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她只好装作才来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可恨分明早已泛滥成灾,她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贺风退走后,带上了门,屋内只剩她与顾珩二人。 秦观月笑盈盈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无意间瞥到了那枚放在桌上的瓷瓶,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顾珩扫了她一眼,见她盯着那瓷瓶看,便从桌上拿起了瓷瓶。 秦观月回了神,小步挪到顾珩身边,揽住他的胳膊,娇声问道:“珩郎,你收回去的那是什么呀?” 她眨了眨眼,满是无辜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瓷瓶模样,顾珩就顺手将瓷瓶收进怀中:“没什么。” 他不想与秦观月多说这些,只看了眼食盒,随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秦观月对顾珩的戒备很是不满,她皱了皱眉,松开了揽着顾珩的手,坐在案前搅着手中帕子。 “天气冷了,我给珩郎做了些糕点和补汤。” 顾珩对她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意外,但无论秦观月有什么目的,只要她愿意在自己身上费心思,他总归是愿意的。 他走到秦观月身边,神色温和了些:“我看看都有些什么。” 顾珩打开食盒,将里头的糕点一一拿出放在桌上。 他扫掠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色形香俱全,但大多都是常见的几例御点,并不稀奇。 唯独那碗补汤,泛着黑澄澄的色泽,让人看不清是用什么食材煲的。 秦观月看出顾珩的迟疑,撑着梨花椅站了起来,贴靠在顾珩怀中。 “珩郎,这是我向孙太医寻来的秘方。用幼鸽、杜仲、杞鞭、牛尾等物熬制,听说,这汤对男人……” 她抬起根纤指,轻柔地在他肩上画着圈:“最是滋补。” 顾珩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滋补是什么意思。 “月娘是对我不满吗?” 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像是在探究秦观月是否真的对他的表现不满,才需要熬制这样一碗汤让他滋补。 秦观月笑了笑,避开了他的问话,她就是要让顾珩深思她的用意。 糕点和补汤都只是一个借口,她早知道顾珩不爱甜食,不会对她的糕点有甚么兴趣。 她与顾珩总是在对峙,即便不凭借外力,秦观月也认为她与顾珩之间像是纹枰上的黑白子,总是在彼此抗衡。 她与顾珩在哪方桌案前停下,秦观月的眸中流转出一丝光亮,但又夹杂着一分不明朗的隐意。 顾珩站在她对面,终于察觉到秦观月的异常,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怎么脸这么红?” 秦观月俯身向前意欲倾诉些什么,略有不满地望着顾珩:“珩郎,屋里好热。” 顾珩轻笑了声:“知道你怕冷,今岁除了地龙之外,特地多添了一鼎暖炉,暖炉里焚的是什么,你闻得出来吗。” “那珩郎不要挡我去路,教我好好闻闻。”秦观月又凑近了一些,沁着香汗的鼻尖差分毫便能碰上顾珩的眉目。 “嗯。”实则在此刻,顾珩闻见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一时有些分心,只顾着兀自敷衍着。 “珩郎同我一起,看我猜的准不准。”顾珩只当她是在作小女姿态,轻笑了一声就应下了。 “是松香吗?” 顾珩不屑于同秦观月打哑谜,他所制的香极为繁复,或许连他自己都浑忘了,他想做的,只是想看这个女人为他用心,为他钻研。 博山炉中透出的初层雾霭之下,顾珩扬眉一问:“只是一味罢了,还有呢?”。 秦观月只当顾珩是刻意责难她,没有多想。 只是自己原本在秦国公府本就是香姬出身,又怎会闻不出其中的香料呢?秦观月有些不解顾珩此举,顾珩的心绪,断不会如此纯善。 雾霭之下,秦观月还在细细品察着。 顾珩抬眼望向秦观月,却看见她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似是心中已有定数。 秦观月迟疑了一会,拨开云雾,但见顾珩隐于其中的真面目。 她已然能够预想到,青山水墨下,雾影重重中,将隐藏着怎样的颜色。 果然,顾珩以一派胜利者的姿态垂视着她,略带挑衅地开口发问:“怎么,闻辨不出了?” 但他似乎并非真的要打压秦观月的兴致,更多的,是要亲眼目睹她的别样巧思。 幽寂的清平观中,案上的博山炉内袅袅地升腾起云雾,萦绕在他们周围,犹如堕入仙境。 啪嗒—— 秦观月挑香灰的匙柄一顿,眉头微蹙:“还有冬日里的鲜梅,外加几方寻常的香料。” 秦观月言辞缓缓,像是天际的群群碎星簇拥着皎洁的明月。 她似乎以一种凤般的姿态凝视着顾珩,而顾珩像一个差半步就得见山峰的攀登者,此时已表露出一些迫不及待。 “还有吗?”顾珩捧起一盏茶,勾起一抹笑。 “月娘,猜不到了?”顾珩点了点她的鼻尖,像高位者的一种恩赐与奖赏。 秦观月缓缓地将悬落在半空的手收回了身前,点了点头,眸色却沉暗了下去。 “还有一味,好似不是寻常的笑料,如果珩郎是拿异域的香料来惹我,我断是闻不出的。”秦观月的语气中有些苛责。 顾珩被秦观月闻的一时发了些虚汗,他也感到这暖炉的确是烧得太旺了。 只是顾珩没有像秦观月想象中的那般有甚么行举,他静静看着她,似乎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这里,还有一味蛇床子。” 秦观月睁开眼,泛着秋水的眸子里透着些意外的迷茫:“蛇床子?” 秦观月只在秦国公府的一方古籍中看到过这种奇异的香料,说是此香使人神智迷离,灵台昏沉。 顾珩突然扣住她的后颈,手上使了力气,不由分说地将她向自己面前靠近一些。 顾珩的视线停在她身后的一道乌黑墨发,他伸手揽起那缕墨发,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月娘,是真的闻不出吗?” 秦观月似乎懂得了今日清平观中为何如此闷热的缘故了。 作者有话说: 顾珩:喝补汤?说我不行?
