脸颊埋进了慕清洺的颈窝里,若是和别人在一起,池渲连口中刚刚呼出的气都是冷的,但是和慕清洺在一起,她的指尖鼻尖就连发丝都透着柔和温热。 独一份的例外,是他们能送给对方最美好最纯粹的东西。 此刻若是俯瞰整个上京城的话,所有的热闹喜庆都比不得太傅府的灯光明亮,在明亮的中心,是相拥在一起的池渲和慕清洺。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心手相扣,心脏的跳动,和那点尽数奉送给对方的温热已经在努力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了。 · 城外的庄子上,即墨卿将视线从窗外炸裂开的烟花上收回视线来,转而落在了身旁的容窈身上。 容窈自幼是太尉府独女,后来入了教坊司,根本就从未做过重活累活,也从未做过饭菜,本想着今晚试一试的,但是等来的不是容廷反而是即墨卿,便不好丢脸,容窈就再没有去动那些买来的蔬菜。 即墨卿在整个庄子上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一壶酒来。 此刻摆放在两人的面前就是,一壶薄酒,两个空酒杯。 这个除夕夜对于他们来说未免太过寒酸了一些。 他伸手抓起酒壶,将面前的两个酒杯给斟满了酒水,随后转眸,狐狸眼中点着幽幽的光芒看着容窈,开口轻声道:“今天是除夕,大晦日,旧岁到次夕而除之①。” “你信不信今日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明日我都会忘了?” 这番骗小孩的说辞,不多给小孩几个糖豆小孩都不信。 容窈自是不信的,当下摇摇头。 他也不恼,端着酒杯的手指在杯口轻点了几下,指腹沾染上了少许的酒水,随后放在容窈的面前,含笑而道:“那就多喝几杯,多喝几杯就信了。”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抓起来。 在教坊司陪客的时候没少喝酒,久而久之早就练出了酒量,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②,眼下有心想醉,不过是几杯酒下肚,眼尾便泛了醉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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