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舒苦思冥想,肩膀被人重拍,扭头是霍黎卿灿烂的笑脸:“五妹妹,发什么愣啊?” 一见来人,沈文舒耳根发烫,瞬然想到霍小公爷在宫道前旁若无人的表白,她后退一步,与人拉开距离,等冷气吸入胸腔,才细声应着:“没什么。” 嘶,沈小姑娘就是心思重,方才分明丧眉搭眼,还说没事,但沈文舒不说,霍黎卿只装不知,从怀中掏出一朵干花,结结巴巴道:“给你,上京没有的。” 相似的酸苦再次涌入鼻腔,霍黎卿等着沈文舒拒绝,没想到她沉默一瞬,竟抓起花往嘴里塞,这一变故打得霍黎卿措手不及,“五妹妹,这花不新鲜了,你别吃啊,饿了吗?哥哥带你去吃糕点?” 说话间永徽气喘吁吁跑来,拿着沈文箫的香囊扔去,“母后…问你玩什么把戏,是找到药了?” 沈文舒脸色微沉,喜怒难辨,“也许吧。” 吐掉口中碎屑,她转头看向霍黎卿,“小公爷,这是什么花?” “丽…丽春花,又叫赛牡丹,你家二哥哥说,送这个讨……”说到此处他脸颊爆红,侧头咳嗽两声,咽下剩下的话,沈文启说名花配美人,送姑娘花,定能讨得姑娘喜欢。 这话他没敢当着沈文舒的面说,只简单说着:“并非出自北齐,是来自东瀛的一种花。” 沈文舒高高挑起眉毛,万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沈文启,取出结块儿的鸡舌香与沈文箫的混香混在一处,用手帕包紧,不叫味道散出,这才喊上永徽往皇后宫中去了,临去前,她叫住霍黎卿,认真嘱咐,再不许拿这花出来。 望着沈五姑娘远去的背影,霍小公爷沮丧极了,沈二骗他,原来真的有姑娘不喜欢花。 皇后宫中,已找来几个侍卫,沈文舒将香粉拿出,甜腻与苦涩混做一处,不多时,那几位侍卫脸色坨红,已是神情迷乱。 “拖下去!泼醒!” 皇后几乎要将桌子拍裂,嚷嚷着要沈文舒快些解释。 隐去霍黎卿的干花,沈五只简要说起,太子的鸡舌香中掺杂了丽春花汁液,这一变故改了两香特性,到底是太子故意放的,还是旁人栽赃,这就不得而知,终归一点,在行宫四处,能找到哪里种有丽春花,哪里就是背后之人。 皇后身侧的李嬷嬷懦动口唇,沉闷半响,道:“娘娘,丽春花来自东瀛,种子珍稀名贵,只有皇家别院和几个朝中重臣家有所种植,现在……”她犹豫片刻,道:“这样珍稀的花,只有您和太子院中有所种植。” 难道真是太子疯魔了给自己下药?皇后这下有些摸不准了,掺杂汁液的香粉确来自宁晟香包,这下,说不清了。 皇后捏着额间,头痛欲裂,挥手把她们驱散,将自己关在殿中,不许旁人接近。 事关东宫,若真是宁晟胡来,女—干淫官眷,今上如今对宁远宠爱颇深,此时宁晟犯错,就是灭顶之灾,甚至太子之位不保。 她长长吸了口气,李嬷嬷在门外回禀,宋二姑娘夜犯急症,吐血昏迷,急需送医。 皇后坐在宝座上,身形晃动,不成了,宋家老二这是气病了,宁晟手里的筹码,又少了一条。 未来太子妃,绝不能出自三品官宦人家,哪怕沈氏父子为国效力,终究是后力不足,兵权和财权,只有牢牢握在手里才是重要的,一个文臣能有什么用?没时间等宁晟儿女情长,皇后尊贵如斯,绝不许自己儿子吃亏,强撑着一口气,神色晦暗朝门外走去。 第二日的春日宴没开成,前一日晚上出了事,没人有心情玩乐,听说那宋家姑娘,硬生呕出几口鲜血,可见事态严重。 宋眉昭回府后再无消息,等再知道她,是外出养病,远离上京,此乃后话。 