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叫小畜生,它叫松子。” 杨昭训这话说的委实难听,魏书辞心中难免不悦,旋即面色一凝、语气不好地对着杨昭训说道。 “叫什么不都一样?”杨昭训悻悻一笑,上前自来熟地将手伸向松子,“摸着还怪舒服的。” 说话间就将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身上穿的痛觉让平日里脾气还算温顺的松子闷闷叫唤了一声。 “呦,这家伙还不高兴我摸它了。”杨昭训自嘲似的说着,接着用力掐了松子的后脖颈一把。 这下不用松子叫唤了,魏书辞从松子的身体反应都能猜出杨昭训做了什么,忙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安抚受了痛而变得龇牙咧嘴的松子。 等松子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魏书辞终是忍无可忍,将松子交给茗尘后板着脸质问杨昭训:“我与杨昭训你远日无仇近日无忧,松子更是未曾得罪过你,不知你今日为何要出手伤它?” 杨昭训闻听此言却是半点不慌,反倒是轻哼一声冷笑道:“我伤了那只畜牲?你何时看到我伤它了,又有何凭证?你就是把它的猫扒光了看到青紫的伤痕,那难道就能怪到我身上?我不过是摸了摸它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掐的诬陷给我?” 面对杨昭训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魏书辞也只狐假虎威搬了陆承煜出来挫一挫她的锐气。 “松子可是殿下亲口下令命人从园子里抓来给我的。它不只是我养的一直猫,更是太子殿下所赐,杨昭训今日出手伤它还拒不承认,这分明就是在藐视太子殿下。杨昭训今日若是不跟松子道歉的话,那咱们就去宋良娣面前分辨个清楚吧。” 杨昭训听她如此说这才有些紧张起来,魏书辞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她也绝不敢说出这样的谎话来,毕竟涉及到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而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人。 “这只畜……猫果然是太子殿下叫人拿了来送给你的?”杨昭训方才的嚣张气焰已经下去了大半,此时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担忧魏书辞会不会真的将此事闹到宋良娣跟前去。 宋良娣与赵良媛是死敌,此事若是真的闹到了宋良娣跟前,宋良娣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怕欺软怕硬的赵良媛亦不会出口帮她。
第9章 思来想去,杨昭训只能是向魏书辞低下了头。 “方才是我手里没个轻重了,还请魏昭训大人不计小人过。”杨昭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魏书辞却是微微一笑,复又从茗尘怀里抱了松子过来,语气平和地说道:“杨昭训这话应该对着松子说,松子可有灵性了,倘若你的道歉真心诚意,想必它会听懂一二的。” “你……”杨昭训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心说她都已经道歉了,这魏书辞怎么还能让她去跟一只“畜牲”道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魏书辞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咄咄逼人地说道:“杨昭训这是不乐意了?没关系的,我们这就去宋良娣面前好好分辨一二,或者等殿下回宫我们去殿下面前说说也行。” 杨昭训此时心中愤愤,可碍于魏书辞嘴里的威胁,能做的只有死命攥紧了手里的锦帕,对着魏书辞怀里的松子赔了一个笑脸,“松子,方才是我手里没个轻重弄疼了你,你便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一旁的茗尘和冬欢平日里哪见过这样低眉顺耳的杨昭训,新奇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家主子的赞叹,没曾想自家主子原来还是个会借力打力唬人的主儿。 “好了,松子跟我说它原谅你这一回了。杨昭训不是蠢人,该是知道有一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肯定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你。言尽于此,杨昭训好自为之。”魏书辞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杨昭训听来愣生生地感受到了几分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傍晚陆承煜在园子里闲步消食的时候,周海同陆承煜提起这件事,陆承煜听后只给了一句话来评论魏书辞的行为:“她倒是会狐假虎威。” “那也得是狐狸有机会可以借老虎的威名才是。”周海看似是在开玩笑恭维陆承煜,实则话里有话。 陆承煜又哪里会听不出他这里头更深层次的意义。 “周海啊,你最近的胆子倒是又大了几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这个谁指得的是谁,周海心里清楚明白。看破不说破,周海忙垂下了头作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奴才不敢。” “孤看你没什么不敢的。”陆承煜敛敛神色,将话锋一转:“今日去杨昭训屋里安歇,你派人去安排一下。” 周海原以为陆承煜今晚回去魏昭训的院里,没曾想却是选择了仗着赵良媛就敢嚣张跋扈的杨昭训。 东宫后院的姬妾斗争陆承煜并非不知,起初他也不关心这些,横竖那些个女人他一个都不喜欢,甚至还有几分厌恶,可直到魏书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慢慢意识到那背后的问题,不自觉地就会替魏书辞做一些思考。 杨昭训因为白天的事情这大半天都是闷闷不乐的,直到听到周海身边的小徒弟来报说太子今晚会过来,她这才一扫愁云喜上眉梢起来,对着铜镜一门心思地梳妆打扮起来。 夜幕降临,杨昭训巴巴地盼着陆承煜过来,好容易等到戌时三刻,周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太子殿下到。” 