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若是旁人,永嘉伯世子倒是不怕,毕竟京都没有一家勋贵会不给永嘉伯府的面子。就算有,也多少怕他犯浑,不敢招惹他。 唯独东宫太子殿下,得罪不得,也没胆子得罪。 “恕罪?”宋诣轻嗤,嗓音冰冷,狭长凤眼里含着杀意,“你要孤如何恕罪?” 他不剁了他那只碰了枝枝的手,都算是他脾气好。 “臣……臣明日入东宫负荆请罪!” 宋诣黑沉的眸子里按捺着怒火,“明日,你若不能背着荆条在京都街市行满一圈,于子时前入东宫请罪,孤便剁了你这两只手。” 永嘉伯世子敢怒不敢言,这总比丢了脑袋好,“谢殿下恕罪。” 宋诣冷哼了声。 永嘉伯世子一个哆嗦,又结结实实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枝枝躲在宋诣怀里,不敢探头。 这世上的男子都太可怕了,只有殿下是好的。枝枝吓得泪水涟涟,紧紧搂着宋诣的腰,小声地啜泣,“殿下,我害怕。” 少女的嗓音软糯沙哑,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永嘉伯世子眼见着横眉怒目的傲慢储君温和了神色,弯腰打横抱起昳丽的少女,拿手拨开她黏在面颊上的湿法,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不怕,孤在。” 永嘉伯世子看得心惊胆战,还好刚刚他的脸离枝枝还有几寸。 宋诣拿眼尾冷冷地扫了永嘉伯世子一眼。 对方立刻缩成个鹌鹑,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再偷瞧枝枝了。 宋诣转身,抱着枝枝朝外头停好的马车走去。 宁国公府三小姐李覃站在楼梯转角,静默地看着宋诣的背影,手里的帕子一点一点被攥紧,眼底的怒意被按捺下来,浮现一个苦涩的笑意,回头去叫宁熙公主,“阿熙,枝枝姑娘和太子表哥倒是很般配。” “呸呸呸,一个贱婢罢了,哪能和阿覃姐姐比。” 李覃只是苦笑,不说话,眼底的愁绪怎么也藏不住。 宁熙公主也笑不出来了,撅嘴嘀咕,“我早就把阿覃姐姐当嫂子了,说什么我都会帮阿覃姐姐赶走那个贱婢。”她摇了摇李覃,撒娇道,“阿覃姐姐,不要不开心嘛。” “你呀,还是阿熙最疼我。” * 宋诣抱着枝枝上了马车,帘子落下来,四周没有了别的人,枝枝才颤抖得轻了些。 “叫你回去,怎么还在楼下待着?” 他问得有点凶,枝枝又哆嗦了一下子,低着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裙子上砸,霎时生出一片暗色的泪花。 瞧见人这样爱哭,他原本是该嫌麻烦的,此时却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揪着。 少女瑟缩一下,眼睫颤一下,心都像跟着抽着疼。 “好了,不要哭了,孤不会叫人欺负你。”宋诣不由将嗓音放低了,伸手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抱着柔软纤弱的少女,“怎么这样不听话。” 这样单薄清瘦,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枝枝原本是想解释的,好不容易泪水憋得差不多,可以开口了。 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不听话。 她的掌心火辣辣的,挣扎永嘉伯的时候水泡被蹭破了,疼得要命,此时手心一片濡湿,疼得不敢张开攥起来的手,她一下子委屈起来,挣扎着想要推开宋诣。 宋诣没料到她要挣扎开,猝不及防便被她挣开了。 “枝枝。”他有些愠怒,他一贯傲慢冷厉,都这样小心翼翼地哄着了,她怎么还是这副姿态,“不要无理取闹。” 少女推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一双哭红了的眼,眼睫毛上含着细碎的水珠,如波光潋滟,“殿下,我……无理取闹?” 枝枝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 她去买胭脂,结果被宁熙公主当成下人使唤,又被宁国公府三小姐污蔑泼热茶,逼她道歉。 她在楼下等碧桃,被人轻薄了,殿下也说她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礼取闹?”这句原本该带着气势的质问,在枝枝柔软温吞的强调里也是结结巴巴的,一点也不理直气壮,只是她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顺着面颊滑下去,看得出来很悲伤。 宋诣一时说不出来。 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抓着裙摆,“殿下,我说……我没有……没有泼热茶,”她头一次这么委屈,却还倔强地看着他,“殿下,你不信我。” 这才多大一件事,她就因为这个跟他生气。 宋诣只有自己对旁人生气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胡搅蛮缠,只觉得有些烦躁,“孤信你又如何,茶是从你手里泼出来的,难道还叫旁人向你道歉?” 他说这样解释的话,都已经到了极限。 枝枝却被这样的话刺到了,垂下黯淡下去的眸子,不说话,“是,茶……茶是我……手里的杯子里洒的。” 宋诣以为枝枝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茶水是她手里的杯子泼出来的,那她是不是故意,她都该道歉,否则这件事便闹得不好看。 枝枝只是屈膝坐在车内,不说话。 水泡破掉,血也从掌心渗出来,黏在了她紧抓的裙摆上。枝枝忍着掌心剧烈的疼痛,缩在角落,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滴下去,却悄无声息。 宋诣原也是恼了,打算晾一晾枝枝。 只是眼角的余光看见少女缩在角落,鬓发散乱,面颊上泪痕斑驳,好像又看到初见她时,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将他视作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仰望着他,敬畏着他。 