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赵彦辰低声呢喃。 眼见着二人之间的冷意稍稍消融了些,温宴以为他在怜惜自己,于是抬起头鼓起勇气趁势问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来温家下聘吗?” 闻言,赵彦辰没有答话,只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玉珏,眉头微蹙。 在他四岁时,赵永权为报恩将他的婚姻大事随意许人,这事儿都未问过他父母的意见,赵彦辰对他的意见十分大。 让他去温家下聘是断断不可能的,这话他没办法回答。 只是听闻温宴的遭遇,他心绪有些复杂。 这么算来,她今年才十四,还未及笄就已经成了孤女,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可怜又如何,他也是可怜人,谁来可怜他? 他盯着婚书上那刺眼的三个字,心头的愤愤之意就涌了起来。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赵永权,不是他,他能有今日?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可能如了赵永权的意,让那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并得一些不属于他的盛名。 眼下,打听到这些,他心里便有了主意。 温宴现在既然已是孤身一人,那这事就好办多了,大不了给些银钱打发了。 他将婚书与玉珏收起来置于锦袖之中,起身,朝温宴道:“你先在此处等着,我去书房片刻。” “好。”温宴乖巧的点点头。 他一定是去取他的那份婚书了,温宴心下微微欢喜,这下子她不用再忍受颠沛流离了,甚好。 少女的心思总是跳跃的,这会四下无人,她便开始幻想起了今后在赵府的生活。 赵侍郎年纪轻轻便在这鱼龙混杂的上京博出了一个好名声,不仅在政绩上受了不少封赏,就连私下里也是个正人君子,光风霁月。 而且现在这府中只有他一人,其家人皆在南方琼州,这一点对温宴来说是莫大的好处。 入京的时候,她刻意跟人打听过的。 等到一年后孝期满了,他们成婚住在赵府,不用与婆母晨昏定省,不用受人训斥,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自在舒适。 想着想着,少女娇嫩的面颊上就泛起了丝丝红晕。 心绪一好,温宴整个人的气色也就好了许多,就连屋外连绵不断让她恼了一路的雨水,这会儿看上去都可爱了许多。 赵彦辰去了许久,温宴手中的热茶逐渐见底,他才出现。 从里间走出来时,他正面迎着天光,光线将他那白皙无一丝杂质的肌肤衬得更加细腻。 温宴在心中暗暗说道:“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为女儿定下的夫君,真是世间少有的,我很满意,你们可以放心了,我会好好活着的。" 赵彦辰踱步到厅中,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温宴目光追随着他,视线落到他手里的纸上。 那上面写了什么,她看不清楚。 但她分得清这纸绝对不是婚书,因为婚书是红色,这纸是淡黄色,他没有拿出属于他的那份婚书,温宴猜不透其中玄机。 赵彦辰这次没有坐回梨花木圈椅上,他径直走到温宴面前,将信纸递给她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这个,给你。” 温宴不解,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这是?” “你看过便知。”赵彦辰仍旧是一副淡漠的态度,周身还带了些疏离之感。 这讯号让温宴感觉到一丝不妙,她好像先前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比如他的情绪与表情,永远都是淡漠疏离,不像是对待未婚妻子该有的态度。 想到这些,温宴忽然觉得自己背脊发凉,犹如那日拿破败的荷叶避雨,绣鞋浸湿冻到脚趾发僵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真的怕了。 她颤抖着接过淡黄信纸,赫然看到上面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周正的写着三个大字:解婚书。 温宴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她被单方面退婚了! 真的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伴随而来的还有彻骨寒的绝望。 这绝望令她心中的美好愿景瞬间坍塌,溃不成军。 她猛地合上解婚书站起来,纤细的双手攥成拳头,气的浑身颤抖死死盯着赵彦辰,泪水夺框而出。 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她鼓起勇气将婚书丢到赵彦辰身上,泪眼汪汪的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赵彦辰纹丝不动,双眸波澜不惊的望着她,丝毫不受这质问影响。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平静且美好,但说出的话中却是带着刀子。 “我并没有想怎么对你,只是大家都是可怜人罢了。你我本就不该在一起,婚书也是祖父随意定下的,这些都不是我心所愿。今日放你离开,我再给你一些盘缠派人护送你回杨县,婚事就此作罢。”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做了决定无情的通知她。 温宴将下唇咬得泛白,双手因用力使得指节也开始泛白。 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着,眸中写满失望,“凭什么?凭什么你说离开就离开?怪不得方才问你为何迟迟不肯去温家,你都闭口不答,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简直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 赵彦辰默不作声就已经告知她答案了啊,为什么她看不明白,还满心喜悦的幻想着与他今后的生活。 真是讽刺!大写的讽刺! 