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为了族里的面子,也是为了王勉的面子,敷衍的掩饰一家子老少不和的情形。 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刻薄的婆母,阴晴不定的小姑子,还有一板一眼直勾勾盯着她的侄女就头疼。 陈念春灵光一闪,看着慕容欢提出一个建议:“姑姑,要不把那些在府里呆着的表小姐们都带去?” 慕容欢眼睛一亮,鼓掌大笑,“好主意,好主意,过年人多热闹啊!” 两个对三个那是他们占下风,要是三个对十三个呢?就算是你有多少双眼睛都盯不过来吧。 紫珠紫苏急匆匆的披上斗篷赶去表小姐们的院子里,一通惊雷下来把院子里的娇小姐们吓得不轻,紧赶慢赶的套上衣裳首饰就赶过来了。 最先到的依然是那个身姿如弱柳扶风但内里绝对是倒拔垂杨柳的林斜芳,还是朴素的衣裙头上就戴了两只花,但好在衣裳颜色选的还算喜庆,一身温润的藕荷色。 等到或朴素或华丽,或从容或急切,或开怀或平淡的一堆王氏表小姐们都热热闹闹的来了,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慕容欢身边的紫珠数了人数差不多了就报给了慕容欢,长袖一挥,众人浩浩荡荡的向北走。 紫珠说人齐了,陈念春却发现人群里分明还有几个她眼熟的面孔 没有来,心里好奇,就悄悄的拉了拉紫珠的袖子。 于是,跟在身后的表小姐们就看到夫人身边看起来非常庄严的大丫鬟非常和蔼的笑着凑到陈念春的耳边讲起了悄悄话。 “念春小姐,那些不在的表小姐是都出阁了。” “出阁?”陈念春震惊,明明那些女孩子比她的年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些,在王氏也从未听闻过有新婚嫁的消息。 紫珠沉默了一会儿,只是低低的在她的耳边说了句:“哎,不是每个女郎来长陵都是为了游玩。” 这些女孩子的家中也许费尽心思把她们送来长陵在就是为了能让她们结下一门更好的婚事给家里带来更多的荣光。 但换个角度来说,王家可是长陵世家前三席,能被送来王家也证明其在家中已是一个受宠的女儿,得到的是最好的安排了。 这事儿就算是慕容欢作为王氏的掌家夫人都无法插手的事,何况是她这个表小姐呢? 陈念春叹了口气,继续跟在慕容欢的身后往前走。 冷风呼啸,站在室外走在路上,就是穿的严实的如陈念春都是手脚冻得像是冰坨子,一些穿的单薄些的已是脸色冻的青白牙关颤抖了。偏偏今日的请安还不好用轿子。 到了梧桐苑。 梧桐苑不愧其名,从外围开始就种了一圈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的高大梧桐,若是夏日秋日来看,想必是林荫一片,生机勃勃。 但此时是冬日,梧桐树光秃秃的,院子里只有三两扫撒的下人拖着把笤帚刷刷作响,在空旷的甚至有些萧索的地方瞧起来甚至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恐怖。 慕容欢面色不变,带着一群窃窃私语的青春女郎们就往里走。
第42章 除夕宴(下) 燃着袅袅檀香的四方花厅。 正对着门的里堂正上手威严的乌木狻猊太师椅上坐着面沉如水的王氏老夫人及其膝下唯一的女儿王妍。 按理说慕容欢是王氏当今的掌家媳妇理应与老夫人同坐, 怎么也轮不上倚靠娘家生存的王二小姐王妍。但这对母女坐的理直气壮,慕容欢也懒得与她们争执。 慕容欢在老夫人的下手坐着,紧接着的就是陈念春, 王妍的下手是她的女儿刘惟善。其他表小姐就是按年龄依次落座了。 老夫人母女及其孙女都没说话, 老夫人一脸肃容王妍一脸的淡漠。 整个花厅明明陈放摆设一桌一椅都是世上难寻的宝物,宝物各个崭新擦拭得锃亮闪烁, 宝光隐隐,可宝物的过分鲜妍却更衬的人的死寂,人的死与宝物的活两厢对比之下, 有种难言诡异。 这般沉如黑水般凝重的气氛和压力像粘稠的黑潭一般将这一群活泼年轻的表小姐们压的都不敢说话,甚至隐隐都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刘惟善却对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布置习以为常, 飞扬的凤眼轻蔑的扫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表小姐们。当真是一群不懂规矩的。 手边放着一盏六安香片, 翠绿的茶叶在浅碧的茶汤里浮浮沉沉,陈念春手上端着茶却并不入口, 只是端着浮光瓷的杯子握在手里暖手。 气氛沉凝极了,无声的对垒。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慕容欢,之间她脸上带着笑意,额上的凤首口中悬着的那颗硕大柔润的东珠微微荡漾,泛着细碎的光芒。 “母亲近来可好?”从慕容欢的语气还以为她同这个名义上的婆母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亲热。 王老夫人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皮笑肉不笑,面上的沟壑纵横,“你要是不来扰我这老婆子的清净, 老婆子能更好。” 还没等慕容欢说话,一边的王妍先说话了, “像你这般的身份, 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就是你九世修来的福分了, 怎么还敢带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到这里耀武扬威。” 王妍年近四十, 本是同慕容欢相似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两辈人,上扬的凤眼微眯,眼角却已是有了细细的纹路,明明一身庄严华服却总是围绕着一层薄薄的怨气。 陈念春对这个名义上的王氏姑母早也有所耳闻,只知道这个姑母最是尖酸刻薄,且时常阴晴不定,便是对自己最宝贝的女儿也是时有打骂,今日一见,只觉得看着她就觉得周身不适,这般扭曲的人,不怪姑母厌恶。 席间不乏被‘不三不四’这个字眼激怒的小女郎,热血上头就忍不住的冲动, “我们可都是王氏的表小姐,怎么就是不三不四的!” 有一道小声的嘟囔,“你那好女儿刘惟善也不过就是王氏的表小姐罢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是捅了王妍的肺管子,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婚姻不幸,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拿她的惟善说事! 