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可不就是说,请女儿入宫,是圣上的意思么...... 大魏节日繁多,作为天子的降诞之日,便是每年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承天节。 每每都是要朝中休沐三日,内宫宴百官臣僚,诸位相公为圣上贺寿献礼,诸州府咸令宴乐的。 以往陛下千秋,迟盈是一次都未踏足过的,她是臣女,也轮不到她前往。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估计宫中诸人都等着迟盈入场。 随国公空闲之日,一家人在正院围着方桌不慌不忙的用起早膳。 多日烦闷压抑,加之伤到了脚,迟盈休养了几日,倒是有了些食欲。 吃了碗熬的鲜香浓郁的口蘑粥,慢悠悠吃着碗里的菜,等迟盈放下筷子,随国公夫人又开始说起承天节那日要注意的事来。 迟越十二岁封的世子,封了世子许多国宴便都逃不掉,可往年随国公有意叫他少往宫里去,迟越往宫里去的次数也是屈手可指。 迟盈更是作为一个从没入过宫的小娘子,心底不由得升起郁闷和彷徨,一听便显得焦躁难安。 随国公夫人好声好气的安抚女儿:“到时候你与母亲坐在一处,隔壁约莫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陈国公夫人,还有你西府的两位嫂嫂也在跟前,你只管低头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好了。” 迟盈纵然万般不想去,如今只能点头。 心下无奈,几日也不见赐婚的消息,迟盈只觉得放松了不少,以为宫里人忘了自己,她逃脱了过去,怎知,这会儿又要自己去承天节。 原本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一去岂不又是提醒了那群人么...... 随国公夫人仔细叮嘱了姐弟一番才放他们回去。 那日迟盈的伤口被粗暴的清理,却也清理的彻底,疼的她咬破了嘴皮也挣扎不开分毫,却十分有效。 往年她一个小伤口十几日也好不了,这回倒是几日就能走路了。 迟盈迟越二人幼时都住在随国公夫人的正房里,从出生起便睡同一张摇篮。 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姐弟二人是到了八岁才各自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院子。 同一个肚子住了十个月的姐弟,感情是比旁的兄弟姐妹截然不同的,有些事不需要言语,对方便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迟越走在迟盈前面,少年已经比姐姐高出许多来,却有意将就走路蜗牛一般慢吞吞的姐姐。 迟越心里明白,若这回姐姐入宫,之后便该是赐婚圣旨了。 若是前朝,世家大族未必怕得天子。 可这是大魏,自开国□□便有意打压士族提拔寒门,几代功夫,世家大族早早力不从心。 而他姐姐,定然不会再违抗圣命的。 二人一路沉默,迟越忽而想起孟妙音来:“我已经同父亲说过,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便给她们置办一处宅子。” 没名没姓的,迟盈却也听懂了。 说起孟表姐,迟盈忍不住想起那位帮了她的宁王。 原来是宁王。 宁王就是孟表姐成日去见的人...... 她与宁王只有一面之缘,源于那日宁王对她的伸以援手,可单凭那日的只言片语,迟盈觉得宁王该是一个与太子截然相反的人。 他风光霁月、温柔敦厚,慈悲善良。 为何要与孟表姐纠缠不清...... 迟盈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迫切想问个清楚:“她出府见的果真是宁王么?莫不是旁人?” 迟越十分确定答道:“千真万确就是宁王。虽我也觉得那日的宁王不像不懂规矩之人,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总有些男子自诩博爱宽和,实则风流多情——” 迟盈忽的不想再提这个话,她不喜欢弟弟说宁王的坏话。 虽然同宁王并不相熟,她却仿佛同他认识了许久一般,连弟弟说他的话迟盈都会生气。 迟盈抿唇道:“等出了咱们府邸,她如何都她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一晃便到了承天节那日。 宫中大宴。 照惯例分为两处,朝臣在含元殿给圣上献寿,女眷则往太液池之后的花萼楼,等待吉时,一同朝北给天子跪拜贺寿。 而后朝臣自含元殿过来,一同落席观赏歌舞。 迟盈随着父母踏入宫门之时,也是她第一次踏足宫廷。 眼前一条冗长笔直的龙道,苍穹璀璨金辉,投下壮丽瑰影洒在皇宫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触目所及之处犹如琼宫仙阙,处处鎏金铺顶,庄严绚丽。 与男眷分道之后,迟盈与母亲随着引路宫娥顺着宫道往内宫方向迈步,一路所见,处处白玉铺地,瑶草青葱。 方才还立于花萼楼之外,便可以听见殿阁之内的欢声笑语,热闹欢宴。 当盛装华服的迟盈迈入殿内,仍是不可避免的引来了所有人侧目。 酒席中一众贵女命妇,皆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交谈,目光似有似无落在跟随随国公夫人身后,一袭流光花间裙的迟盈身上。 