这一次,她彻底的成了无根的浮萍,风雨飘摇,无依无靠。 温宴心有不甘,声泪俱下的继续控诉他,“我父亲救了你祖父,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女儿?” 赵彦辰被她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心头的烦闷感更加重了些。 他忽然一改先前的平静,面容沉如寒冰,眼底蓄着怒意,质问道:“温姑娘,你难道没有自我吗?” “明知这是长辈一厢情愿定下的,你还要当真?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被这婚书牵制在一起,往后你若寻到自己喜欢之人又该如何自处?这么说你懂了吗?” “还有,我觉得既然都不喜欢,就没必要继续纠缠,你说对不对?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足够你下半生过的无忧无虑,你该知足。” 温宴心痛难捱,心口像是被插了无数把刀子。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番话,心里越来越难受,被刺激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个月以来,她抱着希望来寻他,一路上听到关于他的种种已经让她对他起了好感。 再加上今日见面,更加让她对他的好感加深了一些。 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以为未来夫君能好好待她,现在可好了,落了个被驱赶的下场。 现在希望与好感同时破灭,温宴又失望又难过,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感像怪物一般从她身体里拼命往外钻。 她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赵彦辰从骨子里厌恶这桩婚事。 他那冰寒刺骨的言辞,让她有了一种从天堂坠入地狱之感。 一想到回到杨县,看到叔叔婶婶那张邪恶的嘴脸,想到他们谋划着将她嫁给风流跛子换取聘礼钱,她就极度恐惧。 她一个弱女子不会拳脚功夫,身子还不大好,从这里出去以后,面对各种不确定,她该如何自保? 还有父亲临死前一定要让她答应来上京找赵家的情形,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 父亲眼里分明也是带着期待与希望的,吊着一口气也要将她安排好了再离开,她如何能辜负父亲的心愿? 乐极生悲,这句话真的说的一点都不假。 想到这些,温宴感觉心口一阵抽痛,后脑也跟着一炸一炸的疼,疼的她都快没办法呼吸了,后背的伤口似乎也已崩裂。 先前在邙山时不小心入了黑店,逃跑的时候被人发现,那人扔飞刀划伤她的后背,当时还流了许多血。 装过婚书的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也在奔逃途中不知丢在了哪里,她还为此难过了好久。
第4章 失忆 后来她从山坡上滚下去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头部撞了石头,她在草丛里昏昏沉沉了好一段时间才清醒过来。 那伤口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养好,眼下已然出血,她都能感觉到一阵黏腻之感在背后蔓延。 温宴扶着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但是丝毫没有作用,双眼开始出现重影,眼前的赵彦辰都变成了两个。 身子也开始不受自控,最后,她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赵彦辰十分错愕,忙唤了丫鬟进来,将人移到了客房的榻上。 “林值,快去请大夫。” 候在院子里的林值应了一声,飞快的往外跑去。 彼时,林值心情是复杂的。 先前以为自家大人不近女色是因为这个婚约的存在,直到他对温宴说出这般决绝的话,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真是造孽啊!林值叹气。 一通忙活之后,大夫也到了。 天宁街的齐大夫如今年有五十,胡须已经花白,但是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 赵彦辰见他来,朝他点了点头,“齐大夫,有劳。” 齐运向他颔首,取下药箱,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奇怪道:“赵大人,我看你精神俱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林值赶忙搭话,指了指屋子里的人,“大夫,是我没说清楚,生病的是里面那位。” 齐大夫哦了一声,摸了摸胡须,大步走了进去。 他给温宴探过脉,又瞧了瞧她的面色,很快便断定她有外伤在身,瞧着前身没有,那便是在背后了。 “赵大人,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他问道。 赵彦辰略微一迟疑,鬼使神差的答道:“........妹妹。” “奥,那甚好。”齐大夫又摸了摸胡须,“你进来,将她翻个身,尽量背部朝上。” 赵彦辰不动,面色不佳。 眼下屋子里只有林值、大夫与他,伺候的丫鬟早就被遣出去了。 他一个男子,如何能与温宴肌肤相触? 见赵大人不动,像一棵松一般站在门口,齐大夫无奈摇了摇头,“这是你妹妹,你怕什么?,快些,别耽误了病情。” 赵彦辰闭了闭眼,有些无语,朝林值道:“去将荔枝叫来。” “是。”林值像是一个陀螺一般,又气喘吁吁的跑去后院唤人了。 齐大夫见他如此,只好作罢,打开药箱取出工具。 不过他有些不解,他来赵府也有个四五次了,这赵大人有妹妹,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这俩人长得也忒不像了,难不成是个私生女?齐大夫在心内琢磨着,要不然他怎么不肯来搭把手? 真是令人费解,这还穿着衣裳呢,当哥哥的怕什么? 高门望族就是这样,生活关系乱的很哩!齐大夫很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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