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为了大业,蛰伏在燕帝身边多年,为了使燕帝信任,甚至不惜自毁康健,与天道人性作对。 这些年他究竟隐忍了多么辛苦,还有多少是顾珩不曾与她提及的? 秦观月不敢细想,在黑暗中,她不禁又握紧了些,想要将自己手上的温度渡给他。 “我没事的。”顾珩反握住秦观月的手,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掌心里。 见秦观月还是闷不做声,他又说道:“你放心,为了让你不能豢养面首,我不会死的太早。” 顾珩语气真挚,秦观月听不出玩笑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番外四·京中掠影 墨隐与魏恪在京中的相遇, 是一个落英时节,天意将凉还暖,京中百姓正溺于改朝迭代的奇事中。 那时墨隐与魏恪已有三月未见,尽管墨隐于秦观月处侍奉, 魏恪于顾珩鞍前马后, 但囿着行军账中,全军枕戈待旦, 并无心思相见。 二人自那一次表露心意后, 再无交会。 墨隐来时,魏恪正斜身靠在安定桥上, 着一件已见陈旧的乌衣在赏着远处的景致,周遭人匆匆, 并未搅扰他的雅兴。 “这件衣裳不中穿了,以后在御前,更要顾及些的。” 墨隐的细语似乎并未惊扰魏恪,魏恪反是敏锐地一回首,见来人便笑开:“怎么这样早, 我原以为还要等些时候的。” 魏恪性子温润, 吞吐出的话也如一方春水,使人心安。 “若云今日进宫了,想是要长伴娘娘了, 咱们也得给这些小的腾挪地方, 否是该招人骂的。”墨隐一席话亦嗔亦喜,让魏恪吃不准她是真大度还是强压不悦。 魏恪一边引她下桥, 一边说道:“这几年颠簸, 你的腿也受了冻, 不比之前那样久立了, 该要歇息歇息。” 墨隐只是笑笑,手自然地搭上他伸来的小臂,侧脸问他。 “你呢,怎么今日下差这样早?” 魏恪闻言,脚步一滞,二人就这样停在长桥的半坡上,形容高低清丽,远观倒有些雅致。 魏恪嘴唇动了动:“陛下恩赏我,释了我的身契,墨隐,我……” “我向陛下再三请命,哪怕是个闲职也好,只容我在宫中与你相伴。” 这道旨意是顾珩同秦观月商议下的,顾珩想着,这魏恪先前受了苦,终究宫中不缺阉人侍奉,但秦观月身边却不能没了墨隐,权衡之下,二人商议将魏恪放出宫去。 这二人正大好年纪,原本不该双双困于这宫墙之中的。 墨隐一时间有些触动,不禁回想起往昔二人于清平观一遭受苦,所盼的无非就是脱了这身奴籍,即便是死了,也是不用拖去专埋无主宫婢的万岗沟的。 奴婢一生,碌碌之间,不就是为了这张身契吗? 思虑至此,墨隐心头一酸,几近要掉出泪来。 魏恪看的有些情急,只急忙忙的拿出帕子轻拭道:“你别怕,陛下仁厚,念你我二人护主有功,现已给我安排了差事,北城有座书馆,我原本就是秉笔,虽不及先生那样的学识,但课余教授书写是够用的,我定会护你周全” 魏恪轻牵过墨隐的指尖,一切自然地如同发生过千万遍,任将坠的辉光洒在二人肩头。 墨隐望向眼前人,魏恪因久侍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脊背,随军之后于面上徒增的几道伤口,沉默的彰显着他的倔强与隐忍。 墨隐为他高兴,眼里噙着泪花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低头轻声道:“都好、都好……” —— 十五,月圆之夜。 秦观月换了便于行动的衣裳,亲自同若云一道于小厨房烹制了几道菜肴。 “娘娘,这也太清淡了些,这都不够我吃的。”若云虽长成了些,但这吃心思是打小养的,任谁教也强改不了。 秦观月只是竖指向她眉心一点,看着若云如今清丽的眉眼,笑着道:“你呀。” 与二人的嬉笑一齐混杂着的,是门外传来的一句男声:“娘娘——” 秦观月拍了拍若云的肩头,嘱意道:“快瞧瞧谁来了。” 贺风有些不太自在地对上若云投来的目光,站在槛外有些手足无措。 “娘娘,您怎么——”若云飞快的将目光收回,又羞又恼的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 秦观月望外递了个眼色,只当安抚贺风,又面向若云劝道:“今日十五,是我特邀了他来接你一同出去街上热闹的,他如今差事忙的紧,你瞧,连官服都未曾换便来了。” 贺风今日穿着一席红袍,此刻站于灯下,更显得神采熠熠,听得秦观月提及自己,便更是挺了挺胸膛,更显威武起来。 若云偷乜了一眼,只想捂嘴笑,轻声在秦观月耳边低声道:“您看贺大人那模样,奴才不跟他走呢,这月十五又不是什么大月的节,不过是个寻常的月圆日罢了,我就要陪娘娘一起过。” “傻若云,今日虽不是大日子,但李朝百姓为庆新朝,这四月的十五,皆燃灯集会,你勿要陪我闷趣儿了,快些同贺大人去吧。” 若云见搪塞不过,便默红了脸,颔首应下了。 庭前长道上,贺风与若云,风云相偕,共铸秋华。 “怎么,皇后将人都遣散净了,是要做什么?” 秦观月原本还在赏玩这二人的背影,冷不防被这一句惊了一下,只见顾珩从廊外侧道踱出,面上带笑。 “你专爱做些背人的事!”秦观月嗔怪道。 顾珩于秦观月面前落座,稍一思索含笑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这二人着实可笑,嗯——可笑也可爱。” 