迟盈头梳垂鬟,上簪金叶玛瑙步摇,侧插藕色珠花,耳坠金丝耳坠,身披金银丝折枝的花间裙,肩上披着月华如薄雾一般轻柔曼妙的披帛,纤细腰侧悬着细细密密的白玉彩珠禁步。 莲步轻移,高贵典雅,体态玲珑纤细。 作者有话说: 给太子和女鹅来一场更深层次的交流。 感谢在2022-05-15 23:53:41~2022-05-16 23: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rry 5瓶;狐狸熊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中毒 贵女随着人流垂眸缓缓入殿。 迟盈顶着众人视线,最初慌神过后,眸光逐渐沉静。 无论内心多么汹涌澎湃焦躁难安,面上总是从容不迫。 随国公本是朝中一等公爵,官拜大将军,其女眷的席位被安排在前列。 宫娥恭谨的引着迟盈往正席之前落座,随国公夫人早先熟识的几位官家女眷纷纷围了过来交谈。 “这便是迟姑娘了,迟姑娘头次来宫宴可还习惯?” 有贵妇执着团扇笑:“迟姑娘穿的什么料子做的?真是好看,衬的人雪做的一般。” “那自然是人本来白,跟你穿什么料子能有何关系?”有人笑话方才那夫人。 那夫人听了也不生气:“是是是,我生的黑,你成心来挤兑我来的。” 迟盈与随国公夫人听着这番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没方才那般慌乱了。 心里只盼着这宴会快些过了。 陈国公府的孙女儿,唐国公府的孙女儿,与迟盈同龄的未出阁的姑娘倒是不少。 皆被母亲、祖母引着与迟盈相互见过。 一群小娘子正是韶华妙龄,围在一起还未说几句话,便听內侍一连串的通传之声。 “徐贵妃驾到,荣昭仪到——” “秦王妃到,乐山公主到——” 殿中宫娥又往香炉中添了几片新香。 香味清缓香甜,朝着奢华绝伦的金殿四处丝丝缕缕袭来,穿透珠帘屏扇,盘旋袅绕。 宫妃喜长裙曳地,在一片窸窸窣窣衣裙曳地之声中,盛装华服发髻珠钗叠砌的宫妃被宫娥搀扶入殿。 场下诸位女眷纷纷从席中起身,朝着以徐贵妃为首的诸位宫妃公主请安。 徐贵妃颔首看着一群世家高门、权贵夫人朝着自己行礼。 她今日面上敷着白妆,脸颊各点一鲜红面靥,面露笑意,一头九凤金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一派雍容华贵。 徐贵妃缓缓落座女眷席位上首,含笑道:“都免礼,今日承天节,众位夫人无需拘谨,随意便是。” 徐贵妃甫一落座,便有宫人朝着徐贵妃耳边低语,“娘娘,随国公夫人携迟娘子来了。” 徐贵妃听了,朝着随国公夫人座位方向遥遥看去。 只见眸光所落之处,二位女子周身珠翠颤动,身披灿烂日辉。 周便围着一群往日心高气傲的贵族女眷作陪说话。 徐贵妃目光划过随国公夫人,落往她身侧坐着的那眉心点翠,唇边面靥的姑娘身上。 国色天香者她见了不知凡几,眼中仍划过惊艳之色。 徐贵妃问周围宫人:“听说今日迟家姑娘来了?” 迟盈出列,福身行礼道:“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徐贵妃颇为和蔼笑道:“好孩子,起来吧。” 她可是得了圣上亲口消息,眼下这位迟娘子,便是那东宫正妃了。 日后...... 徐贵妃身侧,崔氏出身的秦王妃,梳着巍峨高髻,上前轻笑道:“素来听闻迟氏女皆是一副好容貌,今日一见迟娘子,果真传言不假。” 随国公夫人开口,代女儿道谢:“秦王妃赞缪。” 秦王妃对着随国公夫人,其实是没多少底气的。 这位夫人便是罕见的生的好命,日后便是太子岳母。 丈夫是开国公爵,禁军大将军。父亲乃是帝师,弟子三千,连外甥都是上届探花郎。 这等权贵豪门,便是往何处都人人追捧着。 一场宴会还未开始,女眷这边便已经纷纷算计起来。 忽的一连嘈杂脚步自外殿而来,许多高官权臣随着为首的帝王,谈笑间大步入内。 “陛下驾到——” “太子驾到——” 设宴于花萼楼内,楼内宽广,有金龙立柱一百二十八根,铺设波斯绒毯。 男女间仅隔着并不隐蔽的水晶帘,迟盈随着人群看向水晶帘外,只见高亮广殿外,玉徲之上走来一群身影。 一众身着朝服的官臣,不乏有身量修长姿容俊朗之人,迟盈却还是在人群中见到了最显眼的那道身影。 那人头戴紫金冠,一袭明黄团龙织金皇太子常袍,足踏皂靴,腰间玉带环佩相缀。 身姿高大峻挺,面上带着那副迟盈第一次见时的浅薄笑意,端的是一副天潢贵胄的端肃温润。 她忆起了家里后院里,最高挺的那一颗雪松。 上边堆积着千堆雪,仍盘结而上,长出遮天蔽日之姿。 此时恰逢太子转眸侧首,轻飘飘往珠帘后看过。 顿时,珠帘之后女眷一片吸气之声。 迟盈对上了那道深邃微冷的眉眼,不禁脚底想起了那片火辣辣的疼,羽睫微颤,惊慌失措的垂下了眸子。 酒宴自陛下到来,高台之上乐曲便纷纷响起。 殿台之上数百舞姬乐师奏乐歌舞,悠扬婉转的乐声随着轻柔曼妙的舞蹈,外边日光尚未褪去,殿内已满是灯树参差错落,银烛照彻。 轻纱绣七色金罗的水仙舞裙随之曼妙舞动,泛起如珍珠宝石般的璀璨光芒,叫人移不开眸光。 一番礼节过后,贵女面色优雅自若,无人敢面露半分不耐。 乐舞吵闹喝彩之声落入迟盈耳中,乱成一片,旁人忍得了,迟盈却是难以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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