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日需要吃斋沐身,方能以保身心极致的求诚,更要紧的是傅忱不能杀人。 他和梁怀惔两人相顾无言,梁怀惔孤身一人,他完全没有被抓到的落魄感,反而一脸轻蔑挑衅看着傅忱。 “..........” 傅唯禹扯了扯马僵绳,往后面躲了躲,她这般大摇大摆的,还真有几分对不住梁怀惔。 然而,梁怀惔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像是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简单。 梁怀惔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本殿这些日子在平康坊里骨头都躺松了,傅忱,你属王八的,来得这么慢。” 他动了动周身的骨头,做一个很舒展的动作,很不把傅忱放在眼里。 梁怀惔出言挑衅,尤其是当着汴梁万民的面,傅忱和梁怀惔之间积怨已深,几乎说是血海深仇也说不准。 暗桩悄悄打量身侧男人的脸色,就怕他崩不住心绪,当场跟梁怀惔动起手来,叫他血染当场,这可不兴在汴梁京中动手。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新帝受了挑衅,心情不悦,殃及无辜。 殊不知傅忱面色平稳,淡淡地睥睨着梁怀惔。 “.........” 等了很久,他才调转缰绳往回,只丢下一句。 “将他押入水牢,严加看管。” 梁怀惔看着傅忱离开的方向,脸色莫辨。 暗桩松了一口气,看来,万事还是小公主为先,蛊师让陛下切忌杀生,陛下记得牢牢的。 傅唯禹缩着躲在后面,傅忱一走,她也不敢再逗留,看了一眼梁怀惔,趁着没跟他对上眼,连忙跟上傅忱离开。 怀乐听到了活生生傅忱的声音。 哑然失语,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低垂着头仿佛在这一刻有千万斤重,抬不起来,傅忱领着人已经走远了,涌上来的禁卫也在撤退。 她一时竟说不上来什么。 怀乐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傅忱怎么做的皇帝,宫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二哥哥被抓到了,别的人呢?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不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 死了? “.........”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叫她作不出起身的反应,手慢慢蜷了起来,她的眼睛涨涨的,有些想哭。 与此同时,没走远的傅忱,心里忽然猛地抽痛了一下,叫他眼前一黑。 冥冥当中,好似有什么牵引似的,叫他捂着胸口下意识朝后面回头。 怀乐还蹲在地上,她太小了,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就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看不出来。 没人,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地方有什么。 “..........” 看傅忱脸色不好,神情古怪,傅唯禹舔着脸,想和他拉近关系,问道。 “皇兄...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傅唯禹的话将怔松的傅忱拉回现实,暗桩也往他回头的地方看,那里并没有什么。 傅忱没看她,“.......” 他很快回过神,脸色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理她,夹了马向前。 傅唯禹自讨没趣,她这位皇兄的性子和从前还真是没变,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变得越发阴晴古怪。 他在宫内是那样发怒,出来说要砍人,真到这里时,又直叫人压下去。 “..........” 傅忱往后走,街沿两旁都挂满了红灯笼,映得处处都红红的,喜气盈盈。 傅忱对这些没有兴趣,但他想梁怀乐会喜欢的。 好在,只还有三日了。 三日就能见到梁怀乐,等她活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些摊贩摆的小糖人,她肯定会喜欢的,还有小狐狸面具,年画娃娃,很多干果烙饼。 都给她买下来,想到她拿到这些东西开心地笑容,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拍着手,喊他忱哥哥,傅忱扬起来一个清浅的笑。 他笑起来俊俏,惹得周遭偷看的女眷都红了脸。 怀乐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小院,她没心情收拾自己就躺下了,结果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闭上眼都是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是从前发生过的,以及可能已经发生的。 她最后见到的,傅忱恶意相向的脸,他指着门口让她滚。 那场熊熊燃烧仿佛要吞噬一切大火,死在她怀里的十七,还有宫人的呐喊声,很多人。 她站在皇宫里,周围都是死人,有三姐姐四姐姐,大哥哥二哥哥,父皇黎美人,都死了。 突然有人叫她。 “梁怀乐!” 怀乐转过背,是傅忱,他手里握着剑,眼睛黑沉吓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坠,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他咬牙切齿,凶狠极了一个字一个字道。 “我不是说过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怎么又出现了.....” “你也想死.....” 他那张脸依然漂亮旖丽,因为沾了血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朝怀乐慢慢走过来。 