顾珩的目光上只草草扫了那桌案几眼,未等秦观月开口,便佯装低叹了一声:“月娘,不至于如此罢,我只是这几日被几个禹州的臣员绊住了脚,未能陪你用膳,也不必罚我只吃这一碗白米粥吧。” 桌上摆着的,的确就是只是一碗白米粥,里面稍微加了些清火的莲子和百合,旁的什么配菜也没有,在这月圆之夜,的确显得有些潦草。 秦观月将一碟酱菜往顾珩面前一推:“还有南浙的酱菜呢,先时你说了句爱吃,那边的官员便堪堪送来几大缸,看你如何吃得完。” 无人处,二人更像是一对平头夫妻,万事顺遂后,秦观月更有了些掌家的气势。 见顾珩不解,秦观月亦款款坐下,边舀汤边续道:“原先听娘亲说这男子成了婚后便会发胖,却未见你应,当时还想着珩郎这样的男子不会如此,谁料想,珩郎是好手段,成婚时并未发胖,这儿女在怀后,倒是略见长了。” 一席话下,顾珩一时不知该如何表态。 “别看了,你就喝这一小碗,以后晚上少食些。”秦观月将巴掌大瓷碗端给顾珩,又道:“前日我收拾你的衣裳,竟发觉近一月来,腰竟宽了些许,珩郎,你身为天子,莫让朝臣说你什么,趁现下你面上还未显,快些止住吧。” “月娘,你这是嫌——” 顾珩话未讲完,高墙外炸起一束跃然的烟火将话打断,之间光束如流星陨坠,映亮了半个夜空。 德胜街上,贺风与若云亦驻足观看,若风有些性急地拉了拉贺风的袖口:“贺大人,咱们快些走吧,我想到去近些的地方,看他们燃放。” 烟火映的若云面若桃彩,笑靥之间不禁让贺风笑开。 “好,都依你的。” 北城之处,有一人与贺风发出了同样的感慨,魏恪看着墨隐端坐在床头数着这些年他积攒下的一下银钱,颇有主意的规划着。 魏恪脸上全是宠溺,只对着墨隐笑着点点头:“好,我什么都依你的。” 墨隐轻轻用胳膊肘点了点魏恪,朝榻边的柜子里努努嘴指示道:“你把你的身契拿来,这些要紧的物件我要一齐保管好。” 魏恪哎了一声,旋即跳下床榻,往柜边走去,听话地将东西从柜子里头掏出,动作间,魏恪的眉头一皱。 “这怎么两张?” 二人秉来烛火,烛光摇曳渡在纸上。 魏恪与墨隐靠在一起,借着烛光细看,只见这两张身契上,分别写的是魏恪与墨隐的姓名。 静沉如墨洒的天际上,又一束花火绽开,落在这城际上空,使京城再焕新颜。
第109章 番外四·云山旧梦 依照原先的打算, 顾珩本来想陪着秦观月在禹州再住上半月,哪知宫中突然传来消息,信中说孟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了,秦观月一行人只得提前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宽敞的马车铺着冰垫, 秦观月坐在顾珩身边, 将从旧宅树下挖出的盒子紧紧抱在怀中。 顾珩的怀抱坚实而又阔然,秦观月只消微微偏首就能闻见他衣襟上的淡淡草木香。 即便顾珩安慰秦观月, 宫内有最好的医师照看着孟夫人, 让她不必这样忧心。但这几日,秦观月还是不免挂念阿娘的病情, 寝食难安,如今面色也憔悴许多。 顾珩让随行的医师为秦观月开了安神的方子, 此刻已经熬成了药汤,被顾珩端着。 顾珩垂目凝神看着那药汤,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地舀起乌黑的药汤,缓缓吹凉。 当如此重复了不下几十次之后,药汤才不似刚送来那般滚烫。顾珩舀了一勺靠近唇边, 试了温度正好, 才送到秦观月面前。 秦观月看着那碗乌黑不见底的药汤,不禁眉头轻锁,下意识地向后躲退了下。 “月娘, 张嘴。”顾珩的声音轻缓似三月的一缕柔风, 像是哄孩子般温柔。 秦观月的小毛病一向很多,这早已是阖宫上下都谙熟于心的规矩。 譬如皇后娘娘吃鱼只吃刺少的, 桃酥只吃城北那家宝华斋的, 连御厨做的都一概不碰, 再譬如皇后娘娘怕苦, 不爱喝药,只有陛下亲自喂才有用。 至于陛下是怎么喂的,用什么喂的,就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事了。 秦观月靠在窗边神情恹恹,摇头的时候鬓间的珠钗亦跟着响动。 她抬起那双盈盈水眸望着顾珩,耍赖似的央他:“我无病无灾,只是心情不大好,做什么要喝这药汤?” 顾珩静静注视秦观月半晌,抬手抚上她的墨发:“连着几日没怎么睡,你当我不知道?” 秦观月闻言愣了愣,这几日她辗转难眠,半夜怕吵醒顾珩,动作从来不敢太大,无论是翻身或是下榻都是蹑手蹑脚的。 每次她看着顾珩都是呼吸匀称,仿似沉浸梦中,哪知他居然只是佯装睡着,实则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秦观月一时又羞又恼,瞪圆杏眼质问他:“你是在装睡?” 顾珩慢悠悠地轻笑了一声,将秦观月的手牵在掌心轻轻摩挲:“装睡倒不至于,只不过,没有你在身边,我总是也睡不好的。” “少说这些唬人的话。”秦观月轻剜了他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免轻声叹道,“我的确是忧心阿娘的病,但不想牵连你也睡不安稳,这几夜,咱们还是分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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