宋诣心头软了几分,冷着脸,给了枝枝台阶下,“过来,坐在孤身边。” 少女没动,她缩在角落,倔强地抿唇。宋诣看得火大,直接抬眼朝她看过去,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被血染湿的裙摆上。她的掌心满是鲜血,隐约能看到几个破开的水泡。 他一愣,下意识伸手抓住枝枝的手腕。 宋诣越发愠怒,冷声道:“手破了也不吭一声,当孤是死人吗?” 枝枝还是不说话,只是将手腕往回缩。 宋诣不喜欢被人忤逆,此时越发不悦,却下意识没有凶她。只是抬手,强势地将人抱进怀里,挑开帘子骂刘成,“交代你多久了,烫伤的膏药到现在都没买来?” 刘成猝不及防挨骂,想解释一声,说是先买了备着,也没听说枝枝姑娘真的被烫伤了。 何况,当时只以为三娘子被烫伤了,他自然只想着给三娘子了,哪里会想到宋诣惦记的是枝枝姑娘。 “奴婢这就去买,这就去。”
第16章 麻雀飞上枝头,便巴巴地装凤凰起来了 枝枝不说话,她只是垂着眼。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眼看向宋诣,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那就未来的太子妃吗?” 宋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他和李覃的婚事确实定下了。身为储君,原本是早就该广纳姬妾的,只是他惯来不爱女子矫揉造作,所以身边一直没有女子。 李覃身为宁国公嫡女,母亲更是翰林学士的独女。 翰林学士赵远致的门生遍布朝野,而且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不少言官为他马首是瞻。 这样的身份,太后给他定下这桩婚事,不仅是扶持了宋诣的母族,更是帮他拉拢了勋贵和言官两列队伍。 “是。”宋诣没有否认,“只是,孤并不喜欢她,太子妃只是太子妃罢了。” 身为储君,权衡利弊,责人善用都是常事。这些女子,既是家族拿来利用他的物件,他也是这些女子身后的家族拿来利用的物件。 哪怕他不愿意,也要和李覃相敬如宾。 枝枝没说话,她垂着眼睫,她再蠢也知道自己倾慕太子殿下。 可她真蠢啊,明明都知道他有太子妃了,还不顾一切地把身子给她。枝枝有点觉得,有点无法面对自己,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凝在心口。 她抿唇,又无法告诉殿下,他喜欢他。 知道他要娶三娘子那样美丽端庄的太子妃,她觉得很难过,也很不喜欢那个一见面就把她当下人,还污蔑她的太子妃。 枝枝说不出来话,只好憋着,嗓音都有点颤抖,“那殿下……我,我怎么办?” 宋诣目光微动,这才想起来枝枝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他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不会因为他是太子就巴结他诱惑他,却没想到这个呆呆笨笨的小姑娘也会问他要名分。 不过,这样跟着,也确实叫人可怜。 “等太子妃入东宫,孤便将你纳进去。”宋诣想了想,枝枝到底是没有倚仗的,补充了一句,“这件事,便是太后不答应,孤也会护着你。” 纳妾进去。 枝枝说不出来的惶恐害怕,她骨子里下意识对妾室这个身份感到厌恶抗拒。 可她又无比清楚,她的身份,能给殿下做妾,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高攀了。 她该惊喜地谢殿下恩赐。 可她开心不起来,垂着眼睫不敢看宋诣,生怕一抬眼就哭出来。她抱着膝盖,手心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黏糊糊的。 枝枝的心思太浅了。 宋诣能够清楚明白地看出她的恐惧,以为她是害怕宫廷那样的地方。 毕竟,她入京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太后的一碗鹤顶红。 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温声安慰道:“孤会护着你,定然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去。”他看着枝枝鲜血淋漓的手,只觉得怜惜,捧起来,一贯清冷的嗓音也含了温存,“下次受了伤,不要一声不吭,孤会心疼。” 枝枝从没见殿下这样温柔过,不由红了脸。 宋诣看着少女红起来的耳垂,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捏了捏她滚烫的耳朵,低声道:“怎么,连我也不信?” 这话问得枝枝心中淌过一片暖流,她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咬了咬唇才勉强镇静,原先的难过好像一下子被拂去了不少,她怯生生地抬起脸,“我信殿下。” 每次她被欺负的时候,殿下都会出现来保护她。 “信孤,怎么还掉眼泪?”宋诣似笑非笑,指尖揩掉少女眼角的泪。 枝枝知道自己出身卑贱,殿下肯把她纳做妾室,已经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何况,殿下还对她这么好,这么一想,枝枝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难过。 “是殿下太好了。”她脸颊有些红,小心翼翼朝着宋诣身侧挪了挪,才很小声地道:“从没有,像殿下这样保护我。” “那你赌什么气?” 从没有人敢对宋诣赌气,说到这个,宋诣的嗓音也冷了几分,带着点调侃,“你倒是没大没小,连孤都敢甩脸子了。” 枝枝自然没办法说,她嫉妒讨厌那个一见面就污蔑她的太子妃。 太子妃高贵典雅,在所有人心里都那么好。而且殿下还亲眼看见她手里的茶水泼到了太子妃手上,她连解释都解释不了,再说下去,好像她才是那个卑劣阴暗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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