刀剑泛光,怀乐要跑,结果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血水污浊了她的裙衫,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在抖。 怀乐下意识张口,就叫成了,“忱哥哥.......” “我说了我不是你哥哥!你要我说几遍!” “不、不要....” 她求傅忱,一阵惊雷忽划破天际,傅忱的脸忽至眼前,天光乍现,不是天光是他泛寒的剑,朝怀乐扬劈起来了! “不要!” 怀乐大喊着,双手双腿扑腾,从噩梦中惊醒,大喘着气。 浑身都被冷汗浇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怀乐脱力一般,她虚脱靠着,扶着汗津津的胸口,不断安抚自己。 是梦。 仰头朝上看去,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怀乐她撑着身子骨下地,找到火折子点燃长烛。 她刚刚点燃了火,屋内亮起来了,虽然没有太明亮,但也给了怀乐足够的安全感。 看到旁边的铜镜,过去看了看,还好好的,怀乐没有被砍死,梦里的傅忱太可怕了。 怀乐呆滞了很久,腿发麻了,她看着地上的沙力,看着靴边的白玉兰花,她想到在偏殿的时候,想到傅忱的几件青衫上绣有白玉兰。 白玉兰在汴梁皇宫少见,汴梁御花园有很多花种,但多是些彰显雍容华贵的芙蓉牡丹。 怀乐的女红不太好,她不像三姐姐四姐姐有母妃指导,或者找女红师父,怀乐多是她自己摩挲出来的,她好似天生就不会女红,绣出来的白玉兰不成形,手总是被针扎得到处都是眼。 怕傅忱看见,她都是躲着绣的。 练了很多次,都绣不出来栩栩如生。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她只是不明白,傅忱为什么要这样讨厌她,要对她冷言冷语,如今依稀有些明白了。 只怕不是讨厌,是恨..... 喉头像是有莫名的东西哽着,卡得怀乐一瞬间失声,怀乐的眼睛涨热,她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 怕自己又忍不住掉眼泪,怀乐仰起头,睁大眼,用手扇着发酸的鼻尖,废力忍了回去。 蹲久了腿脚有些发酸,怀乐撑着膝盖站起来,护着被风晃模糊的烛光,正准备的睡的时候,旁边的小兔子不见了踪影。 怀乐四处找,最终在外面找到了它,小兔子嘴里嚼着干枯的残叶。 看到怀乐过来,它往怀乐这边跳了一步。 怀乐把她抱起来,摸着它的脑袋,将脸蹭上去。 “都怪我,回来的时候忘记给你喂饭了,让你饿坏了,对不起,下次不会。” 小兔子没听懂她的话,只觉得她的怀抱温暖,就往里窝。 “外面太冷了,下次不要朝外面跑啊,外面坏人太多了,回屋,我给你喂新鲜的菜叶。” 怀乐抱着兔子往里走,她才走两步,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响得太突兀,叫怀乐的脊背一僵,梦里的害怕卷土重来。 她转过头,看了看,“砰砰砰——” 不是幻听,真的有人在敲门,怀乐咽了咽口水。 “谁呀?” 她不敢向前,越发抱紧怀里的小兔子。 门后传来的女声微弱,但柏清珩还是听出来了,是怀乐。 柏清珩心里的忐忑落了,他今日醒了听到府上守夜的小厮在窃窃私语,说今夜汴梁大动作,新帝出游在街上抓到了皇宫里的逃犯,阵仗很大,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柏清珩关心则乱,他担心是怀乐,连夜偷跑出来了。 “怀乐妹妹,是我。” 听到柏清珩的声音,怀乐赶紧过去开了门,将柏清珩迎了进来。 “柏大哥....” “你怎么来了?” 进了屋,屋内亮堂,怀乐才发现,柏清珩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他似乎出来得匆忙。 怀乐给她倒了一碗水,“柏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柏清珩来时就在想,他来了要说什么,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好? 连连敲门不见人应,他心里害怕极了。 如果怀乐真的被抓走了。 好在见到了人,见到她好端端在面前,柏清珩提心吊胆一路的心才放下来。 放下来没多久,他想到他的父亲,想到一团乱的线,眼下的安宁只怕维持不要多久。 鬼使神差之间,柏清珩问出来了那句话。 “怀乐妹妹,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任何首尾,话出口时,他有几分懊恼,只觉得是突兀了一些,但他此刻也只想着带怀乐走了。 柏清珩甚至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明明想了几日,见到了怀乐,该问问她真实的来历。 但如今又觉得,知道了又如何。 她不愿意说自然是有她的理由,既不想说,他不该强问,要是想说了,她会告诉自己的。 而今,父亲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不能那般无动于衷,太被动。 柏清珩问完,定定看着怀乐,等待他的回答。 怀乐直觉看着眼前的柏大哥,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她是谁了。 知道一切了吗? 所以.....来带她走的吗...在她特别害怕的时候。 怀乐没说愿不愿意,就一个走字,一双温暖的眼,一句温暖的话,叫她忍回去的哭意,又跑了出来。 她扑到柏清珩的怀里,失控到嘶声力竭大哭起来。 小兔子跳到两人中间。 * 傅唯禹不肯走,她撒泼打滚在暗桩靠近她的时候,抱着柱子,说傅忱要是把她送回西律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她还说暗桩说,要是把她打晕扔回西律,她醒过来就自刎。 最后两日了,宫内不让见血,傅忱只得忍了,傅唯禹终于能留下来。 留下来也是被圈禁,傅忱拨了很多人看着她,不允许她进出,把她关在黎美人的含元殿。 含元殿食人鲳还活着,傅唯禹看过一眼就吓晕过去了,醒过来时病倒了,太医去看了,说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神思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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