第59章 实则这几日顾珩并不像秦观月所想的那般,在故意冷淡她。 他疲于应付朝事,无暇分神在她的身上。 似乎为了这个缘由,秦观月难得的愿意对他多费些心思。 无论秦观月是出于什么目的,面对她久违的讨好,顾珩的呼吸因此变得灼烫。 博山炉内的云烟绕覆在秦观月周围,厚重的衣料堆落在她的脚踝处。 她如同雪中傲立的一支纤竹,心绪微微摇曳,她是出于对自己悲惨身世的怜惜,对于今时今日的无助。 秦观月撑在桌沿上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并未博得一丝体谅与善待。 “睁开眼,看着我。”秦观月颤颤地转过头,睁开眼望向他,长睫上已沾上了几抹湿润的泪珠。 顾珩无师自通,他是一国的上相,政事、权斗,他向来都不需要询问谁,也不要顾及谁,他更像是一个初及道统的孩童,有些莽撞的兴致。 在对他的恐惧中,秦观月尚能维勉的只有最后一点理智,即便那理智也几乎不复存在。 清平观不算大,若云与曼儿正在离书房不远处的后院中翻花绳,偶尔有几声若云与曼儿的玩笑声,穿过窗子透入秦观月的耳中。 窗外是少女烂漫无邪的笑声,窗内则是暗藏欢愉的低叹,她叹那些她错过的年少时光,那些并未被珍重过的情谊。 啪嗒一声,珠串在顾珩的指尖下散开,叮当坠落满地,发出掷落玉盘的清泠声。 顾珩神情一滞,他或许读过一些月圆花好的诗句,赞叹过人间的美满,但更多的深扎在他脑中的,却是一些充斥着破碎感的词句,例如珠玉尽碎,往事已逝。 秦观月想勉励维持着自己本就不完备的自尊,她想与顾珩抗争,想与顾珩手中的强权抗争。 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无尘的声音随后在门外响起:“丞相,韩尚书到了。” 秦观月倏地睁大了眸子,因害怕而下意识地紧绷了意识,她在心中乞求顾珩,不要再拿她的体面做文章。 之前在清平观小居时,她很少见到有哪位官吏到清平观拜访,韩尚书来得突然,选的时机实在是太不恰当,不恰当到令人难堪。 “见吗?”顾珩扣住秦观月,似乎在对待他私囚中的刑犯,口气不容置喙。 秦观月一把攥住顾珩的袖子,眼中写满惊慌地摇着头。 顾珩低头掐住秦观月的下巴,旋即感受到一阵轻颤:“你来得不巧,我与韩尚书是早就约好的时候。” “不……”秦观月几乎是在乞求,湿莹的眸子满是哀怜。 “进来。” 秦观月胆战心惊地听见书室的门被推开,她如惊兔般躬起身子,当即想要逃离,却被那双不容反抗的大掌压扣住。 “月娘,留下。” 与此同时,顾珩信手披上了搭在椅把旁的披风,将秦观月揽进了怀中。 好在她体量娇小,而顾珩身形高大,才得以让她藏匿其中。 顾珩简直是疯了。 即便今日不请自来是她的不对,可是外臣要来书室与他议事,他怎能请人进来观看这场春景。 秦观月又小心地向身后挪了挪,想要将整个人都躲藏在披风里。 可是那披风显然有限,只能勉强遮住她的身形,却掩不住她的娇靥。 “月娘,别乱动。” 门又一次地被关上,书室的地上铺着软绒的地毯,无尘与韩尚书走进来的脚步很轻。 秦观月的掌心沁出了冷汗,身上却阵阵发烫,仿佛一半被浸透冰鉴,另一半在火上炙烤。 韩尚书是朝中的老臣,秦观月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是顾珩的翼下。即便她不谙朝事,也知道臣工私下结党是帝王的忌讳,韩尚书一把年纪还行此事,简直有辱臣工斯文。 然而如今燕帝重病,又有谁敢置喙顾珩的半点不是呢?即便是往日康健的燕帝,也是不敢的。 韩尚书手握木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只需绕过一道屏风,他便会与秦观月撞个正着。 秦观月咬紧唇瓣,如寒风中的狂花般阵阵发抖,她死死地攥紧落在自己身上那件的外衫,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顾珩的最后一点理智上。 “月娘今日这样大胆,我还以为月娘不会怕。” 顾珩从秦观月耳边缓缓抬起身,声线平淡道:“韩尚书,本相近日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尚书,还请韩尚书在屏风后坐下吧。” 他顿了顿:“无尘,为韩尚书扶椅。” 无尘为韩尚书端了椅子,搀扶着韩尚书坐了下来,自己则站在一旁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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