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站着想了许多,直到久久跳到她的脚边,蹭她,才把怀乐的神思拉回来。 怀乐蹲下来抱久久,想得多了,也觉得该为自己争口气,她头抬起来了,叫一声,只是又很快把眼皮垂下去。 “三姐姐.......” 梁怀月应一声,她只开口说了先前那句送糕点给怀乐开胃的,就再没有说别的话了。 放下糕点,她就站着。 怀乐在她对面尴尬站小半响,后知后觉放了久久,她搬来了小圆凳子。 “三姐姐坐。” 梁怀月依着她所言坐下,她说一句,“劳烦妹妹了。” 她的姿态,端的是主人家风范,更趁得怀乐像是临时借住的,要衬怀乐小家子气,是没受过教养的下人做派。 可惜怀乐神经粗,她察觉不出来梁怀月的那层意思。 怀乐刚要说她去梳洗,梁怀月这次在她前面开了口。 话是那种关心的语气,可平白的,怀乐总听出来几分故意看笑话的意思。 梁怀月问道,“妹妹在奉先殿住着,陛下没有拨人在妹妹身边伺候吗?” 怀乐咬着下唇,她披了外衫,系着一身青柳色飘带,衬得她那把子小腰盈盈不足一握。 “.....没有。” 外头倒是经常围着乌泱泱一堆人,但都不让进殿来。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傅忱伺候她,给她搓巾擦脸,甚至单膝跪地穿靴,怀乐不让,傅忱就磨着声音喊乐儿。 怀乐扛不住傅忱力气大,就随他去了。 就是有时候...... 怀乐想起来羞的事情,她埋低了脸,有些红了,咽了咽口水。 “..........” 梁怀月不明白内情,她脸上扬起意料之中的笑。 她兀自猜测,她就说呢,她这妹妹能成什么大气候,如今来看也不没有多得傅忱看重么。 梁怀月坐着,怀乐站着,她越发肆无忌惮打量怀乐了。 眼前她这妹妹,年幼时就是可爱些,如今大了,样貌也随着年岁长开了。 瘦是瘦了些,该长肉的地方圆润也有。 唯诺垂着脸的时候,红唇微嘟,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后颈,上头泛着似婴儿绒绒的毛,诱人垂怜。 就是感觉处处都还是娇女样,孩子气重呢,怎么扛得住事。 这样的人,如何做皇后? 梁怀月蹙眉转念想想,这事来得快,会不会是傅忱的一个计谋。 冷静过后,她匆匆就来,这实在太冲动。 梁怀月思忖片刻,把来着想要和怀乐摊开来讲的措辞咽了回去,打算探探怀乐的口风。 她又看那累金丝凤簪,指不定是傅忱抛出来的东西,看看她能不能沉得住气? 梁怀月起身去牵怀乐的手,怀乐抱着久久,不习惯梁怀月和她这般亲近,怀乐往旁边挪了一下。 疑问道,“三姐姐?” 梁怀月受了冷落,也不防,她跨步过去,挽住怀乐的手腕子,“枣泥山药糕热着,也不耽搁梳洗挽发的一会子功夫。” “素来和妹妹少有在一起的时候,今儿个得了空,我来帮妹妹梳洗挽发罢。” 怀乐受宠若惊,“不..不用了三姐姐。” 怀乐结巴是好了,一紧张时,总还容易磕绊。 梁怀月闻言,挑眉。 怀乐动作很快,梳洗好,挽发簪起来,她摸到累金丝凤簪,原是想要不戴的,但又怕待会傅忱来。 傅忱叫她戴,说不戴,就闹她。 “..........” 梁怀月见了怀乐簪了,她夸笑着,“妹妹的这支发簪匠心独运,格外漂亮呢。” 怀乐磨了摸簪头凤,嘀咕道,“是吗....” 怀乐不觉得漂亮。 因为怀乐不知道簪子还分什么贵人戴,在怀乐的眼里,只有簪子花样好不好看。 这支累金丝凤簪在怀乐的眼里,就两个特点,一看着金灿灿想必能换许多钱,二是重。 怀乐不喜欢。 梁怀月看她懵懂的样子,只怕也是不大懂的,她就知道这妹妹单纯没有心计。 思及此,梁怀月道,“陛下事务繁忙可能会冷落了妹妹。” 怀乐听了不住在心里嘀咕:怀乐怎么不觉得漂亮质子忙,他总跟在怀乐身边,怀乐去哪都跟着。 “怀乐妹妹如今在奉先殿住着,身边总不能没有人伺候,我替陛下治理后宫,该替陛下给妹妹照顾周全。” 梁怀月朝外宣了宫侍,外头候着的人很多。 听见喊,意踌躇问道,“是小公主有吩咐吗?” 傅忱吩咐过,若非他和怀乐喊,不许人擅自进殿。 梁怀月听进回应,僵了一下,她还使唤不动了?宫侍的意思是只听梁怀乐的话? 梁怀月看向怀乐,怀乐应,“啊....嗯。” 为首两个宫侍很快进来了,跪在怀乐面前。“小公主有何吩咐?” 怀乐睁着圆润润无辜的眼睛,看向梁怀月。 梁怀月架子谱很快摆了起来,她把自己的态度摆高,正经主子的声音道。 “怀乐妹妹在奉先殿住着,就因为她素来好说话,你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宫侍等不明这话,也顾不上了,只跪下去。 “奴婢等...不知道何处做的不周到...这处处都是听从吩咐办事....” “小公主...”宫侍喊怀乐正要申辩问询,梁怀月徒然打断。 “办事不周,还敢嘴硬?” 她拧眉,手拍了桌子,怀乐心神都跟着一跳,把地上的久久抱了起来。 “奴婢等实在不知道错在何处?” 陛下的吩咐,她们一言一行都遵守,在奉先殿当差,日日都是提着脑袋办事的,谁敢忤逆怠慢一星半点。 “怀乐妹妹醒了,你们还在外头窝着,不进来伺候是何等道理?如此怠慢,难不成真是本宫冤了你们?” “本宫统理后宫,岂能轻纵。” 宫侍句句话不离小公主,刚刚开头梁怀月叫唤,外头的宫侍都是先问小公主,梁怀月故意话里带话提点下面,如今是她统领后宫。 