沈文舒因沈三一事被赋闲在家,她乐得清闲,不时去华阳斋找老太太抄经,祖孙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关起门来一抄就是一天,极其神秘,沈泽来问,老太太也是一句不过修心养性打发他,日子久了,沈泽落得无趣,他近日烦得,还是自家三女儿的事,春日宴后,东宫没了声息,今上与皇后也不提,他心里总悬着,入宫想要请罪,到底此事不光彩,忐忑几日,终于,这日沈府迎来大内旨意。 沈文舒执棋落子,女使通报,宫中来人了,老太太垂眸,淡声道:“终是尘埃落定了。”
第50章 王家婶婶 沈文箫被封为太子良娣,与封为太子妃的户部尚书孙女孙琼岚同一日入主东宫,太子妃宫仪准备繁琐,大礼定在七月,而太子良娣,则在宣旨后三日内,以一顶软红小轿抬去东宫。 沈文舒还觉不对,虽说是良娣,这也太仓促了,不过六礼就罢了,连结亲队都没有,更遑论送嫁、宴请宾客。 还是老太太点了她,并非良娣就如此简陋,是太子故意给沈家落脸。 行宫的事,背后之人做得仓促,虽没被太子抓到马脚,到底心中起了隔阂。沈老夫人看了眼沈文舒,不紧不慢道:“小五,你是个老实的,祖母同你交个心,万不能学你三姐姐,她有大娘子护着,还落个如此下场,你且要引以为戒。” 沈文舒点头,闲赋在家这些时日,她日日与老太太吃茶抄经,陆陆续续将宫中王家与李家之事说了,老太太原是知道些缘由,听她说不准备再取香道,心下大安,家和万事兴,她懂事就好。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竹枝从外间进来,说霍家郎君来看望二哥儿,给家里的两个妹妹带了礼物放在院里,请姑娘们得空赏玩。 老太太挑开一点儿鼻烟闻了闻,诧异道:“往日黎哥儿也没这么客气,这些时日怎么回事,金银玉器不要钱似的往咱们家堆,莫不是……” 沈文舒正拿着茶筅击沸茶汤,面上清冷平淡,实则手腕僵硬,手不稳,茶沫难出景,她哆嗦着,搅得一片混乱。 老太太沉吟着,“莫不是…他想求你父亲做什么事儿吧。” “父亲官阶不比霍公爷,能…能求什么。”沈文舒说得心虚,她房里堆满了霍黎卿塞来的玩意儿,自从听完小公爷的话,沈五再也不能理直气壮说霍黎卿是个好人,同她哥哥一般这样的话了。 哪知小公爷下了值就往沈家钻,也不是来找她,就来看望沈文启,沈文舒生怕他疯病犯了再次翻她的墙,只能日日在华阳斋藏着。 “唉,这可说不好。”沈老太太成精了似的,眼睛扫过她搅的茶汤,戏谑道:“万一真有求人的一天呢。” 沈文舒装傻充愣,也不应答,让竹枝煮水,重新制茶。 外间王熙筠身边的女使银杏打帘进来,客气与老太太见礼,道:“王仆射带着家眷做客,大娘子在前厅张罗宴席,要老太太姑娘们过去呢。” 老太太慢悠悠饮了口茶,“我年纪大了,没这个精力,你们姐姐妹妹聚一块儿玩闹罢。” 银杏并不意外,侧身请沈文舒:“五姑娘请吧。” 王熙筠与家中关系并不好,当年她不顾脸面入沈府做妾,与家中断交绝义,最后挤走主母,做上大娘子之位,王家才慢慢与她再有关联。 王家当年做得太绝,甚至在官场上极力打压沈泽,老太太也是那时吃了苦,后来王家上门,她也是淡淡的,能不见这些故人就不见了。 沈文舒记得,王仆射是太子近臣,虽说良妃死了,但如今沈文箫嫁入东宫,他常来走动也是寻常,不过,大娘子叫自己过去做什么?她想了想,也只有与香典有关了,许是王家不死心,想来试探一二。 