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过,还是慢慢吃燕窝调养吧。”云娘子大大咧咧道。 几个人不再提这个话题,反倒是一起吃酒玩酒令。 因为年纪差不多,又有沈云带着枝枝,倒是真的没一会儿便玩得熟稔了起来。座中的少女都是十四五六岁,到了嫁人的年纪,也不知怎么便聊到了嫁娶上。 云娘子红着脸,“阿瑶就是脾气太好了,年前时我爹要我嫁给一个举人,还以为是个好的,结果是个色鬼,我提着鞭子便上青楼将人撂出去了。”她啐了一口,“亏我还满脑子收起鞭子,装装贤惠淑德。” 大家笑成一片,“早知道才算是少了损失。” “要我说,还是殿下福气好。”云娘子醉醺醺的,不拘小节地勾着沈云的肩膀,“齐国陛下这么多年未曾立下侧妃,继位后更是亲自来求娶殿下。” 枝枝哪里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只是她也有些醉了,迷迷糊糊摇摇头。 “宋诣不好的。”她又忍不住喝了一口葡萄酒,酸酸甜甜的,“从前李家得势,他便要娶李三娘做太子妃。” 大家都是黎国的贵女,当然不会知道齐国的细节。只知道宋诣似乎曾被定下一位太子妃,只是继位之后便不作数,劲直追到了黎国来。 枝枝眼前有重影,她小心翼翼捧着酒杯,生怕洒了,脑袋一歪一歪的,“如今他继位成了新君,不需要李家,自然来找我了。你们说,对不对?” 少女有一双乖巧又明亮的水杏眼,此时醉蒙蒙的,笑得又甜又乖,捧着一只杯子小口小口啜饮。 沈云从母亲那听到了几句,关于长公主失踪那段时间,可能和宋诣有关系的话。 此时看着她,心头有些古怪,却还是笑了笑,“一国的帝王,再是好,终归是要三宫六院的,殿下这般良善的人,值得更合适的。” 枝枝喝完了最后一点酒,困得抬不起头。 她偎在沈云身侧,睡了过去。 一众少女们却还玩得兴起,直到夕阳西下,才不舍地分别开。 枝枝被黄鹂背着,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不远处的青年穿着身远山青色长衫,此时在夜色下披了件薄斗篷,提着一盏灯笼。看到枝枝睡了过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眼底含着三分笑意,“殿下还是这般贪玩。” 枝枝被颠簸着,并未完全睡过去。 听到了谢忱的声音,不由睁开一道缝儿,忽然有点委屈起来,“你又嘲笑我。” “是来接你。”谢忱有些无奈,将灯笼递给小厮,抬手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摄政王残党还在时不时出来闹个事,殿下心也如从前那般大。” 黄鹂偷看了传说中不善言辞的谢尚书。 青年看着枝枝被安顿好了,才坐在马夫身侧,微微一颔首,“回去吧。” 夕阳逐渐沉下去,天色也渐渐暗下去。谢忱看了白鹭一眼,仍是温和的神色,眼底却失去了那样的鲜活,“过些日子,齐国陛下的书信大概便会寄到。” 白鹭被他看得莫名有些紧张,低下头。 谢忱仍提着灯笼,“不要传到殿下面前去,你该知道,怎么才算是对她好。” “奴婢届时会先给陛下定夺。”白鹭不卑不亢,却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要求。 “陛下对自己要求高,便也对殿下要求高。”谢忱面色冷了几分,看向草丛中追逐的萤火,“可殿下是个女子,越是接触齐国那位,便越是难过。” 白鹭自然也猜到了沈寒亭的心思。 他想干脆让宋诣把欠殿下的都还回来,一点一点地让殿下将当初受的气给出了。 可……可宋诣越是如此挽留的姿态,反而越是令殿下难过。 “奴婢知道了。”白鹭屈膝。 她和黄鹂是太宗皇帝留下来的人,实际上主子只有沈蝉音,既然听谢忱的话可以更好地保护殿下,那她们便听谢忱的话。 谢忱就不再说话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借着灯笼的光,低头看了下去。 白鹭有些惊讶,不由看了谢忱好几眼,见他当真是沉心静气地读书,而且翻阅的速度很快。 里间的枝枝却被颠得半梦半醒,她抓着黄鹂的袖子,将人埋在黄鹂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兀自有些着急。 好半天,她猛地抬起脸喊道:“碧桃!” 白鹭骇了一跳,连忙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问道:“殿下,是黄鹂和白鹭在您身边,谁是……碧桃?” 外头的谢忱忽然抬头,握着书卷的手收拢。 半天,他才皱着眉,回头看向帘子内。 作者有话说: 狗子只有一条命,不够我折腾,头秃。