当下就跟一头炸了毛的母狮子似的,红着眼,瞪大眼睛,在人群里扫视,企图找出说这话的人来,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哪个小蹄子说的这话,惟善岂是你们可置喙的!” 老夫人也拧眉不快,却不对其他的表小姐发难,只是对着陈念春, “惟善向来端守礼,便是做一国王后都是使得的,自然是做不出有些同外男拉拉扯扯的污糟事的,怎会同有些人一样……” 王妍面上的愤恨缓和了些,阴阳怪气的附和道:“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由什么样的姑姑就教出什么样的侄女。” 陈念春看着她们,却不觉得愤怒,只是觉得可怜。 有的人的挑衅怒吼太过羸弱可笑,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却让人一丝怒意都燃不起来,只是想笑。 慕容欢也觉得可笑,脸色平淡,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让上首坐着的王妍脸色一瞬间就血色尽失。 她说,“两情相悦总好过一厢情愿,是不是?” 陈念春听到这句话,心中陡然一震,好像有些明白了那日姑姑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经过这么一遭,王妍脸色不好神色恍惚,老夫人担心女儿,愤愤的瞪了慕容欢一眼就急匆匆的想结束。 二人例行公事的快速问了几句又答了两句,慕容欢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留下一句,“除夕宴还望母亲劳驾。”就施施然带着一群人走了。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王妍忍不住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脑海中曾经因为痛苦而被她可以忽略的那些回忆化为一道道碎片割得她脑仁发胀疼痛难忍。 刘惟善扑到母亲身边,扶住躬着身子的母亲,看着母亲额上跳动的青筋,眼圈发红。 “善儿!善儿!”王妍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用力的抓住女儿的手,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渴盼依旧的浮木,力气大得让她生疼。 可她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是将母亲拥在怀里,语气柔和的安抚着她。 老夫人看着女儿和懂事的孙女,面露痛色,心中对慕容欢的恨意又深了一分,听到女儿神情有些恍惚的抓着孙女说了一句什么,’不要脸的!’ 两双眼睛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老夫人顾不上什么对错,忙答应了一句,“自是如此。” 老夫人不知道的是,王妍神思恍惚的时候凑到了刘惟善的耳边说,“她那个侄女也是个不要脸的,谢玉郎本该是你的夫君,让她抢了去,姑侄都是不要脸的!”。 刘惟善一瞬间也有些迷茫,这……母亲说的是真的吗?脑海中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俊逸出尘的身影…… 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在温泉花园门口同陈念春的那一场短暂的会面,奢华热闹的温泉宴会明明只是惊鸿一瞥,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和嫉妒装出往常的样子冷淡的说话。 涂着鲜妍蔻丹的指甲却深深陷入了手心。 明明她才是王家最尊贵的表小姐,明明她样貌才华样样都不输给眼前的这个人,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着她,为什么什么好东西都给陈念春,这个温泉花园就连她都没进去过! 理智告诉她这不一定是真的,可某些阴暗的想法作祟让她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 陈念春肯定就是这样一个卑鄙低劣的跟慕容欢一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终于完成了这一年一度的任务,慕容欢回到了自己的清晖园,身边站着的坐着的摆放着的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没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陈念春心中却有所想,她凑到慕容欢的身边,眼神认真的看着她,黑润的瞳仁大而有神,像只乖巧的过分的小狗。 “姑姑!” “嗯?” “我知道你之前说的什么意思了。”陈念春想明白了,眼神里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洋洋得意。 慕容欢看得好笑,“你明白什么了?” “姑姑之前同我说,爱一个人也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我本来不甚明白,”陈念春语气一顿,“但今日我听见您对王二小姐说‘两情相悦总好过一厢情愿’我猜她定是反面例子了。” “那你就明白了了?” “瞧见她如今的样子,自然是引以为戒。”陈念春撇撇嘴,对王妍很是有些瞧不上。 慕容欢却又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拉住她,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掌心,慕容欢循循善诱, “她变成如今的模样错处本不在她,王妍本是王家的嫡出小姐,自小众星捧月受尽宠爱,却在男女之事上栽了跟头,她执意要嫁给一个家在千里之外的胡家,即使所有的亲人都不赞同,那男儿也不愿意依然是义无反顾的跟去了。” “谁知,那男儿娶她本就是王家所迫,天高皇帝远的王家也帮不了她多少,夫妻之间矛盾不断,她性子更是刚强,不愿夫君有一丝一毫的敷衍,终于,有一日,那男儿受不住,拉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一同跳河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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