哎哟,说到这里,宫侍连忙推辞道。 “娘娘怪罪,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啊....” 梁怀月被呛回来,“什么?” 宫侍为难说,“是陛下不让奴婢等进来伺候....” 陛下很疼小公主,什么都要他自己来,那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本不该编排圣上,事到临头,也只能如实。 “不是奴婢不伺候,而是陛下不愿意假手于奴婢,奴婢等卑贱,小公主金枝玉叶,陛下是要自己伺候小公主,不让奴婢等碰着。” 宫侍话里讨好怀乐,就怕陛下后续来盘问,惹了祸。 梁怀月听完,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池子里的染布一样,变幻莫测。 刚刚拍了桌子的手瞬间攥了起来。 最终憋了也没有说什么,欲言又止,看了怀乐几眼,又看了她头上的簪子。 “........” 怀乐在旁边站着没吭声,宫侍还跪着。 闹了这么一出,消息是探出来了,这一波多折,都是于她不好的消息,梁怀月匆匆嘱咐几句,很快离开。 只有怀乐留在殿内。 傅忱不在,旁人也不敢轻易让她出去。 那两个宫侍也跟着出去了,梁怀月在门口看着她二人,意含警告。 “若还想要命的话,今日本宫来过的事情,最好不要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面去。” 当下,碍于威压,两宫侍也只能应下。 但后续傅忱盘问,她们也不敢隐瞒。 * 水牢里。 梁怀惔被带荆刺的长鞭抽得血肉模糊,打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傅忱在水里加了两袋盐以及辣酒,盐水冲到伤口上,辣得梁怀惔冷汗流了满脸,活像被水浇透。 傅忱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他抬手示意,一直抽打梁怀惔的暗桩停了下来。 傅忱眸色暗如深不见底的潭,就这样看着梁怀惔。 后者啐了一口血痰,呵喘着粗气,血水顺着他散乱的发滴下来。 他话还狠骂,恨不得扒了傅忱的皮。 “贱.种!” “你也就这么一点伎俩了?怎么?自己挥舞不出力气,不亲自来收拾我?” “只叫你身边的一条狗动手。” “傅忱,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孬得本殿瞧不起你。” 梁怀惔骂他,“给我挠痒痒呢?” 傅忱沉得住气,不气反笑,“你也值得朕动手,太抬举你自己了。” “你现在除了骂骂朕还能做什么?” “到底谁才是逞口舌之快的废物?”傅忱轻轻一笑。 梁怀惔看着他那张旖丽的脸,在这黑漆漆只有燃一火把的屋里,妖异得不像话。 梁怀惔怒眼瞪着他,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气血翻涌。 都是因为这张脸! 都是因为这张脸.....把他的阿囡害成这样。 就是因为惠沅皇后私底下养的男人被西律的皇帝发现了。 那个男人四处逃窜,受伤逃到了他们的村子附近,心善的怀乐发现了他,她让阿娘带了他回去。 梁怀惔是不喜欢有人闯入他们家的,他不让留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看着阿囡心软,便诓了阿囡让他进来窝藏,梁怀惔没有法子,他平日里凶巴巴,阿娘说的也不听,但只听阿囡的话。 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和惠沅皇后还有联络,就因为他们的传讯,叫西律皇帝很快追来,屠杀踏平了整个村子。 梁怀惔那时候还不叫梁怀惔呢,他因为出门打马玩,侥幸逃过一劫。 夜晚玩够了,梁怀惔驱马回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眼睛,整个村子都被毁了。 村里还在燃着火,到处都是熟悉街邻的尸体,上至百岁老人,下至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怀了孕的妇人,个个都没有放过。 阿娘死在了那场从天而降的硝烟里。 梁怀惔四处翻找都没有找到他的阿囡,他的妹妹。 那个男人也没有,他带着阿囡逃走了。 梁怀惔深入几个藩国,找了一年多,这一年他走南闯北,马不停蹄地找,终于在一个破败的戏班子,找到他的阿囡。 那个男人晚归,知道梁怀惔找来,暗中跑了。 怀乐抱着一个小面鼓,呆呆看着他,陌生的神情,叫梁怀惔心头一刺。 梁怀惔站在怀乐面前,伸手想抱她。 他一个大男人,唇抖得不能自抑,哽咽着,轻轻和她说话,还是怕吓着她。 “阿囡,我是哥哥.....” 梁怀惔比划着小兔子的形状,他的眼睛已经跟那时候带回家给怀乐的兔子一样红了。 “给你买小兔子的哥哥,把你抱起来蜻蜓飞的哥哥。” “哥哥啊,哥哥给你买饴糖,你教哥哥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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