她跟在银杏身后不声不响,心中盘算起来,若再提制香,她就拿皇后禁她制香做由头拒了,总归宫里传了话,她心里还有把握。 王家来人不多,安排了两间屋子,男女分席,沈文舒到时,一个中年女人正拉着沈文蔷说个不停,几厢往门口望去,女人站起迎了上去,拉住沈五胳膊:“哎呀呀,这就是你家小五吧。” 沈文舒笑得勉强,王氏刚嫁了个女儿往东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与女人一同站起介绍起来:“这是我家最小的丫头,也过了及笄。”她指着人道:“这是我娘家大嫂,你叫大婶婶就好。” 沈五莫名,依样行了礼,那妇人忙拉住她手臂往席间引,口中笑道:“是个好孩子,模样周全不说,还懂礼数。” 她连声喊女使在她身边加个椅子,将沈文舒引到身边,这一来原本挨着她坐的沈文蔷被挤到下首,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席间觥筹交错,王家婶婶还在夸沈文舒,“我呀,就想要个女儿,连着生了四五个儿子,个个都要把我气死,我这一见女儿就欢喜得紧。” “大嫂嫂若是喜欢,叫文舒文蔷都领回家去,我也好清静几天。” 王熙筠说着顽笑话,席间女眷笑成一团,面上和乐一片,若不知详情,真道这是和和美美一家人呢。 奇怪的是,王家女眷并未同她提香道的事,一个上来问的都没有,她小心翼翼防备半天,竟是空等着。 难道,王家上门,真的只是走亲访友? 兴致缺缺吃着饭菜,中间趁她不注意,王家婶婶往沈文舒腕上套了个玉镯,笑眯眯道:“婶婶一见你就欢喜得紧,等明日不如也去家里看看,我听大娘子说,你一直在家闷着,我们那儿啊,养了好几品名贵鲜花呢。” 沈文舒只呵呵傻笑,又闷又呆,并不接茬,倒是另一边的沈文蔷开口:“大婶婶家有茉莉牡丹吗?我家祖母最喜欢,儿想替祖母寻些呢。” “有,都有。”妇人应着沈文蔷的话,眼睛还看着一旁的沈文舒,只等她张口就定下似的。 “啪嗒—”桌上的小酒杯掉下,沾湿了沈五衣裙,她羞得满脸通红,倏地站起来,同王氏告罪道:“大娘子,文舒失仪,先回去换件衣服。” 席间有一瞬停顿,王熙筠笑容满面,端着当家大娘子的脸面:“去吧,小心点儿,小四,陪你妹妹一道啊,早去早回。” 沈五叫苦不迭,万没想到这一群人没准备放过她,可王家到底想做什么?王家婶婶说没个女儿贴心,沈文舒可不信这些鬼话,再没女儿,沈文箫在前面站着,最不济还有宫里的永茗公主,断然与她这个没亲缘的庶女扯不上关系,更莫说什么一见如故,她实在想不明白,王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文蔷一出院子就冷着脸,见沈五在前面不声不响,她快步走上去拽着沈文舒的衣领,怒道:“我劝你别打王家主意,想嫁到王仆射家?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嫁到王家?沈文舒这回真迷惑了,就听沈文蔷得意洋洋道:“你以为王家这次来做什么?自然是相看咱们家的姑娘,没听大婶婶说,他们家有好几个儿子吗?” 这也是暗示?沈五失笑,甩开沈文蔷的手,冷声呛道:“四姐姐思嫁也别拉上我,管他什么家,总归是父亲和大娘子操心的,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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