杨昭训急忙起身恭迎出去,屈膝行礼。 “无需多礼。”陆承煜淡淡扫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昭训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完负手进到屋里径直往炕上坐下了。 “殿下喝杯茶吧。”杨昭训上前小心翼翼地给陆承煜斟了一杯热茶,接着双手奉上。 陆承煜抬手接了茶盏过来却没有要喝的意思,“杨昭训可知孤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杨昭训听他如此问,不由得微拧了眉,垂眸略思忖一会儿,缓缓开口回答:“大抵是知书达礼、温婉恭顺的?” “昭训猜的不错。”陆承煜深邃的目光和缓了一些,轻抿一口茶水后将茶盏往炕几上放下,语气平和:“为了奖赏你,今日你便将《女德》抄写十遍,孤明日还来。” 话锋转的太快,杨昭训还未反应过来,陆承煜却是已经命人送了笔墨纸砚进来。 “昭训慢慢写,孤先安歇了。等昭训写完了,你们再送热水进来伺候昭训洗涑。” 陆承煜说罢,进到里间由两个侍女伺候着洗涑更衣,完毕后便自个儿躺到床上歇着了,侍女吹灭蜡烛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来。 杨昭训怕扰了陆承煜的睡眠并不敢点亮太多的烛火,只在炕几上放了一盏小灯,就着昏暗的光线埋头苦战。 次日杨昭训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整个人怏怏的无精打采,除了少数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丫鬟婆子,旁的人只当她是昨晚侍寝受累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承煜每日都宿在杨昭训的院里,倒叫其他几位妾室都以为杨昭训这是重获陆承煜的宠爱了。 然而事情的真相只有杨昭训自己心知肚明――她是每天夜里都抄写了《女德》十遍。几天下来腰酸手痛不说,还要继续维持自己受宠的假象。 真是有苦说不出。 以前她希望陆承煜能够每日都宿在她院里,这会子却是听见陆承煜来了的消息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夜月色朦胧,繁星点点。春夜的微风透过雕花木窗吹入屋内,带来阵阵春花的清香,魏书辞做了一件鹅黄色褙子歪在炕上做着女红,如墨的青丝只以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将将固定住,耳上是一对珍珠耳铛,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未施半点粉黛,倒是别有一番清新淡雅的美。 茗尘将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绣绷上,喜鹊登梅的图案已经有了些轮廓,茗尘将新泡好的玫瑰花茶往她跟前放下,笑着恭维她道:“姑娘的女红瞧着又好了一些,先时绣的仙鹤像白鹅,这会子绣的喜鹊倒是有几分传神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家姑娘我这段时间多用功。”魏书辞附和着茗尘开始自夸起来。 “快到二更了,夜里绣花伤眼,姑娘还是明天白日再继续做吧。玫瑰性温,又能养颜,姑娘快停下来趁热喝一些吧。”茗尘说完就将盛着花茶的冻石蕉叶杯递给魏书辞,魏书辞这才放下手里的绣绷将茶水接过来徐徐喝了起来。 趁着魏书辞喝茶的功夫,茗尘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原创下的那把桐木古琴上,“姑娘倒是许久不曾抚过琴,从前在苏州的时候,姑娘经常会夜里抚琴呢虽说是为了应付老爷派来的婆子,可姑娘的琴艺是真好。” 魏书辞听着茗尘的这番话,不由得就想起了原主父亲那副整日里想着靠女儿来往上爬、赢得荣华富贵的嘴脸。 他专门派了一个来“监视”她与妹妹魏书琀是否每日都有按时练习琴棋书画,他听说洛阳城里世家大族、官宦人家的老爷公子都喜欢有才情的女子,这才自魏书辞和魏书琀六岁时就开始让她们一门心思地学习琴棋书画。 后来宫中选秀,魏宁海第一个就想起了作为家中长女的魏书辞,魏书辞心知就算是不去选秀,那魏宁海也难保不会把她送去给达官贵人做老婆,与其这样还不如进宫。 小门小户出身的魏书辞是陆承煜选中的两个侍妾中的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是京官出身的杨昭训。 杨昭训进入东宫不久之后就投入到了赵良媛的麾下,有了赵良媛的引荐,杨昭训很快就得到了陆承煜的宠幸。 而无权无势无钱还无阵营的魏书辞则是连着三个月都没见过太子陆承煜一面。虽说杨昭训并未得到陆承煜过多的宠爱,但到底也是有宠过的,加上她的背后是赵良媛,东宫的丫鬟婆子也不敢糊弄到她头上去。 如此一来魏书辞就成了东宫里头唯一的“软柿子”,在陆承煜出征的一年里,混得还不如其他四位妾室跟前的二等丫鬟。 “改日有时间再说吧。”魏书辞转移话题,“睡觉前我想去看看松子。” 说完起身下炕穿上绣鞋走到隔扇处,正要抬手将隔扇打开,却见隔扇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等看清楚来人,顾锦棠急忙屈膝行礼,“妾见过太子殿下。” “穿的这么少要去哪?”陆承煜垂眸看着她的单薄衣裙,微皱了眉头发问。 魏书辞怕他误会,忙又开口解释道:“妾想去暖阁看看松子。” 陆承煜见了她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作严肃地沉声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披了披风再去。” “是。”魏书辞恭恭敬敬地答应,回到屋里披上披风才过去暖阁看了已经睡熟了的松子一遭。 “昭训这是在做荷包?”陆承煜将置于炕几上的绣绷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见魏书辞回来后随口问了魏书辞一句。 魏书辞点了点头,往陆承煜跟前绿玉斗里斟了一杯热茶,温声回答他的问题:“是,绣的喜鹊登梅的图案。也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若是殿下不喜欢的话,妾再做一个新的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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