第69章 秦晋之好 “不要在殿下跟前提这个名字。”谢忱的嗓音温和, 他掀开一角帘子,“拍一拍她的后背,是做噩梦了。” 白鹭抚着枝枝的脊背,看着她情绪渐渐平复。 她睁开眼, 看着眼前的白鹭, 辨认了好一会儿, 表情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过,只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枝枝翻了个身,抱住了白鹭蹭了蹭, 又睡过去了。 七月的京都白日长,沈云时常递帖子邀请枝枝出去玩。 只是如今摄政王残党偶尔作乱,谢忱不让她出门, 枝枝不得已老老实实窝在公主府。 好在赤霞台建成没多久, 她便流落在外。夏季的公主府内四处枝繁叶茂, 桃李梅子都结了果, 黄绿交相辉映着深红的楼阁,十分好看。 枝枝镇日无聊, 便时常坐在檐下画工笔画。 她这一手工笔落下太久,运笔都不如从前流畅。 枝枝下了狠心去练,几乎日日扑在这件事上, 倒也进步飞快。她将整座赤霞台尽数画下来时,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旬, 恰好画完了最后一副丹桂水榭图。 沈寒亭也从齐国回京。 与此同时, 消息也传来了京都。 黎国将石油运输给齐国售卖给国库, 同时齐国分出一条和西夷的商线来作为交易。这个消息一出, 京都城内霎时热闹起来, 无数民众交口称赞,无人不夸帝王深谋远虑。 上京城内灯火通明,子民无不载歌载舞。 沈寒亭的车马驶过长街时,无数百姓跪伏在地,振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枝枝是站在城中最高的酒楼上迎接沈寒亭,她看着无数高兴的百姓,心里知道宋诣的做法算是解了黎国的燃眉之急。而且,石油若是当真能代替柴火,用到更多的地方,黎国和齐国日后必定能够强盛百倍不止。 单单是一条商线,因为摄政王胡作非为的黎国物价,或许便能降下去。 宋诣这局棋,下得坦荡又凶险。 但是黎国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不感激他。 沈寒亭远远便看到了枝枝,少女立在高楼灯火之中,是盛世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他微微侧目,“去传信给长公主,请她入宫。” 侍从得了旨意,催马转向小道去找枝枝。枝枝也猜到沈寒亭必然会召见自己,她坐了一会儿,便和前来通报的侍从一同入宫。 宴会上来了许多人。 枝枝坐在最尊贵的女眷席位上,远处的流芳郡主隔空看了她一眼,枝枝便微微一笑。 宴席中的臣子们却还在讨论国事,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这次交易石油的事情。毕竟石油看似是水,实则能够烧火,不少人都害怕这东西被齐国知道了,以后黎国失了先机。 可结盟既然成了,就唯恐齐国背刺。 “如今两国结盟,却并无可靠的关系。”老臣抬手作揖,“老臣斗胆,提议两国结秦晋之好,此后休戚相干。” 其余人的目光便又落在枝枝身上。 只是隔着屏风,无人能看到她的神情。 “朕的妹妹,绝不可能外嫁他乡。”沈寒亭不动声色,目光却隐隐有寒意,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朕若迎娶齐国清乡公主,也是幸事。” 清乡是宁熙的封地。 枝枝也有些意外,她不由看向沈寒亭。 她便想起来十岁时,她跟着兄长整日在太学厮混。那时候兄长也不过十几岁,尚未弱冠,楚亦闹着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妻子。 那时候兄长便说,家世相貌与时宜得当的是何人,便是何人。 枝枝沉默了一会,还是起身,“兄长,此事还需再议。” 原本还想附和沈寒亭的臣子们便沉默下来,有些捉摸不透枝枝的态度。之前的时候,这位长公主似乎不大待见齐国陛下,此事又说再议。 再议的话,不就是她有可能愿意嫁? “是还要与诸位细细商议。”沈寒亭淡笑着揭过了这件事,却深深看了枝枝一眼,这才继续去和在座的臣子们吃酒。 这宴席吃得不算久,沈寒亭便离席了。 毕竟他留在这里,难免会让旁人不自在。枝枝见沈寒亭离席,不多时也找了借口离席,果然沈寒亭便等候在外。 因为入秋的缘故,夜里气温倒也凉爽。 沈寒亭身上有些酒气,他顺着小道一路走,一面道:“怎么忽然这样说?”他是晓得枝枝受的委屈的,并不觉得她还对宋诣存着不舍,“不过我倒是想起来,是该给你挑门婚事了。” 枝枝微微一顿,抬起杏仁眼有点无奈地看了一眼兄长。 “朝臣怕是都想我嫁过去,兄长未必能拦住。”毕竟作为一国公主,不需要治国理政,却受了万民供奉,有时候便有义务去和亲。 沈寒亭笑了笑,“兄长这皇帝,还不至于这般窝囊。” 枝枝也不想嫁宋诣,她垂着头,心情有些低落。 沈寒亭的脚步却顿了顿,将原本便落后在后头的侍从全都屏退:“总不能一辈子孤零零的,日后朕若是不在了,又有何人照看你?” “如今不想嫁娶。”枝枝抿唇。 她盯着脚底的绣鞋尖儿,上头明珠闪现柔和的光彩。 沈寒亭却叹了口气,“白将军深沉内敛,更是勇毅忠正,是陪着你长大的。”他不再端着人前君主的姿态,是以兄长的宽厚态度缓缓道来,“楚小侯爷烂漫明朗,心思澄明,也和你青梅竹马。” 枝枝听得头疼,有点想溜。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出来个借口,“我今日约了吴先生来家里帮我看画,怕是要误了时辰,我先走了。” 话一说完,便拎着裙摆小跑几步。 枝枝回过头,对着沈寒亭狡黠得意地笑了笑,没了人前的端庄娴静,“兄长,来日我再入宫来看你,也顺带帮你相看相看京都哪家贵女德行才学最佳。” 少女微微一笑,水杏眼里盛着明亮的月光。 正照进翻过栏杆追来的楚亦眼里,少年郎微微失神,片晌后露出一个更明朗的笑,“陛下,殿下。” 沈寒亭也有些意外,看到是楚亦却懒得恼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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