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家眷众多,都住在一个府宅里,却也不是各个都是好相与的。 尤其是如郦甄这般处处受长辈喜欢的,就更是惹得其他人的眼红。 一会儿功夫,许多女眷便带着丫鬟仆妇前来郦甄院子里探望她。嫡的庶的,长的幼的,一来便是一群人来。 比她晚几个月入府的七少夫人圆盘脸,颇为富贵的打扮,语调有几分尖锐细笑着说起:“六嫂子这几日瞧着气色好了些,果真是宫里的太医,本领高强,这才几日?这就药到病除了呢......” 郦甄淡笑着未曾搭话。 她不接话,便没法子继续下去。七少夫人身边另一个年岁有些大的妇人只能自己窘迫地出口:“六弟妹,嫂子想求你一件事儿,我有些下血之症,这几年也不见有孕,能不能将太医借来给我也瞧瞧?” 郦甄眸光微动,自然答应,只不过她也直说:“三嫂开口我必然是要帮着的,只不过这位钱太医是宫里请来的,钱太医性子有几分古怪,到时候若是请不来还请三嫂莫怪......” 郦甄的三嫂听了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难堪地说:“若是太医不愿,自然不能强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六弟妹这般运道,得宫里看重的。” 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谁知是不是沈家郦家替她往宫里求来的太医,转头倒是叫她充起了门面。 说起郦甄的双胎,众人没人能觉得她的苦楚,各个都是艳羡不已,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的肚子瞧,巴不得那肚子长在自己身上。 “听说六嫂的姨母,随国公夫人当年便是生的龙凤双胎,这孕事也是有那么些玄乎的,说不准六嫂是像了那位随国公夫人,也能生下龙凤双胎。”府上未出阁的小姑子说。 这句话叫其他妯娌黑了脸,原先这位六少夫人出身就高了她们一头,郦家又与沈家是世交,郦甄一嫁来自然得到几个长辈的偏爱。 好不容易等到郦相退下来,郦府只一个郦景从支撑门庭,后来还被派去了陪都去,不知多少年才能调回来。 就连她那出身高贵做了太子妃的表妹据说也是品行不端,遭了宫里厌恶,险些绞了头发做了姑子。 府上这群往日妒忌郦甄的女眷们都等着看这位六少夫人的笑话,可人家也真是能耐,转眼那位表妹竟又回了宫里,还当了皇后。 一群人纵使嫉妒也要将这六少夫人重新供起来。 “呦,这话可不能这般说的,随国公府的那双龙凤胎,如今一个是宫里的皇后,一个是身上两个爵位的国舅爷,咱们六夫人虽说是那位娘娘的表姐,可到底又不是同姓,外家更是隔了一层。若是叫宫里的知晓了你这话,谁知会不会觉得咱们沈府心思不正,攀龙附凤......” 妯娌们拈酸吃醋,话语里阴阳怪气的,就差说郦甄与迟盈迟越一表三千里,半点挨不着,非要舔着脸往上凑。 这话郦甄自然能听出来,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恶气,却只能忍下了。 她笑起来:“我倒是没想过非要得一对龙凤胎,左右无论男女我都是欢喜的,只要教导的好,前程总归是不差的。” 这话落在一群妯娌们耳朵里,只觉得郦甄是故意炫耀起她孩子日后的前程。 顿时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啊,沈府在这处京中也算是权贵之家,可人脉便只有那么些,僧多肉少,分到她们孩子头上的还能有几分? 几位夫人面色难看,正想说着什么,便见郦甄忽的面容苍白,深蹙起眉头。 “六嫂?” “少夫人?!” 郦甄还算是镇定,纵然她疼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吩咐身边的侍女:“快、快去叫太医来,我恐怕是要生了......" 沈府众人顿时人仰马翻,便是连那些阴阳怪气的妯娌也不敢再待下去,毕竟她们心里有都有数,自己方才一群人说的话,便是寻常人都能气的半死,更遑论是本就胎气不稳的郦甄?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岂不是一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连忙借口有事,纷纷回了院子。 不一会儿,在官署守值的沈豫骑马回来,他是文官,本不善骑马,如今这日却策马跑出雷霆之速,大冬日里一身衣裳湿了一半。 沈豫匆匆问来给他牵马的仆从:“少夫人如何?” “六郎总算回来了,少夫人晌午时分便做动起来,如今还不见有消息......” 沈豫一张俊脸急的通红,提着袍衫往后院跑去。 后院也是兵荒马乱,双胎生起来到底是磨人,郦甄整整生了半日也不见胎儿下来。 后足足折腾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公鸡打了鸣,才将一对孩儿平安生下来。 迟盈醒来时便得来了这个好消息。 她才睡醒,穿着柔软的单衣,垂落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从帐幔中探出头来,怀着敬仰的心情听着她无所不能的表姐生孩子的经历。 听完,她不禁惊奇道:“是一对姑娘?” 这反倒是叫她新奇了,她与迟越便是龙凤胎,她一直自然而然的以为表姐也会是一对龙凤胎。 不过两个小娘子也好啊,迟盈也是由衷的高兴。 那来传喜话的宫人说:“沈少夫人叫特意吩咐奴婢先来给娘娘报喜呢。少夫人说娘娘自小喜欢孩子,定然要叫你先知道。” 迟盈听得心酸的厉害,表姐如今还惦记着她呢。她眼巴巴的问说:“孩子你可瞧见了?生的什么样子?” 宫人皆是挑着好听的话说,本来新生的孩子是不见外人的,可他是宫里随着太医一道派过去的,自然有几分薄面。 “两位小娘子个头都不小,沈少夫人足足生了一夜,各个都粉白俊俏,哭声大得很,瞧着便是健康聪慧的。” 迟盈听完,心满意足的要找人倾诉自己的喜悦,却也只能找到她枕边枕着手臂,双眸微阖的天子。 这些时日萧寰熬过了初登基时的兵荒马乱,政事的堆积如山,他上位后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他早看不惯的规矩统统改了。 或许有人便是天生的天子。 新帝重设两个司,一个用作地方督查,上奏,另一个便是朝廷督查,检举。 如此朝政上奏快了许多,再无曾经那些繁冗的规矩禁令,朝臣的效率更是高了。 几月下来,萧寰再处理朝政已是清闲了许多。 他本就不是个勤勉的皇帝,还是太子时便不喜上朝,如今当了皇帝也是如此。 大冬日里,有软和的迟娘子在被窝里搂着他,他还如何能早起? 当今圣上便将上朝改成了隔日一次。 反正每日坐朝这规矩也是那位被头疾折磨睡不着觉的太上皇设立出来的。 秉承着他睡不着,大家都别想睡着的心思,萧渊有事无事便各种大朝会,小朝会,午会,将官员的闲暇时间压榨的干干净净。 如今恢复起旧制,除了背地里天子被骂两句昏庸以外,倒是众人都欢喜不已。 毕竟再勤政的御史,也想在冬日里多睡会儿。 是以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睡不着觉的老御史装模作样于朝中讽刺了天子两句,天子还没听见便被其他官员用仇恨的眼神盯的后背发凉,再无下文。 此刻的萧寰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眼皮阖起来好像闭上了,迟盈轻轻地凑过去见他眼皮眯着一条缝儿,那人正含笑看着她呢! 迟盈同他做久了夫妻才知,萧寰表面衣冠齐整,一丝不苟,私下却颇为无所顾忌,不喜蓄须束发。 比如这会儿,他一头乌发披散在枕上,发丝又黑又亮,瞧着发量比迟盈的都多了好些。 眉眼深邃风流,面容丰神俊朗,嘴角勾着一道极浅的弧度,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不像那高坐明堂之上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是锦绣堆里养大,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 从迟盈的这个角度看他,总觉得他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却什么都不开口的样子。 迟盈却不想那般多,她眼睛亮晶晶的,左右无人倾听她的话,她只能朝天子诉说心中喜悦:“陛下可听见了?表姐生了呢。” 萧寰漫不经心地应她:“嗯。” 又不是她生了,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迟盈喃喃道:“竟然生了一夜......” 她倒是喜欢姑娘,可万一沈家要是不喜欢呢?先前表姐便同她说过,沈家十分看重男嗣。 萧寰眼睫懒散地地动了动,“沈家没有爵位,等明日朕便去封给那孩子一个县公的爵位如何?等日后纵然是个二世祖,也是吃穿不愁的。” 迟盈听了他这胡话顿时气愤起来。 “你乱说些什么?都说了是生的一对女儿,你偏要说赏赐县公爵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寰听了这才恍然,他解释说:“是朕听错了。” 他是真没听见方才那宫人的话。 前半夜娇香软玉在怀,满了三月也没什么顾忌,小祖宗总算是扛不住半推半就从了他。 两人本就折腾的晚睡,后半夜她小腿时不时便要抽筋,萧寰不眠不休的照料,后来又见这个迟娘子毫无所觉的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他如何有心思听其他的? 萧寰侧头去看她,见她真的是难过,便将手从颈下抽出,与她同样起身坐在床榻上。 二人轻车熟路的一同躺在床榻之上,他情不自禁地瞧着她的脸。 洁白纤细的秀颈,叫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模样,那时他似乎就是被这秀颈吸引了视线......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往迟盈纤细脖颈上亲了亲。 手掌顺着她脊背轻柔的抚着,征求她的意见:“那便都封县主如何?” 迟盈主动避让说:“孩子还小,县主爵位太高了,还是两个县主,未免太过惹眼。” 沈家是什么身份,若是刚出事孙女儿爵位比太爷爷都高,这般传出去也不好听。 萧寰便可有可无道:“那便低一等,封个郡君好了。” 迟盈这才替那两个孩子应下来,她说:“封号我要来起。” 萧寰心里不知为何不是滋味,他答应了,又道:“皇后是一位文采出众,字画双绝的皇后。” 迟盈听了忍不住捂着脸,羞的瞪了他一眼。 萧寰问她:“那你何时才能给我们的孩子好好想个名儿?” 迟盈无辜,十分委屈说:“你没给起吗?你上回不是偏要叫那个什么成器吗?我只不过说了一句难听你还生气了,你竟然还敢骂我......” 萧寰面色有些泛青,他反驳道:“朕什么时候骂你?朕是说你既然嫌弃你就自己起!那日你真是目中无人,你私底下嫌弃朕不成?偏要当着许多宫人的面嘲笑朕——” 这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迟娘子。 迟盈想起他上回起的名儿,皇子叫萧成器,她还没等他说出皇女的名儿来就不愿意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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